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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賈環一路來住梨香院,門前廊下丫頭便笑道:“三爺來了。”
門內,薛姨媽忙開門迎道:“這麽冷的天,哥兒怎麽也來了,快來炕上坐。”
一面說著,命人倒茶。
賈環坐了,笑道:“薛大哥不在家?”
薛姨媽道:“早不知跑哪裡,沒有一天安分在家裡。”
賈環端起茶碗吃了口茶道:“薛大哥認識的朋友多,應酬也多,自然在外面的時間多了,我也是昨兒剛剛回來,聽香菱說寶姐姐身子有恙?如今可大安了?”
薛姨媽笑道:“你可別往他臉上貼金了,他有你一分的省心我要也燒香了,你寶姐姐在裡間呢,寶玉也在,你進去說說話,裡間比外面暖和,我一會再進去跟你們說話……”
“哦?二哥來了?”
“剛來一會,你也進去玩吧。”
賈環掀開簾子進去,果見寶玉正坐在炕上滔滔不絕。
“寶姐姐,二哥。”
寶釵見了忙停了手裡的針線,笑道:“環兄弟來了,快請坐,鶯兒,快去倒茶。”
寶玉頓時拉著一張臉道:“你怎麽來了?沒去上課?”
賈環往椅子上坐了,笑道:“我自然是來看寶姐姐的,哥哥怎麽也沒上課?”
“老師回家了。”
“嘿嘿,聽說你們一連串氣走了五六個先生了?厲害啊?”
寶玉冷笑:“都是些庸碌之輩,你不也是整日留意孔孟之間,委身經濟之道嗎?”
賈環笑道:“你不留意你倒是別讀書別上學,還認字幹嘛?在家學些針線,製些胭脂膏子,當個目不識丁的白身豈不美哉?”
“哼,我讀書隻為明理!”
“明的什麽理?吃胭脂的理?”
“老三,你!”
“怎麽,我?”
“寶兄弟,環兄弟,聽說大姐姐就要回來,咱們這邊馬上就要蓋園子了?”見二人兩句話不到就要吵起來的樣子,寶釵頓時頭大,急忙說話引開了話題。
賈寶玉對元春一事不怎麽關系,對園子卻是上心的很,笑道:“已經開始籌建了,那天我看了草圖,裡面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假山樹木,奇花異草,應有盡有,以後咱們可有的玩了。”
寶釵笑道:“那是大姐姐省親用的,咱們如何能去玩,要說姐妹們一起玩,在哪裡不一樣。”
寶玉忙道:“姐姐說的是,只要能跟姐妹們在一起玩,我在哪裡都成……”
寶釵並不搭話,低頭繼續做起了針線,寶玉細細端量了一番,笑道:“姐姐,你的金鎖呢?我怎麽沒見你戴著?”
寶釵低著頭笑道:“沉甸甸的,沒什麽意思,就不帶了。”
寶玉摸了摸身前掛著的“寶玉”一時間有些悵然若失起來,雖然他最中意林妹妹,但是對肌豐澤,雪白如玉的寶釵也是存了很大幻想的,尤其二人之間還有“金玉良緣”一說。
一旁,鶯兒笑道:“前幾日江南的劉師傅來了,姑娘不戴了,夫人就帶去溶了兩個金鐲子……”
寶玉疑惑道:“金鐲子?在哪呢?”
寶釵回身對著鶯兒道:“茶涼了,你去換新的來。”
鶯兒嘻嘻笑道:“可巧我們姑娘帶了去寺裡祈福,一個老和尚看見了,說這是命環,不能分開,環環相配的意思,還送了兩句吉祥話鑲嵌……”
寶釵不待鶯兒說完,嗔道:“快去倒你的茶。”
環環相配?
賈環一時有些懵了,
有這麽一回事嗎? 寶釵忙笑道:“你們別聽她的,並沒有什麽金鐲子。”
寶玉對寶釵把金鎖溶了一事十分不爽,依依不饒道:“好姐姐,叫我鑒賞鑒賞,到底什麽金鐲子?”
寶釵拗不過,看了一眼走過來滿臉好奇的賈環,無奈解開袖口,往上稍微挽了挽,兩個細細的金鐲子用細細的金絲連在一起‘叮當’出現。
“咦,還有字。”
二人剛要細看之時,寶釵忙放下袖口收了,笑道:“不過是吉利話,沒什麽意思的。”
話音剛落,黛玉掀簾子進來了,看著三人圍在一起笑道:“呦,你們都在看什麽呢?”
寶釵笑道:“沒什麽,快請坐。”
黛玉解下鬥篷,笑著上前拉著寶釵道:“好姐姐,什麽好物件,給我也看一眼。”
寶釵笑道:“並不是什麽好物件,不過是兩個鐲子罷了,外面下雪了嗎?”
可巧薛姨媽從外面掀簾子進來,手中拿著果盤,笑道:“下了一陣子了,今兒都別回去了,在姨媽這裡吃,環兒,我看著香菱給你送鬥篷來了,就留下她在這吃了。”
賈環笑道:“看來要在這賴姨媽一頓酒了。”
“哪裡的話,都是一家人。”薛姨媽吩咐上了幾個果品小菜,又命人拿了最好的酒來。
幾人圍坐了一桌,賈環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二哥敢不敢喝?”
寶玉笑了一下,道:“我不敢?”說著便拿起酒壺倒了一酒盅。
旁邊李嬤嬤忙道:“二爺,三爺,使不得,使不得啊,今兒老爺可是在家裡,當心拿了你們倆去問話。”
賈環吃了口酒,輕輕一笑道:“問就問,爺,無所畏懼……”
“你!你……”
寶玉拿著酒杯手直哆嗦。
黛玉在一邊抿著嘴笑。
薛姨媽忙起身道:“老貨,你不用管他們,這有我呢,你去外面喝一杯去去雪氣,別掛念我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