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疆賣力地煽動著翅膀,風暴的外圍已經擴散到了森林中,小樹被連根拔起,大樹也被羽毛攪碎,邊界直逼漆水而去,看上去聲勢浩大,似有毀天裂地之能。
而且,颶風風暴態勢更甚,遠看就像大荒世界天然生成的怒吼,無情地卷走無辜的生命。引得周遭小部族紛紛跪拜,祈求大荒世界憐憫,不要波及到自己這裡。
而此時,位於風暴中心的禺疆,突然感覺自己右翅劇痛。這痛感深入骨髓直逼大腦,讓它不得不停下煽動翅膀的動作。可禺疆忘記自己雙腿已被玄茲的宵旰斬去,剛停下翅膀的動作,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哪怕是摔落地面,禺疆仍是感覺右翅疼痛難忍,這讓它有種直在地上打滾的衝動。他望向自己的右翅,抬眼就瞧見,一柄石刀模樣的紅色光團,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翅膀的血肉之中。
沒了禺疆的主導,洶湧澎湃的風暴戛然而止。月光重新在烏雲的遮蔽下探出頭來,銀輝鋪滿大地,安撫著颶風過後那滿目瘡痍的傷口。
沒了風暴的支持,那原本被卷上天的橐肥屍體紛紛落下,不過怪鳥們完整的屍身在風暴中被徹底攪碎,眾多細小的碎肉塊向雨點一樣,繽紛落向地面。當然,接踵而至的還有灰色的血雨。
少了風暴的干擾,少年的身影在禺疆的眼中變得更清晰些。
燧人嚴的身影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變化,仍是十分瘦弱,不過此時的少年全身上下布滿了深深淺淺,大大小小的傷痕,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而且這些傷口鮮血汩汩直流,將他的衣衫染成了黯淡的深紅色。
然而,少年自己似乎全然感受不到痛苦,他神色輕松,一邊在腐屍雨中閑庭信步,一邊在手中輪番拋起、接住,三把紅色光芒凝成的“石刀”。
重新沐浴在死亡氣息下,少年看似‘活力’滿滿,化身為這黑夜下的邪神夢魘,吐納著凋零的氣息,收割著一切生機。
仿佛跟隨著少年腳步的接近,禺疆就會離“第二次”死亡更近一些。
“嗖!”地一聲,一把紅色的“石刀”在灰雨下,托出長長的尾巴,這次命中的是禺疆的左翼。
怪物終於忍不住了,它痛的哇哇大叫起來,在地上不停地打著滾。
“你不是叫我怪胎,要找人好好調教我一番麽?這才哪到哪,你怎麽先不行了。”燧人嚴神色冷峻,不帶任何感情。他跨步、擺臂、脫手,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力量匯聚於石刀之上爆發。
霎時間,又是兩把石刀爆發出刺耳的破空聲,一同激射而出。等怪物禺疆緩過神時,他人面上的兩隻耳朵已經被紅芒卷走,似要被其釘在身後的燧木之上。不過,可怕的是,紅芒石刀哪怕是被堅硬如鐵燧木阻擋,去勢也沒有就此減弱。眨眼的功夫,“石刀”就這麽硬生生地將無人可摧的燧木,鑿穿出兩個大洞,消失在黑夜遠處。
怪物禺疆此時已顧不上燧木那邊發生的事,耳朵被斬下的一瞬間,他的腦中瞬間充斥著悲傷、憤怒、無奈、厭惡等等糟糕的負面情緒,以及近乎讓大腦炸裂的刺痛。乍看起來怪物受的傷不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自己精神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身體也“分裂”作好幾塊了。
燧人嚴嘖嘖了兩聲,搖了搖頭,歎息道:“這紅色光團裡包含了些我曾經的負面情緒,還有我曾經受過的折磨。不過,若是將它們具象化,再凝聚起來,也才不過我真實體驗的萬分之一。那‘白癡’一樣的我,
都能接下數十輪攻擊,而你竟然才中了四把刀就這幅模樣,真是可憐。” 禺疆痛的連少年在說什麽都聽不清了,他隻想著眼前這個“怪物”絕不是自己單槍匹馬可以搞定的,他需要幫手。一想到這裡,怪物連忙呼喊道:“長明國小人何在?速來救我!”
禺疆的呼救聲響徹夜空。果然,緊接著,燧人嚴腳下兀地出現了數十個“黑洞”。
少年輕蔑一笑,只見他一腳踏上黑洞,另一隻腳順勢高高抬起,借著跨步而出的動作,又乍然落下,這一腳將恰好將那露頭小矮人的腦袋踢飛。
不僅如此,黑洞似在排斥著少年,根本沒有讓他下沉的意思。就這樣,少年輕描淡寫地擊殺小矮人,如履平地一般地跨過黑洞。這些長明國引以為傲的手段,此時在少年眼前都變成了擺設。
其他小矮人似是都感到了少年可怕的氣息,瞬間消失在黑洞中,無論禺疆再怎麽呼救,都沒有再出現。
“別費嗓子喊了,他們都嚇跑了,不會有人再來救你了。我也跟你打膩了,我要去看看那個‘白癡’的我,到底在乎哪個小姑娘。”說道這裡,燧人嚴陰狠一笑,幽幽說道:“然後,我就可以看看, 有沒有必要幫自己毀掉‘她’。這樣我就能長存於世間了!”
說罷,燧人嚴仿佛在盯著死人一般看向禺疆,想要快速解決戰鬥。
盡管禺疆仍在痛的打滾,不過他已經能聽到燧人嚴在說什麽了。他趕忙改口求饒:“英雄我願意追隨您腳步!我願意做您的奴隸!我方才就差點幫您擊殺那個野姑娘,我知道她藏在哪,我帶您去,我肯定能幫到您!”
禺疆強忍著劇痛,一邊磕頭,一邊告饒。
燧人嚴“切”了一聲,不作回應,手中憑空多了五把紅色“石刀”。少年隨意一甩,石刀直奔怪物頭顱飛去,眼看就要將其斬首。
就在石刀飛出時,一個巨大的黑洞毫無預兆地倏然出現。黑洞巨浪翻滾,瞬間將禺疆包裹住。
怪鳥的聲音也變得嗚咽起來,它好像在奮力掙扎,想要從讓人窒息的黑池中掙脫出來。但無論它怎麽努力都是徒勞的,吞噬它的黑池水在跟著它的活動,肆意變形。直到最終,怪鳥以一個極度扭曲的姿勢,定格不動,仿佛靈魂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就這樣,它緩緩下沉,消失在了黑夜裡……
“哎,還不如早些死在我手裡,你也能早點解脫。”燧人嚴看著消失的禺疆,聳了聳肩,也不做追擊。他凝望著黑池,不帶任何情感地自言自語道:“這怪物果然是你的傑作,而且你竟然還把燧木搬到了地上來,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話音未落,燧人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燧木前的空地上。剩下破敗的樹林,穿孔的燧木,安靜的聆聽久久回蕩在夜空中的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