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鮮少施人於恩惠,往往我們覺得已然跌倒了谷底,但仍舊太過樂觀。最讓人痛愛的是她總留下一絲希望,一絲讓人苦海裡堅持,沉淪中懊悔的希望。
詹姆斯此時就像修行中入了魔劫,本應處在空洞見性中的冥想狀態,卻懊惱於自己無力抗拒的弱小而變得憤恨猙獰。猛然睜開的雙眼滿是血絲,他單手拍在巨石上翻身一個筋鬥跳了下來,瘋魔狀的施展著自己所會的每一套拳法。
前世的白風師從一支隱秘的形意傳承,除了完整的三體式樁功,五行拳,就是極少的真傳五種獸形——龍、虎、蛇、鷹、熊,以及所有內家拳各門派奉為至高的洗髓功法——虎豹雷音!
在拳法入化之後,又采百家眾長的學習內家太極拳、八卦掌,外家八極拳等。雖然不可能學到諸如“大蟾勁”,“哼哈二音”等不傳功夫,但也深得各拳法技擊精髓。
一旁的潘達從未見過主人如此狂暴的樣子,深秋時的拉格森林滿是火紅的落葉,被這道身影卷起的狂風和拳勁滌蕩飄舞。腳踩著八卦遊身掌的步伐快速回轉,身型不斷穿插,拳掌間劈啪生作響。
忽而又是太極的錘法,搬攔捶,偏身錘,炮錘,衣褲被勁風鼓蕩,悶響間像是在捶打著厚皮大鼓。五行劈、崩、鑽、炮、橫拳信手施展,空氣中時而霹靂般炸響,時而悶雷似的轟鳴。肩,肘,膝,腿也如雙拳一樣響隨其動,盡顯明勁巔峰的功力。
詹姆斯沒有理會愛駒的嘶鳴和掙扎,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把火,一把燒的他欲瘋欲狂的大火。時空輪轉,在天地無上偉力下的大恐懼,深處異世的茫然頹唐,重疾將至又無力反抗的莫大悲哀。
他的拳法心意從來沒有像這樣的充滿著改天換地的決然,衝天的拳意似乎早已不是為了擊敗本應作為人的對手,而是擊碎一切空間時間的壁障,擊碎命運的天輪!
一遍遍不知疲憊的揮灑自己所學的全部本事,到最後早已不拘泥於派別套路,只有最純粹的攻擊!一切都是本能,人類為了爭鬥,為了殺戮而具有的戰鬥本能。
詹姆斯慢慢感到體內有一股力量在蠢蠢欲動,隨著脊椎的最後一根尾骨,電流般的循環往複,全身筋骨內外膜貫通,所有皮膚毛孔緊緊閉塞,猛的打出一記毫無花俏的重拳。
“砰叱!”
血肉生長的拳頭深深陷入了剛才詹姆斯盤坐的兩米多高的巨石上,血肉無恙,巨石卻像是被衝城錐深深的鑿了一下,拳面大的小坑裡濕漉漉的,周圍密布著蛛網樣的裂痕,一寸寸的蔓延開。
暗勁成!
詹姆斯終於緩緩停了下來,悠悠收手平複氣血,暗自點頭。身體正常時的勁力素質遠高於前世,即便是健康身體練成暗勁也根本達不到這樣的破壞力,最多只是能在巨石上留下碎裂的紋路印記而已。他內心又升起豪情壯志,初時的頹惱憤恨一掃而空。
“又是個廢物如何!這一世我不僅要重入化勁,還要抱丹坐胯,練成罡氣,成就不壞!看看人類肉體修行的極限!看看這風起雲湧的美洲大陸,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界!”詹姆斯眼中精光鬥射,滿是昂揚。
驀然間,像是從骨髓中透出的炙熱彌漫了全身每一根血管神經,血液肌肉,甚至是細胞。這感覺是那麽熟悉,每個月都會做發兩三次的怪病,又來了。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劇烈,痛苦……
詹姆斯苦笑的癱坐在地上,身體止不住的抽搐著,
病痛劇烈到他甚至無法像平常那樣勉強抵抗,雙手深深的嵌入泥土,努力讓它不再顫抖。跪在地上的詹姆斯汗如雨下,漆黑的瞳孔開始放大,隱約間變的有些像橄欖狀,微微泛著綠光。 從未有過的疼痛在雙臂間流動,像是硬生生的把骨頭從血肉中抽離出來,皮膚裡如同寄生蟲般的隆起長長的條狀,從小臂一路蔓延到手背上,扭曲蠕動著。詹姆斯被劇痛折磨的仰天長嚎,泣血似的淒厲聲穿透天空,驚起林中的飛鳥,在他頭頂不住的盤旋,嘶叫。
幽暗的樹林,霎時間鬼氣森森。
旁邊的潘達臥在地上不住的發抖,即便是剛才詹姆斯瘋魔一樣的練拳都只是驚嚇到它,而沒有此刻好像頂級肉食猛獸在脖頸間嗅聞的恐怖戰栗。
他猛然高舉在天空中的雙拳漸漸纏滿了發黑的青筋。
“噗嗤”
一對骨爪穿透雙手的指骨縫刺了出來。
寂靜,絕對的寂靜。
像是被切了靜音模式,連風都停止了呼吸。所有的痛楚潮水般的退去,身體裡只有一陣陣余波般的酥癢,片刻間也消失不見,甚至有種前所未有的舒爽。
詹姆斯呆呆的看著兩隻手各長出的六根蒼白骨爪,一時間腦子空白了。
半晌,他才悠悠的回過一口氣,端詳的看著這對利爪,臉上滿是複雜。
六根骨爪都至少超過二十公分,每對中間的那根略長些,整體基本與小臂長度一致。粗如拇指,三棱錐般的形狀,爪尖像細長的匕首,略帶些弧度,每根骨爪上還有如樹藤般的節疤狀突起。
“這是……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是……”詹姆斯幾乎是呻吟出的一句自言自語,他已經不知道是該高興自己解決了怪病,還是苦惱於一個崩潰了腦細胞的奇幻結果。
“羅根,維克多,看來是了,我是那個……金剛狼?”詹姆斯腦中飛快的串聯起一幕幕不曾聯想到的細節,維克多奇怪的手指甲,羅根這個姓氏,以及這個隱約間有點熟悉的故事。
前世的他並非一個漫威電影迷或是動漫迷,但是也或多或少看過一些漫威相關的電影或者視頻,恰巧他曾經看過金剛狼第一部, 想起了那個刺死自己生父的孩子,和同樣是變種人的兄弟維克多。
“原來的故事命運並沒有本質的改變啊……”詹姆斯想起不論是約翰·豪利特還是托馬斯·羅根,雖然過程有所區別,但終究兩個人都死了。他就那樣靜靜的跪坐在地上,一點點思索著,回憶著自己對這個世界一切可能的印象。
到目前為止應該說世界背景是以電影為基礎的,至少和他看過的內容相吻合,但是他不知道這是個只有變種人的世界,還是最終一半生命灰飛煙滅於一個響指的龐大宇宙。
詹姆斯突然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剛才的豪氣凌雲,雄心壯志,放在這樣一個世界裡,格局小了……
過了很久,太陽已經落山,地上樹枝遮映下的影子漸漸消失。詹姆斯起身走向潘達,輕輕的發出噓聲,溫柔的撫摸著它的長臉,貼著它輕柔安撫著,這個還是男孩兒的馬兒今天真的嚇壞了。它伸出舌頭舔了兩下詹姆斯的臉頰,似乎在確認這個味道還是不是自己的主人。
詹姆斯輕巧的蹦上馬背:“潘達,我們回家!”
馬兒感受到主人的催促,飛快的奔馳而去,似乎想要抓緊時間回到自己的馬廄裡好好吃一頓,蹭蹭那匹白色的漂亮母馬,安撫自己受驚的情緒。
詹姆斯在飛快顛簸的馬背上微微笑著,然後逐漸笑出了聲,甚至帶著幾分癲狂的爽朗呼喝著。縱馬飛馳間,一陣陣神經質的笑聲在山谷間不斷回蕩。
突然間,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念叨了一句:“忘記給奧哈拉帶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