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的是很快。
急匆匆的腳步聲到門邊猛地停下,貼著門細聽了好一陣,才推門進去。
門內兩個人都趴在桌上。
賴升看著趴在桌上的人,連眼角的褶子都多了幾分陰險。
“敢得罪我們。你是不知道珍爺的手段。”
賴升說著,神色越發猙獰恐怖。讓人把昏睡的兩人抬走。沒人敢多問一個字。
唯有店小二,在送走他們後飛快地跑到雅間,拿起桌上的碎銀子。又趴在地上四處找,因為他看見賈琮在抓金瓜子的時候。落下來一顆。
可地上沒有。
怎麽都找不到。
馬車上。
賈琮的面朝下趴在車裡,緊握著裝有金瓜子的錢袋子。
大房在榮國府都算是邊緣,何況他這個大房的邊緣人物。金的銀的,圓的扁的,在賈寶玉那裡多的能把箱子底給壓穿,但他不一樣。
他只有每月的二兩銀子,還要拿出來應付那些難纏的婆子,大爺一樣的小子。
原本他抓金瓜子的時候,故意碰掉到地上幾個,是想偷偷藏起來。沒想到林松直接給他了。
賈琮抓著自己的錢袋子,緊閉著眼睛,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八九顆金瓜子,抽空換成碎銀子,可都是錢!
賈琮正想著,身體被人推了推。他下意識的裝睡,卻聽林松低聲說:
“裡面的人解決了,起來吧,動靜小點。”
賈琮這才坐了起來。
只見平時跟著賴升耀武揚威的一個奴才,此時已經歪倒在馬車裡,生死不知。
賈琮心中一跳,忙說:“他……”
“噓。”林松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繼續透過車簾的縫隙,確定位置。
馬車在向一條街之隔的風月場地行駛。
林松等著馬車停下,看見賴升過來喊人。林松向賈琮一招手,自己先下了馬車,順便用一把短刀,對準賴升的肚子。
“帶我們進去,不然你死。”
賴升身體一僵,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陰著臉說:“林大爺,這事是我們不對,您放開我。今天的事,咱們就當沒發生過,您看啊!!”
賴升身體倒飛出去,重重的砸在牆上,捂著被林松踢到的腹部,口中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花樓女子紛紛看過來,老鴇更是急忙上前勸道:
“這位小爺,消消氣。我請各位喝一杯,喊最好的女兒陪,行麽?”
林松推開她,收起手中的刀子。轉著手腕說:“這位媽媽,這算是家事,和你不相乾。門口的確不好,這老貨定的是那間?你帶我過去,我悄悄的收拾了他。”
老鴇認得賴升。看賴升想開口,又被林松一耳光抽回去,槽牙合著血沫子飛出去好遠。
她眼皮子狠狠的一跳,忙道:“好,好,您隨我來。”
林松就轉頭向那幾個想攔又不敢攔的寧府下人說:“別給我耍花招。我就是把你們的命全要了,又能怎得?老實在後面跟著,不然……”
揪著賴升的頭髮把賴升從地上揪起來。賴升的老臉一側腫的老高,眼睛都睜不開了,哪還有寧府管家的氣派。
這些下人哪敢說什麽,乖乖跟在林松後面。
賴升被林松拖著,口齒不清,卻仍然在說:“我不是他們,我是有臉面的。薔哥兒見到我都要喊我一聲賴爺爺。我是寧府的大總管,我哥哥賴大是榮府的大總管,你若動了我,這事情沒完!”
林松只是冷笑,
倒是賈琮忙勸道:“林大哥,打他一頓,就饒了他吧。” “饒他?”林松聞言冷笑更甚,冷聲道:
“你們家就是太寬仁,才讓他們一個個無法無天!”
賈琮聞言,把脖子一縮,不敢還嘴。
這個名為悅紅院的花樓倒是挺大。到三樓,又向東側走了一陣,才轉進一個房間。裡面的月琴之音也越發響亮,還合著幾聲笛音。
林松一手揪著賴大,一手拂開木製假月門上垂下來的緋紅紗幔。寒著臉走進去。
賈珍和薛蟠正摟在一塊吃酒,旁邊女兒鴨兒的圍擁著,嬌聲笑語的,讓這副辣眼睛的畫面越發不堪入目。偏他們正盡興,林松和賈琮等人到了,他們還一心樂著,完全無視站在一側的林松幾人。
林松清了清嗓子,咳了一聲。
賈珍薛蟠沒聽見,但幾個樂姬聽見了。她們看見林松等人,下意識的停下彈奏。
這一停。
賈珍第一個皺起眉看過來,見她們都看向門的方向,他擰著眉看去。
只見林松皺著眉頭看他,手裡提著生死不知的賴升。旁邊站著目瞪口呆的賈琮。和他那幾個蔫了吧唧的手下。
賈珍猛地推開薛蟠,披上衣服站起來。薛蟠看見林松和賈琮,也趕忙穿衣服。
卻只有慌亂,沒有意外。
賈珍還倒打一耙的說:“子松,你做什麽闖進來?還把賴升打成這樣?就算老太太偏疼你這個外孫, 你也不能無故打傷我寧府的總管!”
“無故?”林松絲毫不慌,重重的將賴升摔在地上,當著眾人的面翻出賴大衣服裡的一個荷包。從裡面找出一包藥粉。這才說:
“珍大哥,你說我無緣無故打他,難道要等他毒死我,我才能打他?”
賈珍瞳孔微縮,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賴大,心裡罵道:這老貨一向有能耐,怎麽今天反栽到林松這個小輩手裡!
他正想著。
就見林松快步走到桌上,拿起一個杯子。特意擼起袖子,慢慢的在一杯茶裡混了些。才又說:
“這杯酒,珍大哥可要試試毒性?”
“你混鬧什麽?賴升是我的人,他怎麽會毒害你!”賈珍義正詞嚴的喊:
“他若是毒害你,那我呢?我安的是什麽心?”
林松隻管晃悠到賴升跟前,瞥了眼賴升的慘樣兒,說:“他被我打成這樣,再喝這毒茶,真有毒也像沒毒。”
林松就突然抓住一個寧府的下人,硬把毒茶給他灌了下去。這才轉身冷聲道:
“珍大哥,我一向敬重你,我不願追究過多。若這茶裡的藥,是迷藥等物,這老貨一個人死了,也算罷了,我不再追究。若是劇毒,我們要麽報官,要麽我就帶著這老貨,找老太太討公道!”
這話一出,喝下茶的下人先喊了起來,高聲道:
“這就是迷藥,只是混了神——”他話到一半,猛地掐住了咽喉,死死的盯著賴升,口鼻溢出發黑的血。“這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