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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大雪,氣溫驟降,賈母身子這幾日忽有些不爽利。
太醫院的王太醫來把了脈,開了個藥房,又囑托了幾句:“老夫人身體沒什麽大礙,只是偶染風寒,需要靜心調養一些時日,這幾服藥吃完以後也就差不多好了,到時他再過來再開一個調養滋補的藥方。”
眾人忙上前謝過,鴛鴦包了診金,王太醫略推辭了幾下便收進袖口,臨出門前又囑咐鴛鴦等人:“此次風寒多帶有輕微傳染,最好給老夫人單獨準備一套碗筷茶具,不可與他人共用。”
鴛鴦等一一點頭謝過。
因怕把病氣過給寶玉,黛玉等人,賈母特意囑托,這兩天都不用過來來請安,等病大好了再一起熱鬧熱鬧。
這日天氣略有些好轉,賈母身子也爽利了不少,眾人紛紛前來請安問好,賈赦,邢夫人也聯袂而來,問了好,又聊了一些家常。
“今年這天確實怪異,我們這就不說了,前兒劉莊頭來送年貨,聽說他們那邊連下了八九天的大雪,房屋坍塌了一大半,莊子裡養的鹿,牛,羊死的死,跑的跑,沒剩下多少了,璉兒說年貨就拉了兩車過來。”賈赦一邊歎息著說道。
賈母歪在炕上擺了擺手道:“也別難為他了,東西多少不講,大老遠來一次也不容易,我們又不指著那個過年,給他點銀子叫他帶回去,莊子裡的房子塌了該修還得修。”
“老太太仁慈。”邢夫人笑道:“大不了明年收成好了,再叫他們補上便是,東邊府上珍哥兒把烏莊頭一頓好打,人還在馬圈裡扣著,如今親自派人去了,說收不回二十大車東西就要把人活活打死。”
賈母笑道:“他剛掌家哪裡知道這些事,隻當是莊頭看他年輕不懂事欺負他,其實他哪裡知道,我們這些莊子年景好的時候莫說二十車,就是三十車也是輕而易舉的,年景不好的時候不僅一車沒有,還要往裡面搭。”
“就說今年,咱們不把壓塌的房屋修好,人凍死餓死一大半,明年開春誰來耕種?牛羊誰來管理?”
“老太太說的極是。”
“回頭叫璉兒去跟珍哥兒說聲,把莊頭給放出來,再給他些銀兩帶回去,明年收了再補上就是了。”
幾人又閑聊一陣,眼見天色不早,賈赦,邢夫人起身告辭而去,臨出門時,賈赦忽然瞥了廊下跟鴛鴦玩鬧的一個小丫頭幾眼笑道:“老太太什麽時候又收了這麽個可人的小丫頭,我竟不知道。”
邢夫人停下腳步笑問道:“哪個?”
“就是那個。”賈赦向著那邊揚了揚下巴,一手摸著胡須笑道:“跟鴛鴦一起玩的那個。”
邢夫人看了笑道:“老爺,她可不是老太太的丫頭。”
賈赦眉頭一皺,問道:“那是誰的?難不成是寶玉的?”
“不是。”邢夫人笑著搖頭道:“是環哥兒從南邊帶回來的,如今暫時跟著他,也是小時候被拐子拐去的。”
“原來是他的丫頭……”賈赦喃喃自語了一句,嘿嘿一笑,賈環的丫頭那就好辦了。
……
“走,走,咱們回去吧!”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賈環感覺可能已經不早了,搖搖晃晃站起身,腳下像踩了棉花似的輕飄飄的無處著力。
“哦……好,是該回去了。”賈璉扶著春香站起身:“老三,酒也吃了,十全大補湯也喝了,是不是應該乾點正事兒了?”
忙活了一天,不該乾的全幹了,
該乾的還沒開始呢。 “二哥,現在天也晚了,春香姑娘……嫂子一個人去也不方便,要不改天買幾個丫鬟婆子,準備妥當再把嫂子送過去,今日暫時住在客棧如何?”
賈璉想了想點頭道:“也……也好,今日是倉促了點。春兒,隻好再委屈你幾天,待我一切準備妥當,八抬大轎抬你過門。”
“爺,我……不,我不值得……”春香淚流滿面的伏在賈璉胸前泣不成聲。
“好人,你值得……”
二人依依惜別了半天,待到回家時已經到了掌燈十分。
“二爺,三爺,你們可算回來了。”門口,賈赦的小廝一臉焦急的迎了上來:“老爺叫你馬上過去呢!”
賈璉聞言心裡咯噔一下,酒勁頓時醒了八九分。
“劉貴,怎麽回事?”
“二爺是這樣的,三爺的丫頭香菱偷了大太太的鐲子,如今人贓並獲,正在老爺院裡聽候發落,三爺,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你說什麽?”
賈環的酒頓時也醒了個八九分,上前兩步抓著劉貴的衣領:“你在給我說一遍!”
劉貴平時在賈赦身邊頗為得寵,對賈環這個庶子也不怎麽在意,此刻見賈環滿臉殺氣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陰陽怪氣的說道:“三爺,小的只是說了實話罷了,香菱偷大太太的金鐲子,人贓並獲,如今正在大老爺的院子裡聽候大老爺,大太太的發落,嘿嘿,三爺放心,大老爺說了,只要她乖乖認錯,還是可以留在府中的,只不過未免教壞了三爺,肯定不能在三爺身邊了。”
賈赦!你個老不死的,老子還沒找機會弄你,你就來招惹我!
狠狠地推了一把劉貴,賈環抬腿往裡面跑去。
“老三,等等我。”
賈璉當然知道他爹什麽德行,香菱初見之時他都想問賈環討要,後來知道了賈環跟香菱關系不一般也就熄了心思,沒想到如今他爹倒是惦記上了。
賈環此刻哪裡還聽得進去,滿心思都是香菱受盡委屈的模樣,至於香菱偷鐲子,那可能嗎?
“三爺,可算找到您了,快跟我來,老爺太太在到處找你呢。”正飛跑著,迎面便遇上了匆匆而來的彩霞。
“三爺,今兒你跟璉二爺外出喝酒,不知被哪個挨刀子的告訴了夫人,現在老爺也知道了,很生氣,而且你從外面帶來的丫頭香菱還偷了大夫人的鐲子,聽說要攆出府去……”
賈環忙上前拉住彩霞道:“就當沒見過我,等我先去救了香菱再去太太那裡。”
“好……好吧,那你從這邊走,這邊我剛走過,沒人。”彩霞微微一愣,不過還是側身讓出了道路。
“彩霞姐姐,多謝了!”
賈環一個閃身進了儀門,順著遊廊匆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