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察院。
賈璉來了之後便被差役帶進了一個狹窄的小黑屋,只有一扇門,沒有窗子。
略有些陰暗的房間裡面,一床,一桌,幾把椅子,冷冷清清的,看著就不像什麽善地。
坐立不安的等了半天,也沒見來人提審他,只有一個又聾又啞的老婦人每日按時按點的來送飯。
如此三天,賈璉感覺跟過了三年一樣,心中實在焦慮。
按理都好幾天了,家裡人早就應該想辦法通信進來了,可是偏偏什麽都沒有!
一點音信都無。
這讓賈璉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越想越怕。
一般來說,這種不允許家人探望的情況,肯定是跟一些大桉,要桉扯上了關系,才會如此的。
“吱呀。”
門開,一縷陽光從外射入。
賈璉下意識的以為是送飯的老婦人,不想搭理,繼續歪在炕上胡思亂想。
一時想到了此去大同,收了不少銀子,一時又想到了那年雲光節度使來京時,確實找他們幫忙打點了官場上的關系……
“二哥,別來無恙否?”
賈璉這才蹭的一下從堅硬的木板床上跳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看向眼前之人,從來沒有一刻,他覺著賈環的聲音竟然如此“可愛”。
“三弟……”
賈璉紅了眼圈,酸了鼻子:“你是來看我的嗎?”
賈璉這幾天擔驚受怕,估計也嚇得不輕,賈環也沒心思調笑了,當即上前拍了拍賈璉的胳膊:“二哥,走,回家!”
賈璉聞言滿臉驚喜道:“真的?這幾天我等來等去也沒個消息,家裡面沒什麽事吧?”
賈環歎道:“家裡面倒也沒事,只是大家都擔心壞了,老太太,老爺,太太,天天的念叨你,兩個嫂子就更不用說了,家裡的活計也放下了,天天的以淚洗面。”
賈璉很無奈的點了點頭,歎了回氣,又抬起頭很是疑惑道:“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幾天來了誰也沒見著,我偶然聽小廝說長安……”
“噓……”
賈環小聲道:“路上邊說邊聊。”
賈璉自然知道厲害,忙住了口,跟著賈環出了小黑屋。
一路行至大門,差役果然對他們二人不管不問的,門口處,趙國基正駕著馬車等候。
“來,二哥我扶你上車……”
賈璉笑著擺手道:“不用,我還沒那麽矯情。”
說著,一手拉著車廂橫木,麻利的上了馬車,賈環笑了笑,也跳了上去。
趙國基駕著馬車吱吱呀呀緩緩前行。
“到底怎麽回事?我隱約聽興兒說是長安節度使那邊的事?咱們家以前雖跟他有些來往,只是近年來並無大事啊。”
賈環忙道:“以前來往不來往的也就罷了,現在趕緊撇清關系要緊,已經有禦史去查他了,這年頭但凡為官的,哪有不怕查的。”
賈璉忙點頭:“也是,只是我這次中招怕是有些蹊蹺……”
賈環笑道:“這我哪裡知道,林姑父叫我來接你我就來了,要不你親自去找林姑父問問去?”
賈璉聞言忙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一般:“罷罷,我沒你跟他那麽熟,我再不敢見他的。”
……
榮國府。
賈母住處。
鳳姐自賈環那裡得了消息,也就放下心來,隻想著找個理由湖弄過賈母,老爺,邢夫人,王夫人等去。
“老太太還不知道吧,水月庵那個靜虛老尼,面上看著老實,卻是個黑了心的,身邊的女孩子全是外地拐賣來的,收養在身邊給他做事,稍有不順心就是非打即罵,前個月還活活打死了一個,如今東窗事發,
因常在我們府上行走,反咬了我們一口,二爺八成就是被牽連了進去。”鳳姐說著說著,已經留下了眼淚。賈母等人聽了都罵道:“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面上那麽和善的一人,滿口裡阿彌陀佛,心裡竟比蛇蠍還狠毒三分。”
王夫人皺眉道:“上次她來跟我說月月去集市上買活魚去河裡放生,積攢功德,我還給她每月二兩銀子的放生銀呢!”
鳳姐手帕擦了擦眼淚,強裝了一絲笑出來:“既然如此,咱們何必借他人之手弄這些,過會子叫彩霞她們去集市上買幾兩銀子的活魚,親自代表太太去放生,豈不更好?”
賈母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叫鴛鴦琥珀一起去,給我也表示一下心意。”
鳳姐想了想,又歎道:“老祖宗,要我說,咱們府上這些亂七八糟的香油香火錢,在外供奉錢,廟裡燒香錢什麽的也該能收就收回來了,咱們自己在家燒香拜佛豈不省事?又何須外人幫忙,萬一裡面還有靜虛老尼這樣的,豈不是反受其害?”
賈母吃了口茶,又歪在了炕上,笑道:“鳳丫頭說的在理,往後馬道婆那幾個也不用叫她們來了,我本不喜歡這些,倒是璉兒那到底怎麽樣了?你隻說不打緊,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鳳姐忙強笑著安慰道:“如今我們府上林姑爺在那邊坐堂,能有什麽事?不過是給外人看看罷了,在那裡面有吃有喝,估計都樂不思蜀了。”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就放心吧,都是一家人,妹夫還能虧待了自家侄子不成?說不準今天就回來了。”
賈母歎了口氣道:“我也知道如海在那邊肯定無事,只是好幾天了也沒個信,心裡總是不踏實,要不叫環兒去那邊問問?”賈赦是根本指望不上了,推三阻四的,今兒推明天,明兒推後天,自己的兒子自己一點也不擔心。
其實賈母哪裡知道,賈赦心裡本就有鬼,哪裡還敢去見林如海。
王夫人聽了一時有些不自在,不過眼下家裡也就環兒能跟林如海說得上話了。
“老祖宗真是神了,環兒今早上一大早就出去了,想是已經去了吧……”
……
卻說賈瑞自從前次無意間見了鳳姐一面便得了魔怔一般,每日了朝思暮想,茶飯不思。
隻盼著能遠遠的見一面也是好的。
無奈賈璉時常在家,他做賊心虛,不敢與之見面,所以即便偶然去西府一趟,也隻躲著鳳姐院子走。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機會終於來了,賈璉被賈赦安排了事情,一去就是兩個月。
期間,賈瑞心癢難耐之下終於控制不住內心的煎熬,去了鳳姐院子請安。
一次只見了平兒,沒說兩句話就被打發出來。
又一次卻是真真的見到了鳳姐,鳳姐還柔聲細語的跟他說了兩句話,賈瑞當場差點酥了半截身子,自以為得了鳳姐的好。
正當他準備再接再厲,繼續去給嫂子請安之時……賈璉回來了!
賈瑞一時隻得唉聲歎氣。
誰知剛回來幾天,賈璉竟被都察院的人帶走了,幾天時間還了無音訊,死活不知。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這日,賈瑞穿了一身乾淨的衣衫,好好打扮了一回,搖搖晃晃的來了鳳姐院子。
恰恰巧鳳姐去賈母那邊回來,眼下諸事已經妥當,水月庵被官府一鍋端了,靜虛老尼下獄問罪,雲光節度使那邊的信件全部燒毀,她也徹底撇開了關系,心情大好之下說話不免有些和顏悅色。
“是瑞大爺來了,別傻站著了,快進來吧。”
賈瑞聽了心頓時酥了一大半,上半身已經沒了思考能力,隻還有下半身能思考了。
“嫂子,嘿嘿……”
“傻笑個什麽?”
“嫂子,不知二哥近來如何了?”賈瑞明知故問道。
鳳姐心裡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的低聲歎息:“也不知在外面究竟惹了什麽禍事,如今……”
“嫂子別怕,有我呢……”
賈瑞一邊說著就要上前安慰……
……
“二哥,請……”
“哈哈,真不容易,可算回家了!”
賈璉看著榮國府十分氣派的大門,門口十分氣派的兩個大石獅子,想著家裡的兩個嬌妻,想著柔軟的大床……
“走!今天咱們哥倆好好喝一頓,去去晦氣!”
賈環笑道:“必須好好喝一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