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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蕭瑟,已至秋末。
各國使臣齊上萬表,為大燕皇帝王霖尊號為天可汗。
天可汗是唐代異族各國首領對唐太宗李世民的尊稱,太宗皇帝成為了當時天下的共主。
王霖上輩子曾遊覽過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
昭陵周圍山巒起伏,溝壑縱橫,古老的陵山宛如坐落在一張寬闊的碧毯上,更顯得高聳入雲,氣勢磅礴。
在唐代帝王的陵墓裡,昭陵是最高、最大的一座陵園。
不僅唐太宗本人的主體陵墓宏大,而且還有許多陪葬墓。
陪葬墓除了嬪妃、王子、公主的以外,還有不少功臣高官的墓。
在功臣高官中,有好幾座異族將領的陵墓。像突厥處羅可汗的兒子阿史那社爾,鐵勒部的哥論易勿施莫賀可汗的孫子契必何力,突厥酋長執失思力等,死後都陪葬昭陵。
王霖雖有唐太宗之志,也相信自己將來定能有望恢復漢唐盛況,但此時此刻的大燕,與漢唐相比,無異於天淵之別。
國力還沒有強悍到遙懾萬族的程度。
至少現在還不行。
若是將來光複燕雲,滅了金國,統一西域,再遙控西南及海外,還差不多。
王霖非常清醒。
他還需要時間,十年及以上的時間。
目前接受了這個所謂天可汗的尊號,金人不服,蒙古人不服,大理人不服,甚至西域各國都不一定很服。
他真正能掌控的除了燕國本土,就是西夏,連吐蕃都存在一定的變數。
所以,王霖果斷拒絕了諸國使臣的上表。
在勢力還沒有強到唯我獨尊的高度,要這麽一個虛名有何用?
王霖不想當這個傻子,也不願意成為史書上記載的笑話。
自謙說:朕當與諸國國主共治天下,以求萬世太平。抗金亦為自保,非有征伐四海之心。
於是各國使團高高興興地走了,他們都各得所需。
尤其吐蕃,大理這些在國土上與大燕相接的小國,其實還是擔心大燕會吞並他們的國度。
至於西域諸國,其實倒並不怎麽擔心。
王霖率在真定的文武群臣登臨真定城樓,眺望各國使團離去。紅日高懸,秋風徐來,已經寒意濃濃。
早在此之前,管亥帶著殘存的蒙古乞彥部十余人匆匆離開真定,返回蒙古。
而與此同時,錦衣衛將合不勒等蒙古人的首級鞣製,八百裡快馬送往武川之南的曠野,按照皇帝的旨意建立京觀一座。
秋風獵獵,王霖遙望著遙遠的北方。
那裡是廣袤的漠北草原。
蒙古十八部活躍的苦寒之地。
自秦漢以來,漠北胡人之患一直就沒有徹底消亡過。
過去的匈奴,現在的蒙古,契丹,女真,以及日後的韃靼,北虜,瓦剌,建州女真,其實都沒什麽兩樣。
都是對中原的致命威脅。
作為穿越者,王霖深知,要想徹底消除漠北胡人之患,除了鐵血武力征討之外,就只有移民共存。
現在的金人,大燕已經可以力敵。
現在的蒙古,因為合不勒的死去,或許再無統一的契機。
既然耶律大石死去能消弭一個西遼王朝的崛起,王霖相信自己此番誅殺合不勒,也能產生相應的作用。
一個偉大的人物,對於一個種族的發展,具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
正如他生活的前世,若無那位偉人的橫空出世,就不會有持久的繁榮鼎盛。
再如漢之漢武帝劉徹,唐之唐太宗李世民。
契丹之耶律阿保機。
金國之完顏阿骨打。
還有,大燕之王霖。
想起自己竟然能與上述這些偉大的歷史人物相提並論,王霖心中既感慨,又有幾分惶恐。
在他旁邊,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臣默然站立,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攙扶。
宗澤。
邊上是他的兒子宗穎。
王霖扭頭望向了宗澤。
其實還不到六十歲的老臣,已經老態龍鍾。而比他年輕二十歲的李綱,已經自稱老朽。
但宗澤氣勢如虹,精氣神尚可。
宗澤原本作為閣相,坐鎮雁北,遙控整個西軍。
但考慮到老者的身體狀況,王霖還是聽從了群臣的建議,以劉延慶父子替代宗澤,接管雁代防禦。
這是基於前方有韓世忠和吳玠吳嶙兩部十余萬人釘在雁北核心區域。
至於劉延慶原先鎮守的防線,則以張俊代之。
張俊雖然貪婪好色,但軍事才能不弱,否則怎麽可能與嶽飛並稱為中興四將之一。
為對張俊構成監督,王霖又破格提拔了另一位年輕的將領,一代名將李繼隆之後,宗澤心腹李久安。
此人雖然年輕,才剛二十來歲,卻已在西軍中頗具名望,在金人兩次圍攻太原中表現突出。
皇帝這般調離雁北一線,不能親眼看到大燕兵馬光複燕雲,宗澤心中有些抑鬱。
好在皇帝沒有讓他返回京師,而是以閣相身份留在真定,輔助皇帝謀劃幽燕。
王霖望著宗澤,在他的前世,不到六十歲的年紀還不能退休,可這個年月的這般年紀,已經看起來垂垂老矣。
王霖歎了口氣道:“汝霖公,朕調你回真定,一則是朕身邊需要你這樣一位老成謀國的閣相輔左,二則是擔心你的身體。”
宗澤躬身道:“陛下英明神武,老臣能追隨聖君開辟一代偉業,乃人生之幸事。請陛下放心,老臣不親眼看到我大燕光複燕雲故地,洗雪百年國恥,絕不會閉眼。”
“征伐未必在疆場。宗相老成,智謀雙全,有宗相、李相吳相國相在,我大燕就能江山永固,不動如山。”
宗澤笑道:“陛下能拒絕諸國上天可汗尊號,足見陛下為千古明君,歷朝歷代君主都不能及也。請陛下放心,老臣不惜殘身,定要為江山社稷死而後已!”
宗澤又道:“雁北之地,交於韓良臣和吳玠吳嶙之手,以劉延慶和張俊為輔,當大定矣。
劉延慶此人雖懦弱,卻顧全大局,戰陣之中,不舍袍澤,也算是我大燕難得之大將。雁代交於他,可保我大燕疆土無虞。
只是張俊其人貪婪好色,陛下雖以李久安製之,卻仍不可小覷。”
“大燕用人之際,可容其小節缺失,用其長處。宗相放心,朕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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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澤點點頭,他是點到為止。
他也非背後議論人非的人。
王霖笑吟吟的目光突然望向了宗澤身邊的宗穎,道:“宗將軍也為軍中之龍,文武雙全,宗相何不放宗穎去軍中歷練一二?”
宗穎的統兵之能其實在軍中也是有口皆碑。
但宗穎之能淹沒在其父的光環之下。
加上宗澤不願意舉薦自家兒子。
雖然號稱舉賢不避親,但宗澤為人剛正,認為宗穎才能雖具,卻不可因己而青雲直上。
所以宗穎目前只是普通軍中郎將之職。
聞聽皇帝此言,宗澤微微有些遲疑。
畢竟父子連心,他壓製了兒子十多年,還要繼續壓製下去麽?
王霖目光深邃道:“宗相,目前大燕用人之際,當舉賢不避親!朕意,當以宗將軍為兵部郎中,出任韓世忠副將。”
宗澤輕歎一聲,回頭掃了兒子一眼。
他這個兒子心性沉穩,卻也有一番熱血報國。
如今終於等的雲開見月明,機會來了,被皇帝欽點。
宗穎心中振奮,面色卻極平靜,他跪拜在王霖面前,輕道:“臣願為大燕效死!”
王霖自登基以來,提拔人才無數。
如嶽飛,張浚,韓世忠,劉琦,楊沂中……甚至說起來,李綱、宗澤這些閣相,也為王霖一力薦拔。
“宗將軍,你去韓世忠帳下聽命。宗相在真定,自有朕照顧,不必擔心。”
宗穎淚流滿面,叩首道:“吾父子深受陛下隆恩,當以死報之!”
……
秋高氣爽,真定城裡城外越加繁盛。
但宗澤面上卻還殘存一絲隱憂。
皇帝要引誘蒙古鐵騎來犯雁北,扎下了口袋陣。他本想親自指揮這場曠世難遇的聚殲大戰,可皇帝卻突然調他來真定,將整場戰役的指揮權交給了韓世忠。
韓良臣經過數戰,已經展現出不俗的軍事才能,但在宗澤眼裡,還是太年輕了些。
韓世忠能壓得住西軍悍卒,完成皇帝的苦心謀劃麽?
他卻不知,此一戰,是王霖刻意提升韓世忠在西軍中威望的一戰。
畢竟,與劉延慶父子、張俊相比,韓世忠被王霖一路薦拔至今,也是皇帝心腹之一。
西軍掌控在韓世忠手裡,王霖才能放心。
見皇帝久久凝望著遙遠的北方,宗澤知道那不是金國的上京,而是蒙古人的漠北王庭,不兒罕山。
宗澤心中凝重,忍不住就開口低道:“陛下,目前我大燕金人為大敵,以光複燕雲為目標,若是再與蒙古人開戰,老臣心中始終憂心忡忡……”
王霖歎了口氣道:“宗相,漠北胡患自秦漢時就為中原心頭大患,歷經千年而不絕。胡人亡我之心不死,其實與金人並無二致。
目下, 我大燕與金人維持著相對平靜的戰略平衡,金人不會再輕啟戰端。趁此良機,我大燕也只能以戰養戰,一來滅蒙古士氣,揚我大燕國威,二來……朕謀求的是蒙古良馬!”
“漠北胡人,遲早要解決。與其等其統一各部,發展壯大,不如朕主動出擊,為日後封狼居胥,打下堅實基礎!今後,縱然朕無力定鼎漠北,也會為後世子孫開一片新天!
所以,此戰,必勝!敗不得!”
王霖目光炯炯,威勢四射。
宗澤率眾臣躬身施禮,再無多言。
皇帝這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要為後世開太平!絕後患!
這便是千古聖君的偉大氣魄了!
“小乙,命人取筆墨紙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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