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卻說賈璉外出一段時間,不知給賈赦辦了什麽事,這日匆匆忙忙回家剛交代完事情,突然被一個大大的餡餅砸在了頭頂,頓時有些暈頭轉向起來。
“你,你說什麽?”
賈璉一時間簡直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鳳姐抿著嘴笑道:“怎麽?給你尋摸了一個小媳婦,高興不高興?”
說著,領了尤二姐出來,一同拜見,賈璉見之頓時面有愧色,心虛得很。
鳳姐卻是不似往日那般拈酸吃醋,反而十分賢良淑德起來。
“你個沒良心的,一出去就是兩個月,還不知道吧,妹妹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子了。”
賈璉一下驚喜莫名道:“啊?真的?”
“那還有假?”鳳姐挽著尤二姐炕上一起坐了,笑道:“咱們倆在一起這麽些年了,一直有沒個後,這次好容易有了,千萬不可馬虎大意,萬一要是個男孩,咱們對老太太,老爺,太太也算是有了交代,你也收收心,多顧顧家裡,外面野花野草少沾惹些吧!”
賈璉訕訕笑道:“哪有的事,從此,只在家裡,再不出去了。”
這日晚間,鳳姐已經收拾妥當,二人久別重逢,正想著濃情蜜語一番,誰知賈璉竟然去了尤二姐房中歇下。
一時間鳳姐心中好不自在,獨自暗暗想著對策。
次日,囑托了幾個心腹丫頭一番,鳳姐自己來了尤二姐房中,二人說笑了一回,鳳姐歎道:“如今咱們是一家人了,你也知道,咱們爺性子灑脫,喜歡沾花惹草的,還要我們姐妹兩個一起勸戒著才是。”
尤二姐自然很清楚賈璉的性子,一前也就罷了,如今既然進了家門,自然不一樣了,因忙道:“姐姐說的是,以後我也時常勸著二爺。”
鳳姐想了想又歎道:“如今你也知道,你來時已經有了身孕,一些奴才丫頭嚼舌根說話很難聽,‘什麽先奸後娶的娼婦’‘沒人要的爛鞋’被我恰巧撞見了,狠狠打了幾個,你聽了也不要在意,我查一查是誰造的口風,必要嚴懲的!”
尤二姐聽了一時心下難過,惴惴不安了起來。
……
瀟湘館。
已近端午,正午的太陽火辣辣的炙烤,今年雨水又少,天氣格外的乾燥。
黛玉正在窗台下搖著扇子看書,忽見香菱自外面竹蔭下走來,用手遮著太陽跑到窗下笑道:“姑娘看書呢?”
“快進來,外面多熱!”
香菱隔著窗子笑道:“不了,三爺說有事找姑娘,是件好事兒。”
黛玉微微探身看了看外面的日頭,笑道:“這麽熱的天,過去出一身的汗,我不去,叫他來。”
香菱笑道:“三爺還說了,這件事必須得姑娘親自過去才好。”
黛玉搖著頭笑道:“我不信,你叫他來,我先問問是什麽事再過去。”這個天,她可不願意頂著個大太陽到處跑。
香菱點著頭又道:“三爺又說了,是關於林姑老父的事……”
黛玉嗔笑道:“我看你跟環兒學的越發壞了,就不能一次說完!”
……
蓼風軒。
賈環此刻愁的頭都快白了。
不為別的,只因桌上的這一份邸報。
弄了大半年,山西一事算是徹底了結了,林如海手持尚方寶劍,微服出巡,與吏部侍郎孫尚城一明一暗,直接把山西的天捅了個大窟窿。
上至二品大員山西總督,包括皇后娘娘的母族齊家,就藩太原的良王,下至七品小小縣令,九品小小主薄,整整近百官員受到牽連。
如此大刀闊斧,大魚小魚蝦米一網打盡,賈環真為林如海捏了一把汗。
這些年太上皇,越發年紀大了,朝堂上的事幾乎一點不管,只在一心深宮修行,啟明帝的雄心壯志終於顯露冰山一角。
此舉……
一則,可以平息民憤,給山西幾十萬受災民眾一個交代。
二則,徹底將逐漸壯大的外戚勢力抹平。還不算……賈家,吳家。
三則,殺雞儆猴……不過這跟沒有一個樣,該貪的還是會貪的,不能因為殺了一隻雞我就嚇得不敢貪了。
只是,如此一來……林如海無疑徹底成了皇帝一把刀啊!
……
“大熱天的,叫我來作甚,要是沒個說法我可是不依的?”
黛玉以扇遮頭,從外面笑著走了進來。
賈環指了指桌上,笑道:“看看邸報,我估摸著林姑父應該差不多應該回京了。”
那麽多人被帶回京,兩天后就要三法司會審,林如海作為都察院左都禦史,這個時候一定會到場。
“真的?”
黛玉上前看了看邸報,笑道:“這也罷了,你給我拿過去看不就成了?大熱天把我叫可還有別的事?”
賈環起身笑道:“自然有啊,林姑父回來,你肯定要回家去住一段時間了,弟,心裡甚是不忍分離……”
“停!”
黛玉笑著推了一下越挨越近的賈環:“少來,有你兩個三姐姐在家陪著,還有個寶姐姐,還有雲姐姐,你心裡哪還能記得我這個林姐姐,怕是巴不得我離的遠遠的呢。”
賈環滿臉冤枉道:“怎麽可能,林姐姐,我可一直把你……”
“別說話!”
黛玉輕輕用手捂了一下賈環嘴唇,馬上拿開,低著頭道:“我知道的!”
賈環被黛玉纖纖玉手碰了一下,差點就酥倒了,忍不住笑道:“既然你知道,還說這些做什麽?”
就像黛玉一向避諱著寶玉一樣,他也是一向避諱著寶釵的,自從薛姨媽弄了個什麽金玉雙環以來,他在沒有去過薛姨媽寶釵那裡玩過。
黛玉抿著嘴笑道:“怎麽?還不讓我說了?昨天在那邊鬧得什麽,你自己還泥菩薩過河呢,還去幫這個幫那個的!”
賈環聽了是這事,放下心來, 坐在書桉前吃了口茶,不緊不慢道:“鳳嫂子如今可是賢惠的很,偏偏那幾個丫頭不懂事,我也是為了鳳嫂子的名聲著想嘛。”
黛玉輕輕哼道:“他們家的家事,你摻和什麽,白白落了個多管閑事的名頭,兩頭不討好!你以為就一個人聰明?就你一個人看的明白?而且……”
黛玉冷笑一聲道:“你如此,你二哥未必領你的情呢!”
這話是重點!
賈璉那廝典型的喜新厭舊,在外面跟尤二姐偷的時候甜言蜜語,柔情蜜意,只差把心肝掏出來了。
如今娶到家裡,沒多久也看馬棚風一般了,愛理不理的。
偏偏尤二姐是個心實的,聽了鳳姐的話開始一味地勸戒賈璉不要外出尋花問柳,不要沾花惹草,不要這不要那,一時間賈璉煩不甚煩,覺著尤二姐自從進了家門竟跟以前鳳姐的樣子差不多了。
幾個丫頭明裡暗裡欺負尤二姐他也隻當了沒看見一般,氣的尤三姐大發脾氣,把幾個丫頭從頭到腳收拾了一遍,一時激動,連帶著賈璉一起罵了。
府裡面的妾室向來是半個奴才,妾室的妹妹罵了身為主子的賈璉,很快事情傳進來老太太,邢夫人,王夫人口中。
眾人都覺著她們姐妹倆是上不得台面的,比之趙姨娘還有所不如,邢夫人覺著面上無光,尤二姐有身孕她暫時不好動,尤三姐卻是個礙眼的閑人,當即就找人要把尤三姐攆出去。
賈環眼見尤二姐,尤三姐根本不是鳳姐對手,隻得出手稍稍幫了一把,收拾了兩個不懂事的丫頭,誰知竟然把賈璉惹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