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公和陳太婆是坐高鐵來的，白建安開蘇清河的那輛舒適性更高的“麵包車”，和陳娟華到市裡高鐵站接上了兩位老人。

七十多將近八十歲的人，到底是年紀大了，就算身子骨還硬朗，這一趟下來，也沒有平日裡精神矍鑠的模樣，老態的臉上充滿了肉眼可見的疲累。

汽車經過南嶺鎮中心時，聽到陳娟華說快到了，兩位老人仿佛如釋重負似的，輕輕呼出一口氣。

“太偏了。”

雖然早就從電話裡知道白芷現在居住的鄉下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但知道是一回事，自己親自走一趟，又是另一碼事了。

“我原本以為，阿河那孩子在南都買了房子，阿芷嫁給他平時也能多往來，誰知道他們還跑回鄉下了。”

陳太婆歎了口氣，她是不太樂意她看著長大的外孫女遠嫁的，雖然現在交通是便利了，但人有沒有時間就不好說了，想見一面也蠻不容易的。

最讓她滿意的還是自己女兒的婚姻，白建安雖然是川省的，但他家裡人走得早，早早在南都落了戶，一直在南都生活，陳娟華說是嫁出去了，但實際看起來更像是白建安入了贅。

原本她以為白芷也會是這樣，但誰想到蘇清河突然就拖家帶口跑回農村老家了。

“回來農村也挺好的，你們是沒見到乖乖調皮搗蛋的樣子，可活潑了！再說了，阿河是他阿婆帶大的，老人家年紀大了，你們總不能不讓人家回來陪陪老人盡盡孝心吧，也不能讓他們小倆口兩地分居吧。”

陳娟華原本也是跟陳太婆一樣的心思，說老實的，當家長當長輩的，都不希望女兒遠嫁，在眼皮底下生活，平時能多往來，也能多照顧一些。

但很多事情吧，不是不想，就不會發生的。既然發生了，就要去接受，去適應。

“嘿，你這人……”陳太婆一陣氣急，“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多得多了，我還能不知道嗎，我就是發發牢騷，不行嗎?”

她沒有看到的是，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陳娟華，仿佛預判到她要說什麽似的，在她說話的同時，陳娟華也在用嘴型無聲一起說著。

預判成功，陳娟華嘴角微微上揚，竊笑不已，隨後說道:“你在這裡跟我們發發牢騷就可以了，到了阿河家裡可千萬別說這些話，萬一阿姨聽了去，她心裡會很難受的。”

“用得著你說，我還沒老糊塗！”陳太婆斜眼，開始翻舊帳，“當初不知道是誰聽阿芷說找了個明星演員當對象，一開始還反對來著，阿芷都來找我們訴苦了。”

陳娟華和樂呵呵地開著車聽戲的白建安表情一凝，當初白芷跟他們說找了個當演員的男朋友，他們一開始的確是明確反對來著，逼得白芷都去找二老告狀訴苦了。

一路無話，當汽車開進蘇清河家的院子裡，二老看到顯懷的白芷從屋裡走出來，也顧不上去揉一揉有些酸軟的腿腳，便扶著老腰上前去。

簡單的寒暄兩句，注意到二老臉上的疲倦，老太太忙招呼他們到屋裡坐著休息下。

陳太公擺擺手，客套笑著說:“大姐，我們就先站站，坐半天了，腿腳和腰有點頂不住。”

老太太一想也是，便說:“我這裡還是太偏了，坐車遠得很，你們坐半天車也是辛苦了，阿芷是個有福氣的，你二位還專門來看她。”

“偏點也有偏點的好，空氣好呀！”

正如陳太婆在車上說的那樣，她也只是發發牢騷，到了地方，她就隻撿好話說了。

她也不可能真的對蘇清河有意見，這個孫女婿她一直都很滿意，

會賺錢就算了，還顧家，不但把自己寵溺的外孫女照顧得好好的，回到老家種菜了還不忘隔個兩三天就寄蔬菜去給她。這樣的外孫女婿，說一句打著燈籠也難找，都不為過。

她又怎麽可能會不滿意呢。

“對了，乖乖呢?”陳太婆東張西望，尋找起那道小小的身影。

蘇清河這才發現小家夥沒有跟出來，回過頭看屋裡一瞅，頓時就無語了。

只見餐廳的冰箱開著門，門後面是踩著小板凳的小家夥，正踮著腳伸手想從冰箱裡拿出什麽來。

“在屋裡偷東西呢。”

蘇清河走進屋裡，還沒等他走近，就看到一瓶小熊飲料從冰箱裡掉下來，也不知道是砸了一下乖乖的腦袋還是臉，又或者是肩膀手臂，反正就是磕了一下，然後摔掉到地板上。

“好家夥，你在這偷飲料呢?”

蘇清河大步上前把試圖從小凳子上跳下來的小家夥抱了起來，盯著她的臉問道:“剛才是不是砸到哪裡了?”

小家夥偷東西被當場抓包，又被蘇清河這樣盯著看，心虛地偏過腦袋，露出一個尷尬中帶著試圖萌混過關的嬌憨笑容，左手手指在右手的手臂上一指。

“熊熊打到了我的手手~~”

“痛痛嗎?”

“不痛呀~熊熊打不過我的~~”

熟悉小家夥的就知道，她又想要插科打諢萌混過關了，但蘇清河不讓她如意，捏著她的臉蛋，說:“剛才才喝了一整瓶小熊飲料，還不夠嗎，居然還要偷。”

好在他平時都把小熊飲料放在比較高的地方，不然小家夥恐怕早就得逞了，以她的身手，從小凳子上跳下來多半是要摔跤的， 餐廳那麽多椅子，都是大實木的，碰到腦袋不得又哭了。

乖乖見扯不開話題，於是眼珠子轉啊轉，腦海裡刮起了風暴，波濤洶湧的，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借口。

“我系拿熊熊給外公祖外婆祖喝呀~~”

蘇清河戳穿她道:“那你隻拿一瓶啊?”

“我只能夠得到一瓶呀~~”乖總睜眼說瞎話慣了，只要開了個頭，後面就能見招拆招，跟蘇清河鬥得有來有回。

“你的聰明勁就用來撒謊了是吧。”蘇清河往冰箱裡看了眼，還是決定暫時先不跟小寶寶計較，將她放到地上，“去吧，外婆祖找你呢。”

乖乖沒有馬上走開，而是快速瞄了眼地上的那瓶飲料，昂著腦袋看向蘇清河，希冀地問道:“我能拿熊熊去嗎~~”

“你都偷出來，我還能問你要回來啊?你願意給嗎?”蘇清河說。

乖乖把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她憑本事偷出來的，怎麽可能願意還回去嘛。

“那不就行了嗎，快去拿走，去跟外公祖外婆祖問好。”

乖乖嘿嘿一笑，歡喜地去撿起飲料，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把她放到一張餐椅上的空瓶子也帶走了。

蘇清河見狀，搖了搖頭，轉過身去關上冰箱門，正打算把乖乖的作案工具拿走，突然又打開冰箱門，把剩下的那幾瓶小熊飲料再往上放一層，放在最裡面，外面拿點東西擋著。

這麽大的寶寶是記吃不記打的，打她再痛，她轉個身就能忘記了，以後還是該偷的偷。

這下總偷不著了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