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寶玉年紀也不小了,如今馬上就要結婚,我尋思著給他納個監生,名聲好聽一些。”
國子監……
王夫人眉頭微微皺了下,沒有言語,老太太不愛寶玉了。
賈母看了無奈歎道:“你也別多想,寶玉總歸大了,將來咱們都不能看他一輩子,總不能一直這麽下去。”
這一點王夫人當然知道,以寶玉現在這幅樣子,將來必定被賈環欺負的死死的,可是真要把寶玉放出去求學,她又萬分的不舍。
兒行千母擔憂。
到了她這裡,不用千裡,十裡就擔憂的了不得,寶玉可是自小沒有離開過她!
“聽環兒說國子監的監生可以直接去鄉試考舉人,寶玉縣試那一道坎總是過不去,我琢磨著是不是直接考舉人要容易一些。”
這次王夫人聽了眼睛亮了一下。科舉太難了,又要縣試,又要府試的,門檻一個又一個的太多,連她都沒有什麽信心,更不要說寶玉了,現在能越過兩道坎直接考舉人,豈不是輕松了許多?
若是能一下中了豈不是也能成了‘老爺’?
賈環每次被家裡的丫頭媳婦稱呼‘老爺’,她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老爺”這個身份除了中舉,只能生生熬出來,寶玉想坐上老爺的位子還差幾十年呢!
“寶玉去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一月回家一次還是每日都回家?”王夫人的心裡很矛盾,若是一月回家一次,她肯定擔心的要死,若每天回家,又能學出個什麽東西?
賈母笑道:“就看寶玉自己吧,他想在那邊苦讀,我們就多給他些銀錢,想必在外面也不差什麽,他若是想家每天回來也依著他,反正也不是很遠。”
“老太太說的是,這樣就很妥當。”
賈母歎了一口氣:“寶玉終究是要離了我們自己走路的,將來還要賈環,寶玉兄弟兩個相互扶持,撐起這個家呢。”
王夫人尷尬的笑了笑:“老太太說的是……”相互扶持就不必了,
不來欺負她的寶玉就阿彌陀佛了,最好分了家,他們過他們的我們過我們的。
賈母王夫人這邊都同意了,賈政那裡更不用說,自然是恨不能把寶玉綁在國子監。
於是,可以決定寶玉命運的三人不管目的如何,總歸是達成一致——送寶玉入國子監讀書。
王夫人正房。
“不!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得了消息的賈寶玉發了狂,在地上打起了滾。
王夫人忙命人扶起,摟著安慰道:“你就去掛個名,結婚好聽些,以前東府的蓉哥兒你又不是沒見過,也是國子監的監生。”
旁邊張財家的笑勸道:“二爺,這其實是咱們府上的慣例了,那蓉哥兒也是結婚前納的監生,只是為了結婚時面子上好看些,娶了親就沒見他去過幾天。”
“可我就是不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由不得你!”這時,賈政從門外走了進來,陰沉著臉道:“你不去,我就命人把你綁了去。”
好容易賈母妥協,不再一味地溺愛,同意了寶玉去國子監,他自然要拿出嚴父的姿態來了。
“你說,去還是不去!”
“我,我,我……”
“說!”賈政厲聲呵斥。
寶玉瑟瑟發抖,唯唯諾諾的小聲哼哼了一句:“去……”
“哼!”
賈政很滿意的冷冷的哼了一聲,寶玉若敢說半個不字,他今日又要忍不住動手了。
王夫人忙擋在了寶玉前面,無奈道:“老爺,寶玉剛剛都答應了,您何必又來發火,等過兩年寶玉想必也能金榜題名,光宗耀祖了……”
賈政差點氣笑了,指著畏畏縮縮躲在王夫人身後只露出半個腦袋的寶玉:“就他?金榜題名?可不要羞殺我了!別去給我惹事我就在家燒高香了!”
眼見老爺,太太已經鐵了心送他去國子監,寶玉悶悶不樂,偷偷哭泣了半晌,襲人也在一旁勸了半晌,不過他一句也沒聽見。
又來了賈母院子,苦苦哀求:“老祖宗,孫兒實在是不想去那什麽勞什子國子監,老祖宗……”
賈母笑著安慰道:“又不是叫你去考狀元,你去應應景有個名也就罷了,真不願意去了,等你大婚之後,找個由頭在家也就罷了,誰還逼著你去?”
“老祖宗你說真的?”
“老祖宗什麽時候騙你了?放心去吧!”
寶玉婚期定的很急,所以納監一事自然越快越好,不兩日,已經準備妥帖,賈寶玉被拖著架著上了去國子監的馬車。
納捐的屬於蔭監生,
物以類聚,蔭監生自然跟蔭監生在一處了,都是些不學無術的膏梁紈袴,
寶玉來了,家裡有錢,生的又好,性子又溫順,慣會伏低做小,因此很受寵愛,不幾日,已經如魚得水了,反倒是感覺在外面沒有了家裡人管束,更自由自在,一時間竟有些樂不思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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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寶兄弟,錦香院吃酒去啊。”
寶玉眼睛一亮:“同去,同去!”
早知道,這國子監他早來了!
怪不得環老三能在國子監一待就是大半年,
換他,他也行!
……
榮國府。
王夫人一臉擔憂的問道:“寶玉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在那邊怎麽樣?有沒有累著?”
張財家的陪著笑道:“太太放心,小子們都跟著呢,寶二爺在那邊讀書很認真,教習們都誇獎呢,說不準明年後年的就能考個功名回來。”
王夫人眉頭皺了皺,說實話,她並不太相信寶玉讀書如此刻苦……只是寶玉最近確實一直在國子監讀書,沒有跟以前在族學一樣經常請病假回家,難道真的是長大了?愛學習了?
賈母這邊也知道寶玉進了國子監苦讀一連多日不回家的“佳話”,問了跟班小廝一回,大喜,賞了那小廝一吊錢。
那小廝歡天喜地的去了。
“如今寶玉真是大了,懂事了。”
鳳姐笑道:“想來不出二年,就能金榜題名了,再中一個狀元回來才好呢!”
賈母笑了笑,
雖然在笑,但是她感覺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被傷的次數多了,她現在已經不奢望寶玉中狀元什麽的了,也不信那一套了,只希望賈環能跟寶玉將來能兄友弟恭。
“對了,環兒跟寶釵的日子也沒幾個月了吧?雖然不是正妻,到底是娘娘的賜婚,也不能太馬虎了,給他們倆大辦一辦。”
趁著寶玉在國子監待住了,一來跟賈環緩和一下關系,二來她也想熱鬧熱鬧了。
“老祖宗放心吧,肯定大辦!”
……
狀元第。
已經有三個月身孕的黛玉身上還不太顯,看上去跟以前差不太多的樣子。
“已經三個月了。”
賈環感歎了一句,三個月,小寶寶就安穩了,也安全了……
黛玉摸著小腹淺淺的笑,她現在晚上做夢有時候就能夢見小寶寶的樣子。
真想早點見到他!
希望是個男孩子……
“環兒,聽說西城那邊有人看男孩女孩看的特別準,要不咱們請一個來看看?”
賈環搖頭道:“不看,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早知道了也沒意思,而且不一定準。”
黛玉倚進賈環壞裡,小聲道:“大嫂子說我這一胎準是個男孩。”
賈環笑道:“大嫂子來了?”
“嗯,最近常來跟我說話。”
“嗯,明天咱們也去給老祖宗請安去。”
“好……哎,你幹嘛!”
“嘿嘿,表姐,我聽說……”
賈環伏在黛玉耳畔小聲說了一句,黛玉立刻面色羞紅掙扎起來,搖著頭道:“不行,你趕緊回去吧……”
“表姐,我問過太醫的……”
“呸!快走快走!”
黛玉雙手推著賈環,笑道:“你不走,我叫紫娟過來伺候你?或者鴛鴦?”
賈環訕訕笑道:“看你說道,我是那樣急色的人?”
黛玉輕咬著紅唇,美眸望著賈環笑道:“我那天問了香菱,你竟然一直秋毫無犯,什麽意思?表姐可不是那麽拈酸吃醋的。”說實話,她以為賈環這色胚早就對身邊的幾個美貌丫頭下手了,那天問了問香菱才知道,賈環竟對她們幾個丫頭一直緊守禮數,她都有些懵了……
難道她很像鳳姐?
賈環馬上滿臉的委屈:“沒有表姐準許,哪裡就敢了……”
“你再說!你再說!”
黛玉抬手就往賈環腰間掐來。
賈環生怕黛玉動作過大,並不不敢躲,只能強忍著疼痛連連求饒:“不敢,不敢……”
“哼哼,我可不想成了那妒婦,不管你看上了哪個,趕緊先收一個進來,我也有的交代。”
成親一年了,她也有了身孕,賈環名義上還沒有小妾,府裡面愛嚼舌根的下人還不知道怎麽說呢!
賈環嘿嘿的笑道:“也不急,馬上寶姐姐不就來了?”
黛玉輕笑道:“我說呢,原來是等著她……不行,你必須在她進門之前收了房才算我的。”
等寶姐姐來了,豈不是成就了寶姐姐的賢惠之名?
“你不說,我明日就跟老祖宗說了,把紫娟給你做小妾了。”
賈環忙道:“算了,還是香菱吧。”
黛玉輕輕一笑:“這不就是了。”
……
次日清晨,正是除夕。
賈環跟黛玉攜手來了賈母院子。
“三爺,少奶奶……”
“三爺,少奶奶……”
門口的丫頭都笑著問好。
“玉兒來了,快進來……”
裡面,傳來了賈母略帶了哽咽的聲音,接著鴛鴦親自打開了簾子。
“姑爺,姑娘……”
鴛鴦牢牢記著自己陪嫁丫頭的身份,這樣才沒人敢打她的主意,當然,代價就是經常被賈環打主意。
“老祖宗……”
“玉兒,快過來我看看……”
賈母摟著黛玉眼中有了些許淚水,環兒可惡,竟然不讓她的玉兒來請安……
“老祖宗……”黛玉本來就有些多愁善感,此刻自然也受了些感染,留下了幾滴珍珠淚兒。
鳳姐在一旁忙笑道:“大過年的,又團圓又高興,可不能見了淚,有淚,也只能笑著笑出淚。”
邢夫人笑道:“是啊,今兒是團圓的日子,老太太高興的笑了。”邢夫人自從那次得了老太太的誇獎,仿佛開了竅一般,時不時地說幾句話落在賈母心裡,十分舒坦。
大家笑了一會,賈環找了個借口出去了,賈母拉著黛玉坐在了炕上,看著黛玉並不顯身的小腹說道:“我算著日子,有三個月了吧?”
黛玉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昨兒剛剛好三個月。”
賈母聞言喜得不得了,忙命鴛鴦去裡屋取了一塊平安玉符,塞進來黛玉手中,笑歎道:“這是我年輕時候婆婆給的,也是個稀罕物,咱們女人生孩子都是要過鬼門關的,帶著它,菩薩就保佑你了。”
長者賜不可辭,
黛玉含羞帶怯的收下了。
王夫人眼裡妒火中燒,這麽重要的東西,婆婆當年竟然沒有給她!
她眼裡的恨意幾乎掩飾不住了, 她可以想象,林丫頭肚子裡的孩子一旦出生,必定奪去寶玉大部分的寵愛……即便現在,賈母對寶玉的寵愛也大不如前了!
“老祖宗,跟您說個事……”
賈母當即皺眉:“好玉兒,不用怕,有什麽話隻管跟我說,家裡他還翻不了天!”
黛玉笑道:“不是什麽別的事,如今媳婦嫁過來一年了,也有了身子,我想著香菱自小跟著環兒,我也喜歡,趁著時候來跟老祖宗說一聲。”
屋內眾人都笑了。
鳳姐笑道:“好一個賢惠的丫頭,我們都不如你!”
賈母也笑了,
黛玉這麽做很有大家媳婦的風范。
“香菱那丫頭我們看著也是個好的,你既然同意了,就叫來給我們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