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人在有刺激的情況下,辦事能力真強。
夏原吉這老家夥,也不知道用了什麽神通,竟然真的在三天內,湊夠了兩萬石糧食。
救災如救火。
老爺子那邊擔心山東有事,顧不得孫子剛娶妻,還沒過蜜月期,就催促著朱瞻圭出發了。
還好剛嫁入門的趙靈兒和紀雲,不是後世的那些小仙女。
對於丈夫這剛成婚就要離開,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乖巧的幫朱瞻圭準備好一切,叮囑著朱瞻圭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第二天天一亮,朱瞻圭辭別了依依不舍的兩個妻子,和不停叮囑的老爹老娘,帶著神機營5000步卒2000騎兵,押送著戶部準備的糧食出發了。
對於行軍路線,朱瞻圭決定先北上到運河,然後乘船沿河而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災區。
此次山東受災,最嚴重的就是濟南府,東昌府和袞州府只是個別地方受到了災害。
靠近大海的青州府和來州府登州府,雖然也有點乾旱,但並沒有多大的影響,還能差不多保證自身的供給。
也就說,此次只要朱瞻圭搞定了濟南府災情,山東這場災害就算是徹底的平息了。
朝廷派太孫朱瞻圭,攜大批糧食救災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山東濟南府。
災民們得到這個消息都望眼欲穿,等待這位大人,盡快帶來活下去的糧食。
那些心中有百姓的官員們,也是十分高興,不停地安撫著災民,等待著太孫殿下的到來。
當然了,有高興的就有不高興的。
這些不高興的,就是濟南府的糧商富戶。
濟南城中,一座華麗的大院。
大廳人聲鼎沸,一名名衣著華麗男子,正在激烈的交談著。
有的舉手投足,大聲的講話。
有的附耳竊語,說著隱秘之言。
“各位各位!”
一名中年人站了出來,衝著交談的眾人壓了壓手。
中年人很顯然有一定威望,隨著他的招呼,眾人都安靜了下來,紛紛看向了他。
“咳咳”
中年人清了清嗓子,看著所有人嚴肅道:“消息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朝廷派賑災糧下來了,而且還派了太孫親自押送,相信不出也就這兩天就會到達。”
眾人臉色都不好看,很顯然是不歡迎這位太孫。
“今天把大家召集過來,就是想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計劃。”
中年人話剛說完,一個富態的胖子站了起來。
“這有啥好商量的,太孫來就來唄,我們的糧食是真金白銀買的,他不可能仗著身份,強行命令我們把糧食,給外面那些賤民吃吧!”
“就是我們都是做正經生意的,沒犯法,稅也沒少過朝廷的,他要是敢強行讓我們交出糧食,就不怕引起民變。到時候一旦弄得天怒人怨,他這個太孫之位,恐怕就不保了。”
“呵呵,寧兄此言差矣,他還不是太孫呢,現在還只是皇子。”
“哈哈,那更不用怕他了,他要是敢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我們就聯合上書,狠狠地參他一本,然後再動我們的關系彈劾彈劾他,到時恐怕他這輩子都別想當太孫了。”
聽著下方的吵鬧,中年人皺了皺眉頭,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一名白須老者。
注意到中年人的目光,老者搖了搖頭。
自己這個兒子,威望還是差了點呀,看來還需要他這個老家夥出面了。
“嗯哼!”
老者咳嗽一聲,旁邊一個妙齡侍女走上前,張開了嘴。
老子呸的一口將濃痰吐出,又一名妙齡侍女走上前,擦了擦他的嘴。
下方的眾人,在老者咳嗽的那一刹那,就安靜了下來。
“根據老夫得到的消息,這位太孫殿下可不簡單,據說他很得皇上的寵愛,而且手中還掌握著三大營的神機營,此次來咱們這裡,就是帶著神機營過來的。這明顯,皇上是把處置權交到了他的手中,甚至有可能已經給了動刀的命令。”
老者說出的這個消息,讓下方的眾人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他們這些人不怕動嘴皮子,他們吃的就是這碗飯,動嘴皮子,他們有的是時間。
他們就不信了,朝廷下來的人,還能不管外面那些災民的死活,跟他們磨時間。
如果對方真的打算跟他們磨時間,他們就會動用手下的人,讓災民們鬧起來,然後想辦法動用關系,讓朝廷換一個聽話的。
剛開始他們聽說朝廷這次派的是太孫,他們心中一點緊張都沒有。
皇家子弟,深宮養的金絲雀,懂什麽人心世道。
到時候來了,好好的伺候著,多派些美人服侍,讓美人們吹吹耳邊風,比對付那些欽差還要簡單。
所以他們對此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就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
至於災民的死活,關他們屁事,價格沒有找到他們心中的目標,他們是不會賣糧的。
可沒想到,今天這個老者所說的消息,好像跟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這位太孫殿下是拿著刀過來的,甚至有可能已經帶著皇上的密旨了。
俗話說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人家根本就不跟你講這那。
刀架在你脖子上,讓你低價賣糧,不賣全家死光光。
到了那種地步,要麽賭對方不敢殺人,要麽老老實實的低價賣出糧食。
“林老,既然您把大家都叫過來了,想必已經有解決的辦法了吧?”
眾人沉默了一會,其中一人注意到表情平靜的老者,眼睛一亮,站了起來拱手問道。
老者自信一笑。
“真的有辦法,林老不愧是林老,還請告訴我,等我等必有重謝。”
“是啊林老,只要能讓我們的糧食不被朝廷收走,我等必有重謝。”
“好啦,大家都安靜安靜,先聽林老的辦法。”
隨著眾人安靜下來,林老又咳嗽了一聲,又一名新的妙齡侍女走上前,張開了嘴。
又吐了一口濃痰,林老看著眾人道:“太孫身份尊貴,他要是動強的,咱們拿他也沒辦法,但大家可別忘了,咱們是在哪裡?咱們這裡可是有一個,連皇帝都不敢動的人。”
此言一出,很多人瞬間恍然。
“您老說的是曲阜的孔家。”
“對啊,孔家可是聖人家族,別說小小的太孫了,就是太祖皇帝在世的時候,也不敢刁難孔家人。”
“話雖然如此,可是咱們跟孔家交集也不太深呀,就算有認識的,在孔家的地位也不太高。”
“你蠢啊!林老既然提出了這辦法,就說明他認識孔家的高層人物。”
瞬間所有人都看向了林老,期待著他的回答。
林老微笑的點了點頭,“我與孔家的孔克昫,乃是至交好友,前段時間,我與他書信來往時談過這事,他曾言,如果有難處,可以找他幫忙。”
“前兩天我又贈予他書信,跟他提到了這個想法,他言願意幫忙,並且無條件的幫助。”
林老話說完,下方眾人臉色一片歡喜。
紛紛的出言感歎。
“不愧是聖人之後,這氣度,這風范,常人難及也。”
“孔克昫先生不但氣度非凡,采也是不菲呀,我曾經有幸拜讀過他的詩,簡直讓我驚如天人,其一身才學,恐怕李白杜甫也難及萬一。”
“沒錯,我也曾經有幸看過孔克昫先生的書法,簡直就是王羲之在世,可稱大明第一書法世家也。”
聽著
還李白杜甫難及萬一。
就他寫的那破詩,狗看了都搖頭。
還王羲之在世。
就他寫的字,雞爪子沾點墨水走幾步,都比他寫好看。
雖然聽著心裡犯惡心,但林老臉上卻是露出我也很讚同的笑容。
沒辦法,誰讓他們在濟南府混,那個家夥又姓孔呢?
很快,眾人就定下了計策。
那就是各家糧鋪和糧倉紛紛掛上孔家的招牌,暫時掛靠到孔家名下。
當然了,眾人也不會傻乎乎的,真的白用孔家的名頭。
在場眾人紛紛以買字畫的名義,掏出一些銀子,買下了這位孔克昫名家的筆墨。
甚至有些人送出了美麗的婢女,美名曰紅袖添香,侍奉這位孔大名家寫書弄畫。
就這樣,第二天各大商鋪外面,都掛上了孔家的標志。
當然了,他們也沒全靠孔家,自己也用了一些小手段。
“都掛了孔家的牌子嗎?”
荒涼的大地上,一支裝備整齊行進有度的軍隊,護送著一個長長的車隊,正在緩緩的前行。
朱瞻圭翻看著從濟南府傳來的情報,不屑的輕笑了一聲。
這幫家夥還真天真,真以為掛了孔老二家的牌子,就高枕無憂了。
別說一個孔家之人,老子這麽多軍隊,就是孔老二親自來了,也得吃個大逼鬥。
“通知全軍加快速度,爭取在天黑之前,趕到濟南府!”
下達完命令,朱瞻圭一邊觀察著環境,一邊緩緩的騎著馬前行。
風景說實話,還真沒有。
自打進入了災區,整個世界就彷佛變了一個模樣。
百裡無人煙,山川無草木。
原本綠油油的山上,望去是枯黃的一片,樹皮什麽的早已經被剝得一乾二淨,露出了光滑的樹乾。
大地之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
這不是為了耕種而挖的,而是為了找草根和蟲子。
整個世界除了軍隊的行進聲,沒有任何聲音。
蟲子鳥各種小生物,能吃的早就被吃光了。
整個世界彷佛死了一般,靜悄悄的一片。
坑坑窪窪的道路兩邊,一具具白骨接連出現。
他們的頜骨張大,白花花的骷髏頭,死死的盯著行進的軍隊,彷佛在怒吼,為什麽你們到現在才來。
聞著空氣中那隱隱的腐臭味,和澹澹的死氣,朱瞻圭沉默的看了一會,路邊一具應該是幼童的骷髏,駕馬加快了速度。
“閃開閃開,你們這些該死的賤民都閃開。”
朱瞻圭快到達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濟南府。
濟南府布政使和布政使司參政,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帶人出城相迎。
同時,為了防止在城外的災民,驚擾到了太孫殿下,布政使還下令把災民趕遠一點。
可惜效果甚微。
不知道是誰走漏了太孫殿下壓送糧食即將到達的消息,早已經餓得不成人樣的災民們,哪會就這樣離開。
他們哭豪著怒罵著和官兵推攘著,死都不願意往後退一步。
他們不敢退,也不能退。
退一步就得不到糧食,退一步就不知道今天家裡,誰又會被餓死,更不想為了一口吃的,讓妻子遭受他人殘忍的折磨。
“來啦來啦!”
突然一聲驚喜的大喊響起。
正在和官兵推攘的災民們,連忙往道路的盡頭看去。
只見到路的盡頭,一面明字大旗迎風招展。
在大旗的
“糧食是糧食,有吃的了,有吃的啦!”
“嗚嗚,終於有糧食吃了”
不知道是看不清楚,還是他們直接無視了神機營的士兵。
所有人眼中,只有車子上的糧食和拉著車的馬匹和騾子。
“鄉親們,糧食來了,大家快去拿糧食啊!”
就在所有災民激動亢奮的時候,一聲大吼在災民群中響起。
這一聲大吼,就彷佛點燃火藥的火星。
已經餓昏頭的災民們,連想都沒想衝擊朝廷運糧隊的後果,直接烏泱泱的擠開了官兵,發瘋的像神機營的隊伍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