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天,蘇小婷就拿鉛筆在日歷上把過去那天畫根斜線,時間就這樣在她的一根根斜線填滿了。
十二月十九日晚上,蘇小婷在日歷上的“19”畫了一根斜線,然後她出神看著被她圈起來的“20”,再有幾個小時,她盼望已久的這一天就到來了。
一覺睡醒,她就能看到好久不見的爸爸了。
這一晚,她輾轉難眠,抱著獨角趴趴馬,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被鬧鍾叫醒時,窗外的天色還是黑的,蘇小婷睡眼惺忪地把鬧鍾聲音摁停,懵了會,突然想起今天要跟蘇清河一起去接爸爸,她猛一看鬧鍾,五點半,趕緊爬下床跑去衛生間洗漱。
從雙塘村開車去接蘇猛,大概需要三個小時多的車程,所以蘇清河昨晚特意交待她,要把鬧鍾調到五點半,爭取六點可以出發。
還沒等她洗漱完,外面就有人喊她了,她仔細聽了下,是蘇海燕的聲音,匆匆應了聲,三下五除二搞定,急忙忙跑去開門了。
出來才發現,天空已經飄著蒙蒙的細雨,地面上濕漉漉的,空氣中有些許冷意。
院子鐵門外,蘇海燕長發披肩,穿著高領毛衣,看著小跑過來開門的蘇小婷,語氣溫和地提醒她不要著急,注意不要滑倒了。
“海燕姑姑,你什麽時候回到的?”蘇小婷開門後把蘇海燕帶進屋裡,滿心歡喜的她卻沒有注意到蘇海燕臉上的倦色。
從鵬城是有大客車途徑雙塘村的,但只有這麽一輛,要先打電話跟乘務員預約,約好在哪裡上車,晚上上車,凌晨五點左右在雙塘村下車。
蘇海燕是剛下車,才把行李拿回家,還沒來得及把凳子坐熱,就來叫蘇小婷了。
“剛到的,怕你睡過頭了,我來叫下你。”蘇海燕看到蘇小婷頭髮像個雞窩似的,笑了下,“洗個頭吧,耽誤不了幾分鍾的,我幫你吹一吹,把你打扮得美美的,去接你爸爸。”
蘇小婷點下頭,又跑去衛生間洗頭了,趁這個時間,蘇海燕去到蘇小婷的房間裡,打開衣櫃給她挑好衣服。
蘇小婷擔心錯過時間,很快就頭髮濕噠噠地回到了房間。
“這麽快啊?”蘇海燕都被她的速度驚到了,拿起電吹風衝她招手,“快來,我幫你吹頭髮。”
蘇小婷做到椅子上,喜滋滋地享受著蘇海燕的寵愛,突然想到了什麽,她很不好意思地開口問道:“海燕姑姑,你那裡有我爸爸的照片嗎,我快忘記我爸爸長什麽樣子了,我怕等會見到他認不出來,他會不開心。”
這還真把蘇海燕問住了,她跟蘇猛差了八九歲,和蘇清河一樣打小就不是跟蘇猛玩到一起的人,哪裡會有蘇猛的照片。
她的動作頓了一下,回答說:“我沒有你爸爸的照片,不過你不用擔心,等會看到他我能認出他的,我會先告訴你的。”
“好吧!”聽到蘇海燕的回答,蘇小婷也沒有太失落,她之前已經問過蘇清河了,蘇清河也說沒有,幫她問了其他人,也都說沒有,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她想了想,又問:“海燕姑姑,我爸爸是不是很討人厭啊,為什麽那麽多人都沒有他的照片?”
蘇海燕說:“不是啊,其實主要是我們不怎麽喜歡拍照片,我跟你清河伯伯的關系很好吧,但他也沒有我的照片啊。”
“這樣的啊。”蘇小婷恍然,但又有一些不解,“拍照那麽好玩,你們大人為什麽不喜歡呢?”
蘇海燕:“……”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姑娘現在精神太亢奮了,問題也特別多,在蘇海燕面前她是一點也不收著,想到什麽就問什麽。
頭髮吹乾梳順,換上蘇海燕準備的衣服,再穿上小波鞋,真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蘇小婷現在的形象看上去就很時尚。
來到蘇清河家時,蘇清河剛把小乖乖的寶座從車裡拆下來,見到她們,就喊她們先進屋吃早餐。
早餐是老太太一早醒來做的,看到蘇海燕滿臉疲倦,老太太又是一陣心疼,“要不你還是別去了吧,阿河帶婷婷去就行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大婆,你放心吧,我早車上睡過了的,等下在車上也還能睡一下。”蘇海燕吃著粥,跟老太太解釋,“我還是跟著去比較好,阿河都十幾年沒見過阿猛了,我擔心阿河認不出人。”
老太太想想也覺得蘇海燕說得對,也沒再勸了,轉而又問:“這次回來,能待幾天?”
蘇海燕說:“過完冬至,大後天才走。”
接著老太太又關心蘇海燕在外面工作順不順利啊,雇主家好不好相處啊等等等等,操心得不得了。
吃完上車,蘇清河笑著問蘇海燕:“我婆是不是很嘮叨?”
“老人嘛,正常,嘮叨也是關心嘛!”蘇海燕擠著安全帶,同樣笑著回答,“我們都這個年紀了,有個老人嘮叨關心,應該感到開心才對。”
“那你開心的日子還有挺長的,早兩個月醫生來體檢,老太太健康得很,活到一百歲不是問題。 ”蘇清河設置好導航,啟動汽車開出院子。
蘇海燕聽到蘇清河的話,滿心的歡喜,“真的?”
“我也聽到了!”後排的蘇小婷站起來,扶著副駕駛座位,“我聽到醫生伯伯跟清河伯伯說,大婆祖能活到一百歲!”
“那真是太好了!”蘇海燕的語氣很激動,“說起來,大婆今年也應該有八十六了吧,身體還這麽硬朗,我覺得不止能活到一百歲呢。”
“準確來說是八十五歲周歲,過了生日才八十六。”蘇清河說道。
蘇海燕看著蘇清河,問道:“大婆是臘月初六生日的吧,很快就到了,你打算怎麽辦?”
蘇清河撇撇嘴,“什麽叫我打算怎麽辦,得看我婆的意思,不過估計也就是殺隻雞的事,不挨整的,我想大辦也說服不了她啊。”
蘇海燕想了下,認同地點頭道:“也是,別說挨整不挨整了,她們就沒想過過生日的事,能殺隻雞就已經是對生日最大的尊重了。”
……
家裡,起床的小乖乖滿屋子找爸爸,爸爸是找不到了,但她在走廊看到了自己的寶座。
她眨眨大眼睛,扭頭再看著院子裡沒有大車車,便嘴裡含著粥,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驚得老太太手忙腳亂哄著她,好不容易哄好了,小家夥又噠噠噠跑進屋裡,坐上她的小車車,說什麽都要去找爸爸。
她非要找蘇清河問個清楚,為什麽要把她的寶座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