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是最愛熱鬧的。

剛才老太太叫不過來的她，聽到戲台樂器聲一響，就拉著蘇小婷巴巴跑過來。

戲台上演員穿著色彩明亮的戲服，引起了乖乖濃厚的好奇心，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了好一會，不自覺地牽著蘇小婷的手慢慢靠近戲台。

“那不是乖乖嗎?”白止一下子就發現了乖乖胖乎乎的小身影，正一步一步向著戲台挪去。

老太太偏偏頭，就樂道:“乖乖也愛看戲啊，看她都挪不開眼睛了。”

知女莫若母，白止就說了，“她懂什麽戲，怕不是又打著什麽小心思呢！”

“沒事，婷婷在呢，她會看好乖乖的。”

她們低聲交談間，乖乖已經很靠近戲台了，這裡有不少小朋友，他們盤腿坐在地上，吃著小零食，眼神好奇地盯著戲台的演員看。

乖乖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挪動，片刻她就到了戲台邊上，肉都都的小肥手攀在戲台上，她竟然想攀爬上去！

蘇小婷無語地上前一步，把小家夥抱走。

“你想要幹什麽！”

乖乖指著台上，“好看~~”

蘇小婷表示很不理解，“好看你就好好看啊，為什麽要爬上去?”

“我要穿~~”

蘇小婷拍了下額頭，“他們在唱戲，不能去搗亂，那麽多人在看戲，他們會罵你的！”

“不嘛~我就要~~”

乖乖的聲音很大，嚇得蘇小婷趕忙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走了。

“等他們唱完戲，你再去好不好?他們是你爸爸請來的，到時候讓你爸爸去跟他們說，讓你穿穿戲服！”

聽到蘇小婷的話，乖乖這才作罷，也不看戲了，她又看不懂，拉著蘇小婷跑去繼續玩。

蘇清河沒有去看戲，不是不愛看，主要是相比起不知道聽過多少遍的《帝女花》，他對眼前這個米筒攤更感興趣。

米筒攤是剛擺開的，攤主是一個皺紋很深的老人，他頭上戴著強光電筒，踩著三輪單車來得太晚，只能把三輪單車停到路邊的地裡。

這裡燈火不明亮，他也不吆喝，就坐在三輪車的鞍座上，眼巴巴地看著在嬉戲的小朋友們。

蘇清河是無意間發現在昏暗處無人問津的小攤的，湊近一看是許久沒見過的米筒，他眼睛就是一亮。

這玩意才是實打實的童年味道啊，記得小時候，偶爾會有打米筒的人踩著單車走村，聽到吆喝聲，他們兄弟幾個總會央著爺爺奶奶拿大米去打米筒。那時候，吃上一根米筒，就跟過年似的。

只是後來就基本沒有見過這種現打的米筒了，都是花錢去小賣部買，再後來，小賣部也沒有米筒了。

還記得，以前他們還會拿著米筒當棍子揮著，也會把米筒掰斷一截一截，套在手指裡玩。

他都忘記已經有多少年沒見過米筒了。

心喜之下，他便去買了一些，一邊吃著，一邊跟老人聊著天。

“大爺今年高壽啊?”

“七十一嘍！”

“這麽大年紀，還出來做擺攤做生意啊?”

“就年例期出來走動走動，孩子們勸得狠，平時就在家裡逗逗孫子。”

“一天下來，能賣出多少?”

“不行，一天下來賣不到多少斤，我一天就打十斤，賣完就不賣了。你看我車鬥，這是今天剩下的，還有六七斤呐，都是跟你這般大的人買的，說什麽懷念童年的味道。這米筒啊，是沒幾個人吃嘍！”

……

蘇清河跟老人聊了好一會，手裡的米筒吃完一根再來一根，老人賣的米筒有一股米香味，咬起來脆脆的，融在口腔裡有澹澹的甜味。

經過交談得知，他小時候遇到的打米筒的人，也是面前這位老人。老人打了一輩子米筒，親眼見證了米筒從備受歡迎，落幕到無人問津。

他陪著老人等了好一會兒，發現還真沒有人來買米筒的，也許是這攤子位置不好吧，蘇清河掏了腰包，把這六七斤米筒全部買下來，還問了老人的地址，跟老人說指不定哪天他就會上門去買米筒。

不是什麽同情可憐，老人生活幸福著呢，主要是現在想吃一口米筒可太難了，說句不好聽的，哪天老人走了，整個南嶺鎮興許就找不出一個會打米筒的人了。

瞅著乖乖和蘇小婷出現在嬉鬧的孩子堆中，蘇清河招手大聲喊:“乖乖，過來，爸爸這裡有好吃的東西！”

乖乖左看右看，在蘇小婷的幫助下，看到了蘇清河，噠噠噠跑來，看著蘇清河手裡的米筒，大眼睛裡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她舔舔嘴唇，撒嬌道:“爸爸~這系什麽呀~~”

“這個叫米筒，是超級超級無敵好吃的東西！”蘇清河用誇張的語氣回答的乖乖的問題，逗得乖乖樂不可支，他給乖乖和蘇小婷各遞了一根過去，“你們嘗嘗！”

乖乖接過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歡喜得蹦蹦跳，“爸爸~筒筒好吃~~”

聽得小家夥說米筒好吃，老人就笑了，他渾濁的老眼露出些許欣慰，目光仿佛穿越了時空，看到了幾十年前，一群小孩子看著他打米筒，也是這般歡喜得蹦蹦跳跳。

蘇小婷同樣是第一次吃米筒，她的表情看不出什麽來，只是吃完一根後，她也說了句好好吃。

“好吃是吧，還好好玩呢！”蘇清河拿起一根米筒，當棍子揮了揮，又懟在眼上當望遠鏡，最後掰成一截一截，往乖乖的小手指上套。

乖乖呆呆地看著套上米筒的小手，動了動，然後就咯咯憨笑起來。

陪著乖乖玩了一會，蘇清河把米筒分了兩袋，讓蘇小婷和乖乖拿去給其他小朋友們分一分。他提著另一袋去找了白止，老太太一瞅就驚訝，“哪裡來的這麽多米筒?”

“買的，婆，你要不要試試?”蘇清河遞了一根給老太太。

“我不吃！”老太太擺擺手，看著吃米筒的白止，“阿止少吃點，這東西吃多了熱氣。”

白止笑道:“我不吃多！”

老太太點點頭，又轉過頭去看戲。

蘇清河把米筒套在手指，在白止漂亮的臉蛋上戳了戳，白止無語地看著他，“你怎麽跟乖乖一樣，吃個東西還能玩起來?”

“乖乖可不這樣，她吃歸吃，可不又吃又玩！”老太太又扭頭瞪了一眼蘇清河，她這好好聽著戲，耳邊卻總是聽到蘇清河啃米筒的卡卡響，“你晚上沒吃飽啊，一直吃一直吃，熱氣就知道了！”

蘇清河笑笑，提起米筒就跑路。

熱氣?不存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