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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賈璉稀裡湖塗進了趟都察院,關進小黑屋呆了三天,又莫名其妙的給放了出來,家裡也並不敢多問。
皆因賈政外放,諾大的榮兩府在朝中竟無人了,唯有賈赦賈珍還有官職在身,卻只是靠著祖宗余蔭掛個虛職,白領俸祿罷了,朝中諸事自然輪不到他們倆操心。
宮裡面雖有個貴妃娘娘,然更不好過問此事。
另外雖還有些親戚門路在朝中,然此乃家醜,賈赦不願多做理會,賈璉亦是得過且過,於是此事就這樣湖裡湖塗的過去了。
有些事情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去,有些事情卻不能免過。
比如……
接風洗塵去晦氣。
恰巧寶玉臉上的傷疤近日大好,薛蟠的傷也已無大礙,雙喜臨門之下更要大辦特辦起來。
鳳姐親自張羅,在家擺了酒席,由賈母帶著眾人高樂,梨香院中本來有小戲子唱戲,只是會的戲少,且都是女孩子,演起來不夠樂鬧,遂又從外面叫了一班。
賈母等人如何高樂暫且不提,且說今日馮紫英來訪,賈璉,薛蟠,寶玉等自然是熱情招待。
剛上桌準備吃酒,馮紫英忽然笑道:“怎麽不見你們三弟元方兄弟?不是聽說他不去國子監了嗎?一起叫來吃酒啊。”
寶玉笑道:“雖不去國子監了,也在裡面跟著府裡的西席先生讀書,咱們叫他他不一定樂意來。”
賈璉忙擺手笑道:“我那三弟跟咱們這些整日遊手好閑的不一樣,咱們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
經過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他是看明白了,形勢已經不跟以前一樣了,武勳的輝煌時代已經徹底過去了,這年代,家裡沒個讀書科舉做官的,誰看得起。
賈政這一外放,諾大的寧榮兩府在朝裡連個說話的都沒有,不說別的,林如海那麽大的一個靠山在朝裡,除了賈環,誰能在他前面說上句話?
不說他跟賈珍,就說他爹賈赦,聽到都察院左都禦史的名號,都是避之不及的。
這個家僅僅依仗貴妃娘娘在宮裡是撐不起來的……
“哎,什麽打擾不打擾的,我最知道他,這樣的事,咱們一叫,他必來的!”薛蟠嚷嚷著起身,往裡面去了。
“哎,薛兄……”
馮紫英忙攔著道:“璉兄,放心吧,想來只是一起吃半日酒,耽誤不了多少課業的。”
不一會,薛蟠果然得意洋洋的帶著賈環出來了:“看看我就說吧,這樣的事環兄弟必來的,我一去說,他就搶著來了。”
賈環坐了,自己倒了杯酒,笑道:“好你們幾個,我不在家你們偷偷吃酒也就罷了,如今在家,竟然也不帶我,可見把我當了外人。”
馮紫英指著賈璉笑道:“元方兄弟莫怪,要怪就怪你哥哥,他如今看的你比你老爹還狠,剛剛我們叫你,他說要我們不要打擾你學業……”
賈璉笑道:“怎麽,我這個做哥哥的還說不的他?”
賈環笑道:“很是,有說我的功夫二哥你也好好讀幾天書,說不準早金榜題名了。”
寶玉冷笑:“別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一顆功名利祿心。”
賈環笑道:“二哥澹泊名利,弟弟甚是佩服……”
馮紫英笑道:“你們兄弟倆別爭了,要我說讀書有讀書的好,習武有習武的好,喝酒也有喝酒的好,幹什麽都一樣,圖個高興罷了。”
賈環笑道:“馮兄說得好,不管做什麽,自己喜歡就好,有人喜歡當將軍,有人喜歡當閣老,有人喜歡當紈絝,有人喜歡做米蟲,有人喜歡隱居山林,有人喜歡廟堂之高,誰又比誰高貴了些?騰蛇乘霧,
終為土灰,到頭來都是一堆黃土!”眾人都道:“這話正理。”
連寶玉都不跟賈環爭了,唯有薛蟠搖著頭道:“這話不好。”
眾人問道:“哪裡不好?”
薛蟠哈哈笑道:“我聽不懂,自然不好,要我說咱們在這總沒個意思,不如出去耍耍。”
賈璉忙道:“了不得了,你們還出去呢!”
馮紫英笑道:“沒事,仇都尉的兒子沒有半年下不了床,我有數……咱們錦香樓吃酒去……”
薛蟠大笑:“好,就去!環兄弟,你敢不敢去?”
賈環輕輕一笑:“我在那裡把吳貴妃弟弟臉上打開了花時你還在家睡覺呢!”
幾人聽了大笑,也不管桌上的酒席了,起身就往外走去。
賈璉笑道:“錦香樓就算了,再去老太太也不讓了,我看去城南食府吧,那裡總行的。”
眾人聞言都說好,城南食府作為京城最有名的酒樓,花費可一點也不比錦香樓低多少,賈璉這次要出血了。
幾人剛要出門口,恰巧,有丫頭來道:“璉二爺,二奶奶叫你過去一趟。”
賈璉正在興頭上,很不耐煩道:“什麽事?”
丫頭忙回道:“是王家那邊來人了,聽奶奶的意思是舅老爺要見你。”
薛蟠寶玉二人聽到舅老爺三字頓時滿心不自在,待聽到是只見賈璉一人時頓時幸災樂禍起來。
“你去吧,代我們給舅舅問好。”
“哈哈,很是,代我們倆給舅舅問好。”
賈璉雖氣的想吐血,一時間也無法了,隻得消息囑托道:“你們出去也行,只是萬萬不能惹事了。”
賈環笑道:“二哥放心。”
一時幾人出了府,馮紫英笑道:“既然出去吃酒,我還有個朋友,一起叫上罷,這次算我請酒。”
薛蟠寶玉都道:“叫上叫上,人多了熱鬧。”
賈環也無不可,點頭笑道:“馮兄請便。”
果然,秦鍾來了,後面還跟了個,也是生的唇紅齒白,風流倜儻,看的薛蟠眼裡直冒光。
馮紫英笑著介紹道:“環兄弟第一次來,還不知道吧,這位是蔣玉涵蔣兄弟,也是同道中人。”
“這位便是兩榜桉首元方兄弟……”
“見過元方兄……”
“蔣兄客氣……”
賈環心裡暗笑,老子才不跟你們同道呢。
……
城南食府。
幾人點了一桌酒菜,吃著小酒,聽著小曲,倒也自在。
半晌,寶玉笑道:“我們這樣濫飲,易醉而無味,我先飲一大海,發一新令,有不尊者,連罰十大海,逐出席外與人斟酒。”
眾人都道:“好!”
寶玉拿起海來一氣飲乾,說道:“如今要說悲,愁,喜,樂四個字,卻要說出女兒來,還要注明這四個字的緣故。說完了喝門杯。酒面要唱一個新鮮時樣的曲子……”
……
彼時薛蟠剛剛說完,正引得一幫人笑的差點喘不過氣來,旁邊過來幾人人,笑道:“想不到竟在這遇到了你們,甚幸。”
幾人抬頭看去,寶玉,蔣雨涵,馮紫英三人忙起身道:“王爺……”
“噓,不可,出來隨便玩玩,叫在下小溶即可。”
眾人哪裡敢托大,忙起身讓了坐,水溶引著身邊二人先坐了,笑道:“這兩位是家中族弟,出來見見世面。”
竟也是唇紅齒白的小生。
一時眾人見過,一起落座,吃了兩杯酒後水溶笑道:“咱們繼續,剛剛酒令行到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