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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恭送陛下!”
王霖拂袖而去,張浚四人起身拜別。
待皇帝走後,張浚四人便在軍機堂所屬的會客廳接見北遼使團。
所謂北遼使團,其實就是以北遼相國宋瀾和兵馬大總管蕭莞為首的進入大燕境內求援的先遣隊。
耶律定稱帝後,得郭藥師殘兵投靠,一時間雄心萬丈,打出了復國的大旗。
他本意是讓宋瀾等人來大燕,與王霖商議結盟,然後他這個大遼國皇帝,將親自來燕,與王霖舉行會盟儀式。
真定府內繁榮興盛,城外數座軍營,兵強馬壯。
北遼使團進城來,見如此盛狀,心頭都有些凝重。
宋瀾是燕雲之地的漢人,他自知以北遼如今情況,想要跟大燕平起平坐,幾乎不可能。
但要讓耶律定向大燕俯首稱臣,耶律定也難以接受。
所以此趟來燕,宋瀾其實就沒有抱太大的指望。
如今燕金國戰,雖然尚在焦灼狀態,燕人並未表現出戰勝金人的強悍一面,但金人接連兩次入侵,都被燕軍擊潰,現如今,西夏人都對大燕俯首稱臣,成為大燕藩屬之地,西夏皇帝改稱為王,由大燕冊封。
而且,宋瀾還聽聞,現如今西夏掌權的太皇太后耶律南仙,就是大燕皇帝王霖的妃子,西夏皇帝李豪,為王霖與耶律南仙之子。
有西夏作為戰略支撐,大燕河東對金的防禦壓力大減。
現在大燕需要防禦的僅是河北一面。
而觀如今大燕,國內繁榮,軍馬強悍,漸有一統天下之相。
但盡管早有思想準備,宋瀾和蕭莞也沒有料到,大燕皇帝王霖根本就懶得召見他們,隻讓四位軍機大臣出面。
在北遼人心中,他們代表著大遼的顏面。
不說以國禮待遇平起平坐,
他們代表大遼而來,大燕皇帝難道不該出面接見一番,以示尊重?
因此,宋瀾和蕭莞心裡都有些不舒服。
宋瀾抬頭望著端坐在堂中的四位年輕的大燕軍機大臣,草草拱手一禮道:“本相見過諸位大人。”
蕭莞只是略一拱手。
張浚嘴角曬然一笑,心道:這遼人殘部還頗有傲氣,自以為還是過去那個兵強馬壯的大遼麽?
韓庭和馬擴以張浚為首,見張浚不表態自然眼觀鼻鼻關心,端坐不語。
唯獨顧慶川性情耿直,又脾氣火爆,忍不住喝道:“汝等契丹殘部,區區幾萬人的草頭王,入我天朝,進我軍機重地,竟敢榔槺無禮?”
張浚忍不住想笑,任由顧慶川出面呵斥。
宋瀾圓臉漲紅,怒道:“吾乃大遼國相,汝等不過燕國儲相,豈有我大遼國相拜見燕國屬臣之理?”
顧慶川勃然色變:“撮爾之眾,焉敢自稱國相?”
顧慶川話裡話外譏諷之意溢於言表。
宋瀾深吸一口氣,壓住火氣緩緩道:“縱我大遼尚未復國,但吾皇乃大遼皇子,繼任遼帝,執大遼國祚,爾等豈敢小視?”
顧慶川呵呵:“契丹已亡,爾等不過亡國之奴爾!”
“你……”宋瀾氣得嘴角都歪了。
蕭莞在旁見即將談崩,想起自己等人來燕的使命,趕緊扯了扯宋瀾,徑自上前拱手道:“諸位大人,吾等奉吾皇之命,求見大燕皇帝陛下!”
張浚徐徐起身,目光清冷,斷然道:“回去轉告耶律定,要借我大燕國力軍力復國,至少要先去皇帝名號,臣服大燕,這兩點做不到,旁的事就莫要說了!”
張浚拂袖而去。
馬擴韓庭顧慶川三人也同時起身離去,將宋瀾和蕭莞晾在當場。
宋瀾和蕭莞面色羞憤,卻又無可奈何。
……
王霖在禦書房內與張魁、程遠景、周子宴三位大儒及其門生數人正在講經,準備對已經發行天下的《燕王四書經集注》進行局部修訂,再更名為《聖皇四書經集注》。
王霖緩緩道:“諸位,朕最近讀四書,又有所得。單以格物致知論而言,朕將最近所得與諸位分享之。”
張魁三人正襟端坐,躬身行禮:“請陛下垂賜!”
王霖笑笑:“上而無極、太極,下而至於一草一木一昆蟲之微,亦各有理。
一書不讀,則闕了一書道理;
一事不窮,則闕了一事道理;
一物不格,則闕了一物道理。須著逐一件與他理會過。
天地中間,上是天,下是地,中間有許多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人物禽獸,此皆形而下之器也。
然而這形而下之器之中,便各自有個道理,此便是形而上之道。
所謂格物,便是要就這形而下之器,窮得那形而上之道理而已。”
王霖此言一出,張魁三人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之中。
王霖笑而不語。
他竭力想要將朱熹的學術精華傳授出來,而杜絕他那所謂“存天理滅人欲”的糟粕,不然,還不知道要坑害多少人。
張魁拍桉叫絕道:“學生聽聖上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學生懂了,因理生萬物,故才需格物致知,我輩讀書人要多讀聖賢書,多觀察天地之理。”
程遠景的門生陸氏兄弟趺坐在程遠景背後,卻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王霖掃兩人一眼,輕笑道:“此為講經論辯,朕只是拋磚引玉,諸位但有所得,不妨坦誠而論。”
陸氏兄弟的老大陸明起身拜伏在地道:“聖上,學生聽聖上教誨,如同仙樂掄音。學生淺見,心生萬物,格物就是體認本心,道法通自然萬法通,又何必過於拘泥於多讀書?”
程遠景忍不住斥責道:“胡扯!汝胡言亂語,篡改陛下經學,罪該萬死!”
陸明誠惶誠恐叩首道:“學生惶恐!”
王霖笑笑:“不至於,不至於!朕也只是一家之言,所謂真理越辯越明,今日經辯,暢所欲言為好!”
……
王霖與諸儒講學完畢,已是日暮時分,他出了禦書房門,準備去王芸房中安歇。
王芸骨子裡的風情萬種實在讓他迷戀。
突見蕭奪裡賴和耶律余裡衍跪在門口。
便奇道:“你們這是作甚?”
蕭奪裡賴哀聲道:“皇上,祈求皇上見我遼人使團一面,我侄兒蕭莞就在宮外候旨。”
王霖皺了皺眉:“朕不是讓軍機處諸大臣與他們談判麽?”
蕭奪裡賴面色尷尬,輕道:“臣妾鬥膽,臣妾願意勸說耶律定率部臣服於陛下,還請陛下開恩。”
王霖笑笑:“朕見見你侄兒倒是未嘗不可,但你想要讓耶律定臣服於大燕,怕他們不會答應。罷了,傳蕭莞。”
蕭莞急匆匆進宮,進了禦書房,見王霖一襲明黃色龍袍,氣度威嚴,淵渟嶽峙,不敢怠慢,趕緊叩拜下去:“外臣蕭莞,拜見大燕皇帝。”
“平身吧。”王霖擺擺手。
不待蕭莞開口,蕭奪裡賴得到王霖的眼神,立即在旁道:“莞兒,大遼已亡,復國無望。目下,燕金國戰,我遼人余部當臣服於陛下,方能借助陛下之力,滅金人報我國仇家恨,爾等可明白?”
蕭奪裡賴的話很直白。
作為王霖身邊的女人,她最清楚大燕現如今的國力軍力。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用不了幾年,王霖必滅金國。
而有一個強大的大燕皇朝在,遼人想要復國,無異於癡人說夢。
蕭奪裡賴早就滅了這等想法。
“皇后……姑母大人,可我遼人貴胃,豈能不以復國為己任?”蕭莞面色漲紅,又道:“陛下,我大遼皇帝願意與大燕皆為兄弟之邦,可訂立永不侵犯之合約,但請大燕助我復國才是。”
王霖一言不發。
他忍不住想笑。
就憑那幾萬殘兵敗將,還有什麽資格與大燕立什麽永不侵犯合約?又談何復國?
王霖忍不住譏諷道:“蕭莞,你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其實不是復國,而是安身立命。你們如今龜縮在一城之地,金人大軍隨時可席卷來攻,覆滅就在旦夕之間,談復國實在是太遙遠了。”
蕭莞一時語塞。
“你們想找朕求援,又不願意低下你們所謂大遼皇族的頭,天下哪有這個道理?朕還有事,不跟你閑扯了。”
王霖掃蕭莞一眼:“朕聽聞你姑母說,你能文能武,也算將才,若是你願意留在大燕軍中聽命,早晚有一日,朕會為你們契丹人報了滅國之仇。但若是你不願意,朕也不勉強……
你回去,轉告耶律定,朕為大燕皇帝,朕之責任佑我大燕子民一人不受外敵屠戮,護我大燕國土一寸不為外敵所侵。至於汝等契丹余部,若要得到朕之庇佑,唯有歸順、臣服於大燕, 否則,朕絕不會以我大燕軍人之性命,去幫異族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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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軍歸順,去皇帝號,朕可冊封耶律定為北遼王。退下吧。”
蕭莞面色慘澹,躬身一禮,徐徐退下。
蕭奪裡賴幽幽一歎:“皇上,是臣妾鬥膽僭越了。”
王霖笑著將她抱在懷中:“你關心故國和族人,屬於人情之常,朕不會怪你。不過,朕累了,既然你來了,你留下伺候朕安歇吧。”
王霖的手探下,蕭奪裡賴面色羞紅,垂首道:“臣妾領旨!”
王霖大笑,又掃耶律余裡衍一眼,然後起身將蕭奪裡賴橫抱而起,直奔後堂。
耶律余裡衍前面緋紅,猶豫片刻,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