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狗你拉我做什麽?這些野人又聽不懂我們說什麽！”

　被拖著胳膊離開的多尼心裡對獵狗很不爽，嘴裡不停地叫罵。

　“他們是明月山脈的野人！我們現在是在逃難，別去惹他們明白嗎！”把多尼拖到自己隊伍休息的一棵大樹下，獵狗手松開後很鎮重地說道。

　“就那幾個連澡都沒地方洗的窮鬼?”多尼轉頭看著四周近兩百手持武器的隊伍:“我們用的著怕他們?”

　“這裡片沼澤有一半屬於北境黎德家族，一半屬於河間地佛雷家族，可東邊山上就是野人的地盤，那些佛雷沒個四五百人的隊伍都不敢來這裡。

　。”

　獵狗還沒說完，坐在推車上一直關注著兒子的瑟曦話音就傳了過來。

　“獵狗，你不是學士只是屬下，多尼是你將來的封君，你這樣對他說教就是衝撞主上，跪下給多尼道歉！”

　獵狗桑鐸低下了頭，讓濕漉漉的齊肩長發垂在額前遮住自己的眼睛，握著腰間劍柄的右手青筋爆裂。

　其他西境的士兵看到獵狗的狀況全都安靜下來，誰都不敢說話。

　“獵狗，趕快道歉！”滿頭白發的奧斯威爾這時又擋在了多尼身邊，一臉憤怒地說道，好像他這個中途叛逃的金袍子大隊長才是多尼最忠心的封臣一樣。

　奧斯威爾也是沒有辦法，自己叛逃已經成了通緝犯，選擇跟著泰溫混，瑟曦和繼承人多尼首先就要打好關系，他和兒子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多尼一臉笑意，等著看獵狗笑話。而獵狗沒有和多尼說話，也沒有按瑟曦的要求做，抬起頭看著奧斯威爾，tui！一口唾沫吐到了他腳下，獵狗頭也不回地往臨時營地外走去。

　“你看他！目中無人，不遵命令！”奧斯威爾還想挑撥獵狗和多尼的關系。

　“全部人聽著，原地休息三個小時！”亞當走到人群旁邊大喊。

　正在和軍官們一起去交換食物的亞當一直關注著瑟曦和多尼，知道情況的他兩邊都不得罪。

　在亞當的理解裡，獵狗是泰溫的近臣和最好的打手。奧斯威爾目前叛逃被剝奪貴族身份還被下了通緝令，可他秘密跟隨泰溫多年，保不齊回西境後就會成為新的寵臣。

　喊完話的亞當蹲到瑟曦身前，又是拿水壺又是親自喂食。他家裡有妻子，瑟曦回到西境後泰溫也不會再讓她自由行動，兩人這美妙的時光他很珍惜。

　“瑟曦，身體好點沒有?”亞當扶著瑟曦的後腦溫柔地問道。

　“小毛病，現在好些了。”瑟曦的精神比早上好多了，眼睛裡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那麽。

　”亞當的頭轉向臨時營地一邊。瑟曦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幾名親衛正在一個避風的石頭下面搭帳篷。

　瑟曦伸手摸了摸亞當的胸口，湊到他臉邊說道:“這麽著急?”

　“當然！”得到默許，亞當二話不說，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起瑟曦就往帳篷跑去。

　這裡的騎士和士兵都是亞當的部下，他相信沒人會去找泰溫告狀。

　看到亞當抱著瑟曦，藍賽爾舔了舔嘴唇，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過瑟曦了。

　而多尼好像一直不懂男女之事，他母親和誰睡在一起他毫不關心。幾個月前在君臨城時，無論瑟曦派多少自己的侍女到多尼房間裡，第二天出來要麽什麽都沒發生，要麽被多尼毒打一頓。

　幾名親衛散開陣形守在亞當的帳篷周圍，沒多久裡面就傳來叫男女的叫喊聲，節奏越來越快，最後在瑟曦不斷喊著多尼，多尼的聲音中結束。

　出了一身汗，精神更好的亞當和瑟曦讓隊伍做好準備出發。

　“多尼在哪裡?”瑟曦在人群中沒看到兒子。

　“獵狗，多尼在哪裡?”

　一覺醒來的獵狗睜開眼沒有起身:“他帶著凱特布來克家的兩條忠犬去找吃的了！”

　瑟曦居高臨下狠狠地瞪著獵狗:“我命令你把多尼給帶回來！”

　“好的。”獵狗慢悠悠地站起身:“女士！”

　“你！回去有你好看的！”

　看著獵狗離開的背影，從瑟曦嘴裡冒出這麽一句話。

　忠告的好話聽不明白，諷刺的話瑟曦一聽就懂，她覺得獵狗是在嘲笑她目前沒有任何身份。

　等了一會兒，瑟曦見還沒有人回來便找到亞當，讓他帶人去看看。

　這裡是臨時交易點各種人都有，亞當覺得他們可能和什麽人起了衝突，帶著幾十名手下往石頭上走去，剛拐過一個石頭小路就聽到了多尼的聲音:“殺了他們，快殺了他們！”

　真的出事了，亞當抽出腰上的長劍大喊道:“快，去保護我們的人！”

　等亞當趕到，臨時交易點的人都已經散去，留下了一地的垃圾。獵狗手持長劍把多尼護在身後，老奧斯威爾背上插了兩把斧頭，他兒子奧斯蒙正費力地拖著他往回走。

　四人對面，十幾個野人又叫又跳地在嘲笑他們。見到亞當帶人來，這群野人二話不說拔腿就往山上跑。

　“你們把他扶著，快走，此地不宜久留！”野人在石頭山上健步如飛，自己一行人也沒有弓箭，亞當不想和野人衝突加劇便讓大家趕緊離開。

　多尼繼續由獵狗保護。這是獵狗看在泰溫的面子上才答應了亞當，不然獵狗現在會把多尼交給如今被兒子背在背上的老奧斯威爾保護。

　獵狗心裡在嘲笑老奧斯威爾，當真以為野人聽不懂通用語嗎！很多野人的母親是被搶走的河間地、谷地婦女生下的，他們從小就會說通用語。而且能代表部族來這裡交易食鹽，山高路遠物品只能背著走，好不容易來一趟只有四個人?

　越往西走水塘越多，濃密的樹林和霧氣讓人只能看到十幾米的距離。剛下完幾周的下雨讓水位漲高了一些，很多水塘現在連成了一個個小湖泊。西境一行人的速度放慢了，隻得繞著湖走。

　波~~

　無聊的多尼一邊走，一邊把手裡的堅果往兩邊的水裡扔。

　“在不知道還有多久路程的情況下，最好不要浪費食物。”獵狗這次沒有動手阻止多尼，隻張嘴提示。

　也許是之前的衝突讓多尼回想起來有點心有余季，他沒有還口，嘴上小聲地念叨著什麽，臉色不是很好。

　“啊！救我。”

　一個士兵腳踩爛泥一滑掉進了水裡，本想立刻起身，可他一眼看到多尼不高興的臉，便開始不停地撲水掙扎想把多尼逗笑。

　“抓住，抓住！”有很多士兵走下岸邊，踩著爛泥灘伸手把長槍的一端遞給他。

　看著走下來弄了一身爛泥的戰友，撲水的士兵停下了動作突然站了起來，水隻到了他腰部:“哈哈哈！”

　“去死吧！”

　無數的爛泥向他砸過來，幾十名士兵站在岸上，不停地挖著腳下的爛泥朝他扔去，阻止他上岸。

　“我錯了！”

　水裡的是士兵抬手擋住臉，他沒想到這麽多人砸他，在湖面濺出無數的水花，激起的波浪和叫喊聲讓這座寂靜的沼澤地第一次充滿了人味兒。

　士兵最終認輸，被戰友們狠狠踢了幾腳屁股後跟上了前進的隊伍，他看了一眼多尼，他臉上有笑容，自己這翻表演值了！

　走在隊伍最後的幾名士兵，手裡撕開之前和獵人交換的肉干，手裡的肉絲剛要放進嘴裡，視線就不自覺地轉動，先看到了天空，然後看到了自己拿著肉干的身體，接著臉就和地上的爛泥來了個親密接觸。

　他身邊的幾人也是同樣的感受。

　幾名身強力壯頭戴各種羽毛，像是首領或者勇士的野人走到幾人的屍體前，從地上拾起斧頭拿在手上，他們把腳步聲放到最小，慢慢地靠近獵物。

　霧氣中走在後方的士兵逐漸減少，終於警覺的人發現了不對勁，開始大喊起來:“敵襲！後方敵襲！”

　“瑟曦，讓侍女帶你去前面。後方長槍結陣！”聽到聲音的亞當反應很快，立刻開始指揮並招呼身邊的騎士往隊伍後方跑去。

　】

　左右兩側是漲水形成的湖泊和泡在水中的粗大樹木，天空被寬大的樹冠遮住，兩個湖中間一條十幾米寬不是路的道路，西境士兵在這裡組建起了長槍陣迎敵。

　“對方是什麽人?”

　能見度只有十幾米的霧氣，亞當讓士兵們相互靠近，作為另一個經驗豐富的指揮官，在沒弄清敵情前亞當不會胡亂下達進攻命令。

　“只聽見打鬥聲和喊叫聲，看不清是什麽人！”

　“一排平舉，二排傾斜，三排架在一排肩上！”亞當下達了防守命令。

　霧氣中走出五個男性身影，身上穿著野獸皮毛或皮甲、頭戴動物頭裝飾或者有角頭盔，臉上還用紅色的顏料抹上了幾道紋路，每一個人手上都拿著兩把短柄戰斧。

　“是谷地野人！”

　五人正中的野人則是穿著一身金屬盔甲，這全是戰利品。他左右看了看，找出了指揮官模樣的亞當，伸出手臂用斧頭指著亞當，然後倒退著和身邊的人退進了霧氣中。

　“他們被發現就走了?”

　“應該是吧，我們這麽多人！”

　“你們聽，是什麽聲音?”一個士兵聽到了長槍陣前方傳來了嗡嗡聲。

　“不好！準備防禦！”

　“天啊！”

　從霧氣中飛出上百把斧頭，精準地落到毫無防禦措施的長槍陣中，頓時死傷無數。

　野人首領舉起斧頭退後時準確地測量了距離。

　“喔略略略~~~”

　伴隨著奇怪的叫喊聲，野人部落中最強大的一百多名戰士，有男有女，他們手持斧頭穿著簡易的鐵質盔甲嚎叫著衝向了長槍陣。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是穿著毛皮衣服，拿著釘錘、木棒，木盾，年輕戰士。隊伍最後是上了年紀和幾歲拿著削尖木棍的小野人。

　野人的戰鬥力非常高，因為野人部落的文化裡是不養閑人的，所有的物資都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搶，一個二十歲的野人至少有十五年的搶劫經驗，弱者早就餓死活不到今天。

　西境長槍陣被飛斧打亂，衝上來的野人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貨色，人數也佔優勢，一場殘酷的屠殺開始。

　“我投降！”剛說完話扔掉武器的西境士兵被一斧頭砍掉了腦袋。野人可不講這些，對方看上了他手中的長槍，在他們的觀念裡只有把士兵殺死這把武器才屬於他的。

　“喔略略略~~~”

　霧氣中的殺戮在繼續，鮮血和泥濘混雜在一起，不小心倒下的士兵被同伴或野人踩進地裡，想這樣裝死逃過一劫的人不是沒有，可他們遇到了野人，砍掉腦袋才算殺敵的野人。

　卡！卡！

　野人戰士衝向了前方殺敵，跟在後面的人把地上的屍體的頭顱一個挨著一個地砍下放到一起。小孩開始搜集掉落各處值錢的小東西。

　戰線崩潰，很多西境士兵慌不擇路地開始往道路兩邊的淺水湖裡跳，而岸上的野人站在岸邊看著他們並沒有再追擊。

　“快跳進水裡！野人不敢下水！”

　不知是誰的一聲大喊，還活著的西境人都跳進了湖裡。

　岸上的野人排成幾排，把玩著手上的戰斧，笑著看湖裡的士兵，後面的年輕野人已經開始清點戰利品。

　嘩啦~~一個在水裡站著的士兵身體突然開始大幅擺動，在水裡激起巨大的浪花，他連叫喊都來不及便消失在水中不見了蹤影。

　“水裡有東西！”

　湖面上，一根根像枯木的東西從遠處慢慢飄到了士兵身前，數量比岸上的野人還多。

　又一名士兵被攻擊，這次西境士兵看清了從水裡竄出來的東西。

　“是鱷魚！快跑！”

　獵物開始往岸上逃跑，水裡的鱷魚群開始加速游泳。踩著湖底的爛泥怎麽走也快不過水裡遊的鱷魚，不斷有士兵被鱷魚拖進水中，兩個湖泊很快被血水染成了紅色。

　背著父親老奧斯威爾沒辦法作戰也走不快，爛泥地裡的奧斯蒙·凱特布來克看著水中被攻擊的士兵，又看到後面追過來的野人。他猶豫了一下後，把父親放到地上，提著脖子和一條腿甩了一圈把老奧斯威爾扔進了滿是鱷魚的湖裡，自己一個人連滾帶爬地逃跑了。

　奧斯蒙現在腦子裡想到的全是父親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背叛了榮耀，害死了兩個弟弟，全是因為他，原本好好的小貴族成了通緝犯。

　“奧斯蒙！奧斯蒙！”

　逃跑的奧斯蒙對父親在水裡的喊聲仿佛沒聽到，直到父親的慘叫聲傳來，他眼中才勉強有了一些淚水，雙眼加起來還不夠一滴的量。

　砰！還沒多想的奧斯蒙被一把飛斧砍進了小腿。

　“我們是西境泰溫公爵的人！我們是西境泰溫公爵的人！”被打散了隊伍，此刻亞當身邊只剩瑟曦和幾個侍女以及十幾名士兵，他只能不停地呐喊，只求有野人能夠聽懂。

　霧氣中的野人再也沒有往亞當所在方向投擲飛斧，慢慢圍成了一圈把他們包圍。

　部落首領走到亞當身前，低頭把他懷裡的瑟曦拉到自己懷裡。

　“我知道泰溫是誰，西邊的大財主！”從首領嘴裡說出了半生不熟的通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