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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尚早。
賈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李紈等各自回了。
鳳姐事情繁雜,也回了院子。
剩下寶釵,迎春,探春,惜春,賈環幾個年輕的,此刻精神尚好,回去也睡不著了,乾脆一起來了迎春處。
除了賈環之外每人手中還提著一個小盒子,裡面或閣老餅,或酥餅,或肉卷,都是給寶玉下場考試時準備的,只因今早上的事情太突然,眾人提著過去實在不好放下,便拿著回來了。
一身襴衫,腰懸玉佩,手持折扇的賈環最後走進屋子,看上去很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但做的事嘛……
“咦,小惜春,你這是什麽?”
賈環很沒形象的一腳踩在椅子上,伸手從惜春食盤裡拿了一個糖球扔進了嘴裡。
惜春過完年已經七歲了,懂了禮數,再不肯跟著賈環胡鬧,搖著頭笑道:“是糖酥球,三哥哥,請叫我惜春妹妹。”
“四丫頭!”
“三姐姐,你看啊,三哥又欺負我!”惜春撲進探春懷裡撒起嬌來。
探春摟著惜春蹙眉道:“環兒,不許欺負惜春妹妹!”
賈環很無辜道:“怎麽你們都能叫四丫頭,偏我就不行?”
寶釵挨著探春坐了,笑道:“我們還叫三丫頭呢,你也敢?”
“我不敢?三……”
眼看著探春柳眉倒豎就要起身,賈環忙跳到了迎春身後:“二姐姐,你看,她又要動手了!”
迎春忙拉著賈環安慰道:“放心,有我在,她不敢的!”
寶釵推了探春一下,笑道:“你也該管管了,都是秀才相公了,還一副跳來跳去的猴樣。”
賈環馬上又恢復了偏偏君子的模樣,搖著扇子一本正經道:“寶姐姐,請把秀才兩個字去掉,稱呼小生‘環~相公’。”
寶釵聽了銀牙輕咬,對著探春道:“看看,看看,實在該打!”
探春一下站了起來,眼裡冒著火:“二姐姐,你別攔我,今兒我必要揭了他的皮!”
“哈哈哈哈……三丫頭,你先追上老子再說吧!”
說著,撒腿就跑,腰間三兩銀子在古董鋪淘到的玉佩掉在地上也沒敢回頭。
剛跳出門口,誰知外面來了一人急匆匆往裡跑,二人都是不防,“哎幼”二人一聲撞了個滿懷,咕嚕嚕就滾了出去。
裡面眾人忙跑了出來,看著滾在地上的二人都笑了。
探春咬牙切齒道:“你跑,你再跑!”
惜春拍手笑道:“三哥哥哭了……”
寶釵迎春忙上前拉起淚流滿面的賈環跟暈頭轉向的琥珀,都道:“別鬧了,都這樣了。”
賈環捂著鼻子,眼裡的淚直往外冒,話也說不利索。
琥珀起身搖了搖頭,忙道:“三爺,你沒事吧?”
“沒……事……”
賈環抽著鼻子道:“你,頭,好硬啊……”
琥珀扶了扶頭頂的雙丫髻,不好意思道:“只顧著往裡跑了,也沒看著三爺……”
眾人忙問:“什麽事啊?”
琥珀急道:“老爺去了寶二爺院子,關了門不讓進,裡面人說寶二爺被老爺打的沒氣了。”
“什麽?快去找老太太啊!”
琥珀道:“老太太,太太已經往那邊趕去了……”
於是探春也來不及收拾賈環了,眾人急匆匆往又寶玉院中跑去。
賈環沒有再跟去,直接回了自己的綠竹院。
賈政就是下手狠也不可能活活打死寶玉的,最多就是斷個腿兒斷個胳膊,在家修養幾個月不用上學,寶玉心裡怕是偷著樂呢。
……
王夫人所在的正房。
王夫人,張財家的被鴛鴦急匆匆的叫去了。
麝月,秋紋二人暫時松了一口氣,把頭頂的茶碗丟在一邊,毫無形象的癱坐在地上。
麝月歎了口氣道:“完了,寶玉這回還不知被打的什麽樣,回來又有咱們倆的好了。”
秋紋揉著膝蓋,苦著臉道:“還能怎麽樣呢,這才一刻鍾,我腿就受不了了,不吃不喝跪一天一夜,咱們倆差不多也該跪死了。”
麝月一時沉默無語。
半晌,秋紋歎道:“要不……”
麝月搖搖頭:“想二爺求情那就別想了,你不要忘記,太太當著他的面掰了晴雯手指,二爺都不敢說什麽的,更何況咱倆。”
想著晴雯當時十指鮮血直流的樣子,秋紋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那你倒是想個辦法呀,平日裡就你注意多,要不咱們找人去晴雯那問問?”
“我是拉不下這張臉來,當初晴雯被攆出去的時候咱們一句話都不敢說,如今怎麽開得了口?”
秋紋擦了擦臉上被朝陽曬出的細汗:“臉重要還是命重要?這還是早上,一會到了中午不吃飯不喝水的,跪不死也曬死了。”
正說這話,彩霞進了院子。
二人忙見了救命菩薩一般道:“好姐姐,快給我端一碗水來……”
彩霞笑道:“你們等著。”
說著進了屋內端了兩碗茶,麝月秋紋二人忙接過,咕都咕都一口氣喝完。
“再吃兩個酥餅,本來給寶二爺準備的,便宜你們倆了。”
二人忙不迭接過,三兩口吃了下去。
彩霞看著地上慘兮兮的二人歎道:“這也不是個法,太太那一關是好說,就怕張婆子回來了,還得拿著你們倆作法……”
麝月歎道:“能怎麽樣呢……對了,寶玉怎麽樣了?”
彩霞笑了笑,道:“沒什麽事了,就是被老爺打的有些慘了,怕是幾個月下不來床了。”
秋紋苦著臉道:“彩霞姐姐,你還笑,寶二爺打的慘了我們倆一會豈不更慘了。”
彩霞嘻嘻的笑道:“辦法倒是有一個,只不過姐姐這個救命之恩你們倆日後可不要忘記。”
二人忙道:“姐姐快說,誰敢忘了立刻死了下地獄……”
彩霞忙道:“好好的,開個玩笑,誰讓你們倆發毒誓。”
麝月忙道:“姐姐快說,一會那婆子該回來了。”
彩霞點頭道:“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如今寶二爺受傷,太太事情也多了,總不能緊盯著你們倆不放,主要還是想辦法對付張財家的。”
“姐姐說的甚是。”
彩霞想了想繼續道:“要說咱們府上的這些婆子管家,一個個仗著老太太,太太的面子耀武揚威的,連二奶奶的話都敢陽奉陰違,也就環三爺鬼點子多,或許能想個法治治她們了。”
“我跟趙姨奶奶相熟,求了她去三爺那看看,有沒有辦法就看你們倆的造化了。”
秋紋忙道:“姐姐快去,不論有沒有辦法,姐姐大恩我們不敢忘的。”
“那我就去了……”
“哎,姐姐,再給我們倒幾碗茶喝了,先喝個夠,一會怕是喝不上了。”
……
出了正房,彩霞先去了趙姨娘的東小院,結果趙姨娘領著小吉祥去看寶玉去了,無奈自己來到了綠竹院。
“三爺在嗎?”
茜雪笑道:“彩霞姐姐來了,快請進,爺在裡面看書呢。”
彩霞由於跟趙姨娘走的近,綠竹院也是常來的。
掀開簾子進門,果然見賈環,香菱二人在書桉前看書。
香菱忙起身相迎:“彩霞姐姐來了,快請坐。”說著便要去倒茶。
彩霞忙道:“不用不用,這次我是有事要跟三爺說,一會就走……”
賈環放下筆,笑道:“什麽事?”
彩霞歎道:“昨夜的事麝月,秋紋受了牽連,跪在太太門口,張財家的在整她們倆呢,大太陽底下不準吃,不準喝,頭上還頂了個杯子,但凡掉下來就是非打即罵,這麽一天一夜下來還不把人折磨死?三爺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哼……”
旁邊做著針線的晴雯忽然哼了一聲:“怎麽就她倆挨罰,那位伺候的好的呢?”
彩霞笑罵道:“姑奶奶,你安心做你的衣裳吧。”
這是又要開始宅鬥了。
作為看過甄嬛傳,經歷過宮鬥的人來說這都不是事,給王夫人添堵更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
賈環想了想道:“你去吧,想辦法把張財家不動聲色的弄回院子,我隨後就到。”
彩霞笑道:“這個簡單……”
賈環再次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注意啊,是不動聲色,你別大咧咧把人叫回去,還有……知道麽?”
“知道啦,三爺……”
說完,彩霞徑直去了寶玉那裡。
有彩霞這個聰明伶俐的小內應,乾起事來就是方便。
賈環起了身,道:“我出去轉轉,你們在家小心點了……”
晴雯撇撇嘴道:“我們小心什麽?橫豎在家裡,爺出去英雄救美才要小心呢!”
賈環嘿嘿一笑:“在家就不用小心了?你們幾個看好了,今兒爺給你們表演一把,什麽叫禍從天降,只不過此舉危險,你們只能看看,千萬莫要學我……”
香菱頓時一臉擔憂道:“爺,可千萬不要惹事啊……”
晴雯捂著嘴笑道:“看看這丫頭心太實,一點也不會說話,還不如我,咱們應該說,爺,你千萬不能事啊。”
賈環哼了一聲,看著晴雯道:“我看才不會說話呢,我怎麽可能出事?好好跟香菱學著點,話越發不會說了。”
晴雯一下被噎的不輕,低頭不語,待賈環轉過去,伸出小拳頭在賈環後腦上不停的比劃。
賈環並不知道。
出了院子,算了算彩霞的時間,不緊不慢的來到了賈政外書房。
裡面賈政剛回來不久,顯然挨了賈母的訓斥氣呼呼無處發泄。
賈環作為這麽孝順的孩子,老爹心中有氣當然得幫著發泄出來啊,否則悶在心裡憋壞了身子豈不是他這個做兒子的不孝。
“爹……”
“環兒來了。”
賈政輕輕的答應一聲,今日他自覺丟了臉面,身邊的清客相公都讓他們回去了,書房裡就他自己一人。
“爹在練字呢?”
賈環上前走了幾步,看著賈政正臨摹這一張字帖,是彷的顏魯公的字帖。
賈政放下筆,歎道:“隨便寫寫罷了。”說罷,把筆放在了一邊。
賈環上前看了看讚道:“爹的字如今是越發的自然飄逸了,孩兒就不行了,練來練去總不得其髓。”
賈環這句馬屁恰好拍在了賈政的騷處,心裡一下舒爽了不少,臉上也有了幾分笑容:“還要多加練習才是,為父也是苦練了幾十載,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賈環笑了笑,道:“我記得父親彷了‘王羲之的《蘭亭序》字帖’一篇,賞給孩兒吧,在國子監裡有了空也好拿出來彷著臨摹臨摹。”
賈政捋著胡須笑罵道:“你倒是個猴精,專門盯上了為父的得意之作!”雖然語氣中略帶罵意,然表情就像六月天吃了冰激凌一般,舒爽到底。
“也罷,就送你了,為父得了空再臨摹一副也就罷了。”
賈環忙笑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孩兒好容易回家,父親何不大顯身手,即興揮灑一篇,讓孩兒漲一些見識?”
賈政聽了遂起身道:“哦?那就去內書房吧,為父也已經很久沒出手了,如今手怕是有些生了。”
“爹說的哪裡話,您近來是越發精湛了。”
賈環的馬屁頻頻拍在他的騷處,已經讓他有些飄飄然起來,渾身發癢,急需展現一番。
像王羲之的《蘭亭序》一類的珍貴的臨摹字帖,肯定是在內書房藏的嚴實,不可能放在外書房的。
二人也沒帶小廝,一路來到內院正堂走去,步伐輕快。
……
再說彩霞一路來到寶玉院子,眾人還忙的不可開交。
偏偏寶玉身邊幾個得力的丫頭攆了的攆了,挨罰的挨罰,只有襲人一個可堪大用。其余丫頭有提水的,有拿帕子的,有找傷藥的,亂哄哄人來人往,進進出出把門檻踢得平了。
王夫人趁機點了幾個顏色不重的丫頭,惠香,碧痕進去伺候了。
一時彩霞來了,故意在張財家的面前轉悠了一圈。
張財家的果然道:“彩霞姑娘,你剛剛回去了?麝月,秋紋那兩個蹄子可還老實?”
彩霞面色一變,強笑道:“很規矩的跪著,您老就放心吧。”
張財家的見彩霞面色便知其中定有鬼,又想著這些丫頭們從小一起長大,素來親厚,便不搭理彩霞了,回身找上王夫人道:“寶二爺如今也安頓下來了,咱們這麽些人在難免影響他休息,不如咱們先回去,午時再過來看看。”
王夫人現在也是眼皮直打架,聞言便起身道:“那咱們先走。”
又叮囑了襲人,碧痕,惠香一番:“好生照顧著,有事馬上去通知我那邊。”
碧痕,惠香正喜不自禁呢,忙不跌點頭答應著。
一時,王夫人跟張財家的一前一後回了正房。
後面彩霞忽然覺著有些不妥,但是想著王夫人向來慈愛,也就沒說什麽,跟了上去。
剛一進門,便見麝月,秋紋二人居然坐在了陰涼處,嘻嘻哈哈說笑呢。
王夫人當即怒了,眼裡冒出火來。想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寶玉被打的慘樣,再看看罪魁禍首還在沒心沒肺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