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裴雨歡十分認真的點頭，豎起大拇指，“這兩家是業界翹楚，咱倆組團去的話說不定還能打折。”

　　“再說，你才十七，不讀書，怎地，打算結婚了嗎?”

　　“然後生娃帶娃?”

　　“這麽過一生?”

　　想想都覺得很虛度好嗎，大好的時光就該看看大好的河山，天天困在家裡圍著男人孩子轉算什麽。

　　張雅禾:“我問問我媽。”

　　被閨蜜說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思來想去還是對未來很茫然，夾雜著幾分莫名的恐懼。

　　學校，挺好的。

　　至少是在熟悉的地方。

　　兩人初步達成共識，並一致決定學習西點。

　　“小蛋糕精致又美味，我們完全可以親手創造它，以後開家店，裝修底色用天空藍，架子上擺著鮮花綠植，靠牆放一個玻璃魚缸，裡面要養紅的黑的斑點的魚，窗簾要白色蕾紗的，風一吹，別提多仙，空氣中都是甜蜜的香味。”

　　“然後門簾被撩開，一個皮膚黝黑胳膊鼓鼓額頭上滿是汗水的高大男人走進來，那是你在隔壁難翔畢業已經見了雙方父母的男朋友。”裴雨歡接過張雅禾的幻想，繼續合理暢想。

　　張雅禾:臉裂了。

　　不知為何這會兒的手有點癢，看到閨蜜有點想捏拳頭。

　　“我說得不對嗎?”對方歪著頭看她，一臉無辜。

　　她:“呵呵。”

　　扯了扯嘴角，木著臉。

　　晚上十點半，張家的門被敲響，莫大明準時出現接閨女。

　　兩家父母寒暄完，裴雨歡也跟閨蜜說了再見，父女倆開始往家走，在路過夜市的時候順帶買了點烤串等吃的。

　　“真香。”

　　把章魚小丸子塞進口中，她滿足的眯上眼。

　　“爸，我還想要一串烤面筋，放一點點辣的那種，如果能配上一瓶超冰的闊樂就完美了。”

　　“好好，都給你買。”

　　莫大明笑眯眯的，滿口答應，“給你媽帶一隻烤豬蹄兒回去，撒上細碎的蔥花兒跟孜然，再加一點點乾辣椒粉，聞著別提多香了。”

　　“爸你跟我媽感情真好。”裴雨歡感歎一聲，頓了頓，問道，“爸，我要是考不上怎麽辦?”

　　其實不是要是，是考不上，這結果已經肯定了。

　　誒?

　　莫大明愣了下，停下看她，“跟同學答案對出來了?有多少分?”

　　已經考完，可以問了。

　　而且這是閨女自己先提出來的。

　　“有點差，應該考不上，爸你會不會生氣?”

　　她小心翼翼看著莫大明。

　　莫大明:...

　　沉默。

　　講真他還是挺平靜的，問，“專科呢?”

　　裴雨歡搖頭。

　　他:“...”

　　心裡就一言難盡，反正此時全然沒有吃燒烤的心情了。

　　“先回吧。”

　　裴雨歡也沒提冰闊樂的事，跟在客戶老爸身邊，路上莫大明又問她是不是已經確定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了。”

　　她想了想，認真回答，剛才太過武斷，其實這意外出現的可能還是比較大的，以客戶這70的學習智商，極有可能在考試中遭遇滑鐵盧。

　　即使成績已經在鍋底了，那不是還有崖底嗎。

　　只要智商夠低，就能突破下限。

　　沒毛病。

　　莫大明也很了解女兒的成績，作為一個父親，他當然希望孩子能聰明考得好有個光明敞亮的前程，

但作為一個過來人，他又深知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而且，也並非只有讀書這一條出路。　　只是其他路，不那麽平坦好走。

　　“那你接下來是怎麽打算的，是準備複讀還是做什麽?”他其實也很茫然，太過突然，一時也想不到落榜的閨女接下來該做什麽。

　　“複讀就算了，我想去學一門技術，有手藝，以後也能養活自己。”她複讀，浪費光陰還浪費錢，還煎熬。

　　倡導節約，從我做起。

　　“嗯...”莫大明沉吟半晌，“回去再說吧。”

　　他還得跟妻子商量商量。

　　但在這之前，首先得讓妻子接受女兒考砸的事實，想到昨天睡前一直念叨要給孩子辦升學宴的妻子，他一陣頭疼。

　　拉住女兒，“急什麽，慢慢走，散散步。”

　　裴雨歡:...

　　老莫你這心思還能更明顯點嗎?

　　兩人慢慢晃回家，想到即將面臨的風暴，站在門口均深深吸了一口氣。

　　“閨女，爸絕對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去吧，跟你媽坦白，你媽頂多碎碎念叨你個十天半月就好了，等會兒你就說爸已經罵過你了。”

　　莫大明低聲叮囑女兒。

　　裴雨歡面無表情，“爸，有難同當啊。”

　　莫大明:“可這件事跟爸沒關系啊，爸愛莫能助。閨女加油，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你還是去歷練吧。”

　　有這樣的客戶親爹，還能怎樣，認栽唄。

　　王秋蘭正在客廳看電視等爺兒倆回來，聽見門鎖扭動的聲音，一轉頭就看到門開了。

　　“回來啦。”

　　“嗯。”莫大明邊換鞋邊應了聲，眼睛朝閨女使了個眼色。

　　裴雨歡沒動。

　　腦海裡還在算和尚跟廟的關系，當前這種情況，莫小寧跑了，而她跑不掉，所以黑鍋得她背。

　　“媽，我算了下分，考砸了，慘兮兮的。”直接開口。

　　暴風雨始終要來，與其每天煎熬著算時間，不如勇敢面對，不是有句歌詞嗎，風雨過後即見彩虹。

　　趁著這會兒衝動。

　　王秋蘭:...懵了。

　　“啥?”

　　下意識看向丈夫。

　　莫大明摸了摸鼻子，不敢跟老婆眼睛對視，小心翼翼說道，“這不閨女今天去張家對答案，發現發揮失常了，分數有點低，估計考不上了。”

　　“什麽?！”王秋蘭站起來急急朝兩人衝過去，抓住裴雨歡的胳膊把她往身前一拉，“多少分?”

　　“就兩三百分。”或許也可能更低。

　　“兩三百?”穿著家居服燙著小羊毛卷兒的中年女人失聲尖叫，瞪圓的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女兒，“你怎麽在考?你腦子裡裝的是水嗎?總分多少，七百八，你一半都沒考到?你到底是怎麽想的！讀了這麽多年的書，蒙著眼睛隨便亂填也不會隻得這麽點分吧！”

　　“去年收分線都是三百多，你，考成這樣，以後怎麽辦?我都不曉得怎麽跟親戚朋友講，丟人！”

　　“隔壁周小天他媽這次肯定又要到處炫耀了。”

　　“你能不能給我爭點氣。”

　　“天天那麽早起來弄早餐，給你什麽營養都安排上，你就這麽回報我的?你對得起我這麽多年的起早貪黑嗎?你信不信把牛奶給狗喝，狗都比你考得好！”

　　“真氣死我了！”

　　“你說你還有什麽用！早知道你這麽蠢，當初生下來就該——”

　　“好了別說了！越說越不像話！”莫大明原本還沒打算管，但聽妻子的話越來越難聽，口無遮攔了，當即打斷，沉下臉色，“考都考完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再說考差了孩子自己心裡也難受。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也不能什麽氣都朝孩子身上撒不是。”

　　他這一插手算是捅翻了馬蜂窩，本來把炮火對準女兒的王秋蘭頓時轉換目標，橫著眼看他，“你這是什麽意思?她考砸了我說兩句都不行了?想不要我說當初就好好學習呀！現在怎麽辦?大家都去上大學了，她一個人宅家裡啃老?這叫我怎麽面對小區裡的人。”

　　“嗚嗚，我真是命苦，男人不中用，閨女也靠不上了，還活著幹什麽，不如死了算了。”

　　她撒潑的坐在地上掩著面大哭起來。

　　莫大明一臉無奈，“你別這樣。”

　　王秋蘭隻管哭:“我好苦，我泡在苦水裡。”

　　裴雨歡內心無比平靜，她壓下心底升起的淡淡的反感，聲音不大不小，“媽，你再這樣，一會兒周小天的媽聽見了要來看熱鬧的。”

　　“她可能會說，哎呀王姐你家怎啦，孩子做錯事說說就得了，打是不能打的，不然別人還以為你是後媽呢。像我家小天，我從來不動手，他又聽話又孝順成績又好，我放心得很。”

　　“王姐呀你——”

　　“王姐我打死你這臭丫頭，叫你氣我！叫你氣我！”

　　王秋蘭差點沒被蠢閨女氣得腦梗，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眼一瞪，左右看了也沒找到趁手的東西，轉身朝房間走去。

　　“老莫，抓住她，老娘今天要好好收拾下這不孝女！”

　　背影自帶殺氣。

　　裴雨歡忙離莫大明遠遠的，“爸，相煎何太急！”

　　莫大明:這詩該這麽用?

　　冷笑，“大難來時各自飛不懂嗎?我跟你媽是一夥的！”

　　裴雨歡邊躲邊吐槽，在父母的真愛面前，孩子神馬的都屬於順便，完全經不住考驗。

　　沒事的時候就“我的好閨女”“我的寶”“爸爸媽媽最愛你”“你是爸爸媽媽的唯一”。

　　有事的時候就相反，“臭丫頭”“是不是皮癢了想遭收拾”“早知道當初...”各種惡言。

　　特無語。

　　她跑到房間把門反鎖，才松一口氣。

　　莫大明也就做做樣子，不可能真讓閨女被老婆揍，看到王秋蘭一臉怒容的出來，他忙上前拿過她手裡的鐵皮衣架，勸道，“別氣，我剛在回來的路上就說過她了，她知道錯了。”

　　“她知道什麽呀知道，以後可怎整啊！”眼眶一下就紅了。

　　“哎喲我的老婆誒，別哭別哭，這事還沒那麽嚴重。”拉著妻子到沙發坐下，“先不說成績還沒出，就算沒考上，難不成還不要孩子了?”

　　“世界上這麽多人沒考上大學就不活了嗎?”

　　“咱倆就這一個閨女，大不了以後出錢給她盤個小鋪子，她也餓不死。”

　　“人還能被尿憋死?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

　　就各種勸。

　　王秋蘭還是愁眉不展，一整晚翻來覆去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