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砰……噠噠……砰……”
小鬼子的背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而又稀疏的槍聲。
宴宇笑道:“快撤!我們的援兵到了!”
方勝利幾人一懵,打哪來的援兵?
出於對宴宇的信任,幾人跟著宴宇發起最後非生即死的衝擊。
“蕭雅!你……”
周衛國起身一手摟著蕭雅,一手拿著槍,準備邁步的時候,卻被手掌的溫熱感嚇到了。
低頭一看,蕭雅的左肋插著塊彈片,鮮血不斷地流溢。
十分明了眼前局勢的周衛國,沒再要死要活的大呼小叫,抱起蕭雅追著宴宇的背影就跑。
“哥!”
從槍林彈雨中衝到學校門外,皮膚上依稀留存子彈擦身劃過的灼熱,看見接應的援兵竟是親哥哥劉遠,周衛國愣住了。
“快走!待會我再跟你解釋!”劉遠抱著挺捷克式頭也不回的說道。
“表姐!”
劉遠帶來接應的人裡面居然還有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女孩子,看見蕭雅身上的血液浸染過的衣服和滴落的血滴,驚呼著往周衛國的方向跑來。
“方勝利!”宴宇那叫一個氣呀,這關頭你個小姑奶奶添什麽亂呢?
“撤!”
劉遠瞥見周衛國跟在宴宇身後撤離,衝過去的范小雨也被一人背著跑路,立即說道。
“前面是河!”
一行人跑出城後,周衛國低頭看了眼已經昏迷的蕭雅面無血色、嘴唇發白的樣子和屁股後面身影模糊的追兵,轉頭對劉遠說道。
周衛國確實起過自私的念頭——在金陵給蕭雅治傷。
一來是出於愧疚不想連累宴宇幾人,二來是緊緊咬在屁股後面的鬼子擺脫不了,這才恰滅了十死無生的危險念頭。
只能將希望寄托蕭雅能抗到手術的時候。
宴宇停下腳步抬手一指,說道:“往那兒走!船已經準備好了!”
十幾人跑到河邊,無人的河岸掛著條小船,著急忙慌的上船向對岸劃去。
“快點!再快點!”方勝利坐在船尾一條胳膊攔住跳騰的范小雨,對著劃船的徐虎和劉遠帶的三人說道。
僅有的四個船槳在四人手中極速翻動,好像是受驚的魚兒,在水面劃起一道又一道的水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但在宴宇幾人的眼中,與河岸的距離,是真真切切的咫尺天涯。
“還不放開我?”范小雨在方勝利的臂彎裡掙扎半天也沒能掙脫時道。
“你別亂來啊!小鬼子還在後面呢!”
方勝利一楞,松開手,一臉認真的囑咐道。
范小雨凶巴巴的瞪了眼方勝利和周衛國,蹲在蕭雅的身邊淚汪汪的盯著傷口直瞅。
宴宇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劉遠回道:“衛國,你別著急,我們馬上就過河了,過了河我們就有安全的地給蕭雅做手術。”
“沒錯,衛國,小鬼子一時半會追不上來,等他們找到船,我們已經走遠了。”方勝利指了指剛到河岸隨意放槍的鬼子說道。
周衛國感受到手心愈發冰冷的玉掌,雙眼猩紅道:“到岸了大家多小心,金陵附近的村裡肯定還會有鬼子。”
船剛一靠岸,宴宇和劉遠就從兩邊下了船,端槍警戒著四周。
“蕭雅!蕭雅!……”周衛國抱著蕭雅走在隊伍中間,輕聲一遍又一遍的呼喚道。
劉遠忽左忽右繞了大半個小時,
才將幾人帶到了他所謂的安全之地——無人的百姓家。 “砰!”
周衛國急不可耐的抬腳踹開農院的大門。
裡外的紛紛一驚,滲出冷汗。
院內還有三十幾個青年男女,這情況劉遠可沒說過。
“這兒!”劉遠及時上前進門將人帶到他的理解中可以充當手術室的裡屋。
宴宇和范小雨湊過去先後仔細看了眼蕭雅的情況。
沒等宴宇組織好措辭,半吊子水準的范小雨一看眼淚就嘩嘩直流,周衛國哪還能不明白,蹣跚幾步到床邊,摸著蕭雅的臉龐,無聲嗚咽。
“你們勸勸他,我們真的該走了!”劉遠沉吟許久,說道,“小雨,跟我出去!”
范小雨想要說話,卻被劉遠拽了出去。
“勝利,虎子,還有小孔,你們注意一下,以後互相稱呼名字就行,別叫‘團長’了。”宴宇皺眉說道:“那邊的人!”
方勝利三人一驚,緩緩點頭,自己的身份就很敏感,劉遠幾人的身份更敏感。
農院外,劉遠和范小雨以及參與救援的許光榮十人聚在門口的大槐樹下。
許光榮打量著四周說道:“老徐!我們必須馬上撤退!”
劉遠面無表情的說道:“再等會!把他們幾個帶上一塊走!”
“不行!我不同意!今天的支援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再帶上他們,那三十幾個學生還保護不保護了?”許光榮反駁道。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在通知你。”劉遠冷著臉說道。
“是!老徐你是行動的負責人,但是,你總得告訴我他們什麽身份?可不可靠?”許光榮問道。
“這我真不能告訴你,你要有意見,等到了部隊,自己去向上級反映吧。”劉遠說完甩袖就走。
范小雨搖頭說道:“許排長!你別忘了,他們當中的那個少年,大前天還救過我們金陵的好幾位同志,其中甚至還有省委的領導,你可真是讓我知道了什麽叫忘恩負義!”
“我接到的任務是護送這三十幾名學生到我們的部隊,正因為他們救過我們的同志,我才冒了這麽大的風險去救他們。
可現在隊伍中間加了五個來歷不明的人,對護送任務又加大了多少難度?”許光榮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來回踱步。
回到農院內的劉遠見宴宇從牆角走來,無奈苦笑一聲,這家夥竟然聽牆角,還是在三十幾雙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聽。
宴宇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示意劉遠去勸周衛國,自己低頭沉思起來。
蕭雅還是沒了!
自己有蝴蝶效應嗎?
護送任務不是趙傑負責嗎?
而且不是在徐州嗎?
怎麽在金陵?
……
搖了搖頭驅散這些無意義的雜念,宴宇看向萬念俱灰的周衛國和苦苦哀求勸導的方勝利、劉遠幾人。
他們對於戰場上的死亡、恐懼……的情緒,宴宇感同身受,但對於情感上的傷感,理解不了……
每個人的經歷是不一樣的,與親朋摯愛的感情也是不一樣的。
兩世為人常年與孤獨為伍的宴宇,不明白別人的眼淚為何會那麽廉價?說掉就掉?還是自己太過鐵石心腸?
陷入無法理解和自我懷疑的宴宇,跟個外人一樣旁觀,就那麽傻站著,仿佛一切與自己無關,冷漠的令人發指。
“哥!放心!我沒事!你去忙你的事吧!我去給蕭雅找個風水寶地!然後去找我們的部隊!”周衛國認認真真的擦掉眼淚說道。
劉遠搖頭說道:“帶上蕭雅,我們一塊走,周邊的鬼子太多了,死的人也太多了,不適合讓蕭雅安息。”
“好!”周衛國看了眼蕭雅的面容,點頭說道。
“老許!走!”劉遠安排道。
“小鬼!你怎麽了?”方勝利垂頭喪氣的說道。
宴宇長歎了一口氣說道:“跟你一樣!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