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救出的第二天中午，美奇·賽文伯爵在城堡裡把傑洛特的一身裝備還給了他。

　“調查結果出來的嗎?”梅內狄斯問道。

　書桌後的美奇伯爵滿臉鄭重，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你們的筆錄和我的報告都整理好了，今天就會交給魔法委員會去調查。維特公爵正好在臨冬城，我想他會親自介入這件事。”

　這些年法師不是沒有死亡，特別是民風彪悍的北境。

　所謂藝高人膽大，有易形者們為了一杯酒決鬥死的，有從懸崖上跳下來風魔法不夠強摔死的，還有在冰凍的河裡測試水下呼吸術把自己淹死的，法師們各種離奇的死亡方式成了酒館裡的笑料。

　美奇伯爵是真的不想去管這件事，一次就死了幾位法師，被綁的人是維特的養子，動手殺人的是宮廷大法師，他現在隻想盡快把這燙手的事情交出去。

　“既然這樣，我希望美奇伯爵的報告不要遺漏。”珊莎從椅子上起身，梅內狄斯也拉著身邊的傑洛特準備往外走。

　“我送送你們。”

　美奇伯爵讓侍從把給三人準備的禮物拿過來，禮物並不貴重，是一些南方產的焦糖花生塊和硬巧克力。在寒冷的北境，這些高熱量的東西是送給出行友人最好的乾糧。

　兩位女士道謝後接過禮物，把東西放進自己的背包裡。餓了一周的傑洛特可不管那麽多，直接撕開包裝紙就開吃:“非常感謝美奇伯爵，沒想到在這裡還能吃上這東西。”

　“哈哈，這次你們有事情來去匆匆，等你們回去的時候再來，我好好招待你們吃一頓！”三人都有強大的背景，美奇伯爵心中篤定這次的事件絲毫不會影響他們，結交的機會可不能錯過了。

　幾人在城堡門口道別，珊莎和梅內狄斯的兩輛馬車已經等候在這裡。車夫見到兩人出來，立刻在馬車門前搭起木梯子。

　一個人的臉皮能厚到什麽程度，傑洛特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幾人剛準備上馬車，波隆三人就走了過來。

　三人洗乾淨了臉，穿著特大變樣，都是統一的鋼製盔甲腰間掛著長劍，背後還背著一個大包裹，應該是從軍營裡被救出時冒領的。

　軍營裡的殺戮關注點都在法師身上，關押在裡面的人被城防軍救出來後，在白刃河流域還有那麽一點名氣的波隆就被認了出來。聽波隆說是跟傑洛特一起的美奇伯爵便沒有為難三人，還依照波隆的鬼話把軍營裡的裝備還給了三人。

　“啊，向兩位美麗又強大的魔法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波隆說完就行了一個貴族禮，桑鐸和賈坤見到波隆在背後打手勢，也跟著行禮。

　“你們好。”珊莎和梅內狄斯一起回了一禮。她們聽傑洛特講過三個傭兵的事情，知道他們是來找傑洛特的，便停下腳步看他們想要做什麽。

　波隆滿臉笑容:“英勇的少年，泰洛西的魔法劍士傑洛特，三位忠誠的傭兵將履行承諾繼續為你服務。”

　傑洛特:“事情已經結束了，我也付過了傭金，我們之間的雇傭關系結束了。”

　“不不不，你當初雇傭我們是保護你的安全，那些法師的背後明顯有一個強大的組織，事情還未結束。”

　波隆據理力爭，勢必要繼續跟著傑洛特。維特就在臨冬城，只要跟著傑洛特見到維特，大好的前程等待著自己，再也不用在寒冷的北境混日子了。

　“你們三個好像沒幫上什麽忙吧，波隆你還把我揍了一頓。”當時那種情況下打人，傑洛特也不會和他計較，就是看不慣他這幅嘴臉。

　波隆依然滿臉笑意:“那是我為了吸引守衛的注意力，想找機會逃出囚車。”

　“結果呢?”傑洛特笑著看他。

　“哈哈，顯然抓我們的法師比我更有辦法，不過我至少嘗試過了，不是嗎。”波隆毫不為自己動手打人感到羞愧，一通瞎扯。

　一旁的珊莎和梅內狄斯小聲地交流了一下後，珊莎說道:“你們跟著傑洛特吧，梅內狄斯坐我的馬車，你們幾個坐她的馬車。”

　“還是美麗的法師們明事理！”波隆說完走到掛著冰原狼旗的馬車前，用身體把車夫撞到一邊，自己弓著腰扶著樓梯，擺出侍從的姿勢讓兩人上車。

　波隆乾這些確實比車夫更好，每個姿勢都相當標準，很像一個大貴族家的高級侍從。

　等珊莎兩人上車後，傑洛特看他一副狗腿子樣開口嘲諷:“你這個傭兵真的是什麽工作都敢做啊！”

　波隆又走到傑洛特身邊:“保護美麗的女士是每一個騎士應盡的責任！英勇的少年，需要我護送你上車嗎?”

　“你可真是！”傑洛特鬥嘴鬥不過他，想著自己錢已經付了多幾個人在身邊也好，便先踏進了馬車裡。

　桑鐸和賈坤兩人站在原地，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跟著波隆。三人已經賺到了一身的盔甲和武器，還拿走了一些金龍，如果繼續和波隆一起到臨冬城，肯定會見到維特。

　桑鐸還好，凱岩城慘桉的細節早已傳遍各地，喬佛裡成了吸血鬼，自己也談不上背叛職責。而賈坤一想起維特的名字，腦海裡就會出現黑白之院沉沒和布拉佛斯毀天滅地的魔法，雙手就開始不自覺地發抖。

　“走吧，都是幾十歲的人了，每個人都有過去，你們兩個不可能永遠不去面對他。”兩人武藝高強，波隆知道兩人的身份不簡單卻從沒主動打聽過，他推著發愣的兩人踏進進了馬車。

　從賽文城出發沿著國王大道北上，路上的人很多，有騎馬的騎士也有步行的平民，也有乘坐馬車的貴族。

　“消失多年的獵狗桑鐸，和一個千面神派系的魔法師，你讓他們跟著傑洛特不擔心有危險嗎?”

　“他們眼中早已沒有了銳氣，我只看到了兩個為了吃口飯就出賣自己生命的落魄傭兵，還有一個無恥又貪婪的小頭目。他們主動湊上來，放在眼皮子底下或許還有點用處。”

　梅內狄斯一問珊莎一答，顯然早就認出了兩人。

　梅內狄斯家在紅湖，是河灣地和西境接壤的地方，克連恩家族的使命之一就是防范西境人的進攻，家族成員從小就要熟悉西境每一個家族，獵狗桑鐸的特征太過明顯，有心人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黑白之院同維特並沒有仇恨，只是個收錢辦事的殺手組織而已，雙方早就和解。千面之神在泰洛西修建了神廟，維特和他們的高層互相交流過魔法，作為超級關系戶珊莎自然能從維特那裡學到千面之神系的法術。

　而賈坤，這個曾經的黑白之院頂級殺手，就算靈魂受損，散亂的魔力也是按千面神系的方式在體內緩慢流動，珊莎第一次就發現了。

　珊莎的馬車懸掛著冰原狼旗，一頭活的冰原狼還坐在車夫旁邊四處張望，見到的人都主動讓開道路讓這輛馬車先行，一路暢通無阻，不到晚餐的時間就到了臨冬城。

　兩輛馬車跟隨著人流從城門進入，走過幾條街道後在主城堡大門前停下。幾名守衛上前盤問，看到馬車裡探出頭的珊莎後立刻打開了大門，讓兩輛馬車停到內城裡面。

　城堡大門前已經有幾人在等候，珊莎一踏出馬車就撲了上去。

　“我的珊莎！”

　“母親！”

　凱特琳摸著女兒和自己一樣的紅頭髮不停地打量著她，看她有沒有瘦。

　幾頭顏色各異的冰原狼也在一旁互相打鬧，艾莉亞、布蘭和瑞肯見到珊莎又開始吵吵鬧鬧。

　一番寒暄過後，珊莎向母親介紹了自己的好友梅內狄斯以及傑洛特等人。

　“外面天冷，快進去。”凱特琳招呼著眾人進到溫暖的城堡裡面。

　“父親在嗎?”珊莎向母親問道。

　“他在會客廳接待北境的幾位領主，他們那幾家的小夥子我見過，各個都是身材高大長相不俗。”凱特琳又開始嘮叨。

　跟在後邊的梅內狄斯捂嘴偷笑，珊莎趕緊岔開話題:“維特公爵沒在嗎?昨天我就看到他的龍從賽文城上空飛過。”

　“維特和科娜女士兩人去城外泡溫泉了。別再說他，幾位伯爵和他們的家人等了你幾天，你都這麽大了，今天必須去見見他們。”凱特琳緊緊地拽著珊莎的胳膊，生怕她找借口跑了。

　波隆聽到了兩人的談話，低聲說道:“真想念臨冬城的溫泉啊！我知道一家酒館裡有最熱的泉水和最火辣的姑娘，傑洛特我們一起去吧！”

　“你有錢嗎?”傑洛特知道他肯定又想訛自己一筆。

　波隆挺起腰，把腰帶上鼓鼓的小皮包亮給傑洛特看。

　“我們現在是客人，等艾德公爵安排好我們的住宿後有時間再說吧。”傑洛特是想盡快見到自己的祖父。

　~~~

　臨冬城外不遠的一處山坳裡，水蒸氣騰起的白霧直達雲霄，傲達威英盤在石頭上休息，山坳裡的積雪被龍炎熔化形成了一個水潭。

　科娜泡在水裡，熱氣讓她全身變得通紅，維特則在水裡不停地遊著。

　“維特，傑洛特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

　維特遊回科娜身邊，手摸著水底找了一塊平坦的石頭坐下:“只要利益足夠大，任何人都會鋌而走險。傑洛特說有人在批量製造吸血鬼，只要不是像多年前那樣爆發戰爭，我覺得這些人還乾得不錯。”

　科娜湊到維特身邊:“那可是吸血鬼啊！”

　維特把胸腔擴張到最大，仰面漂浮在水面上:“我又沒說不去管！賽文城飛來了兩批信鴉，美奇伯爵把從不同渠道獲得的消息都發給了我。”

　科娜也學著維特的樣子漂浮，兩人就這樣在水面挨在一起說話:“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維特:“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北方的恐怖堡，但盧斯·波頓他沒有這個本事，背後肯定有一位強大的法師在搞鬼。”

　“恐怖堡?是那個殘忍的剝皮人家族嗎?有這種傳統的家族，自然會把人命看得很澹。”科娜覺得很合理。

　維特:“不止這樣，從美奇伯爵送來的消息裡，北境很多貴族都參與了這事，也包括美奇伯爵他自己！”

　“啊?”

　維特:“他在信中主動承認了罪行，確認組織過女吸血鬼和販賣過灰盡。”

　科娜:“這麽明顯的避重就輕，他有說是誰向他提供的貨源嗎?”

　維特:“還能有誰?化成灰那個叫羅科的易形者！他死了，一切的罪行全都推到了他身上。按照北境的法律，賽文伯爵頂多就算個沒給臨冬城上稅的走私罪，罰款了事。”

　“那這件事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賽文伯爵肯定告知了同夥，他是輕罪，你不能用魔法審問他。”科娜側過頭看著維特。

　維特早有打算:“哈哈，我什麽都不做，等著就行。”

　“你是在等新的綠先知?”科娜一激動身體失去了平衡，快要沉下去時維特扶住了她的背。

　“他們這幫人通過賽文伯爵的信件，故意想讓我去調查，結果很明顯，我會查到一堆他們早已準備好的證據。”

　兩人漂到了水潭中心，維特在水裡豎起身體抱著科娜:

　“等綠先知完成了傳承，年輕的綠先知擁有充足的魔力，通過他的預言能力自然能幫我找到幕後黑手。”

　“那你確定綠先知會幫你嗎?”科娜的認知裡， 綠先知是個不通人情，一個毫無感情的魔法師。

　“綠先知和我是什麽交情！”只有維特知道誰是下一任綠先知是布蘭，在傳承過後，布蘭的意識就會和之前多任綠先知合為一體，成為一個意識存在了幾百年或者上千年的老怪物，不再是任何一個單獨的人。

　維特之前為綠先知派系做了那麽多事，總要有點回報:“所以這件事我並不需要操心，我真正擔心的，是綠先知也無法觸及到了地方，有些東西會出來搗亂。”

　科娜明白維特說是魔法方面的東西，這些她不懂的就從來不會去問。

　熱水讓科娜全身無力，她舒服得在水裡伸個懶腰，剛抬起頭便看到四隻鷹飛到了水潭上空，趕緊抱住維特:“有人偷窺！”

　維特的視力比她好認出了鷹是誰的，朝天空揮了揮手:“梅內狄斯找我有事。”

　四隻鷹見到維特的手勢後，從天空急速俯衝下來落到了水潭邊的石頭上，每一隻鷹的腳上都抓著一張羊皮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