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閣。
夜已深了,室內紅燭搖曳噗噗輕響,韓嫣半臥在榻上沉吟不語,倚翠悄然過去剪了剪燭花。
司琴看看天色,猶豫會還是輕道:“夫人,天色已晚,前院傳來信說,王爺還在書房與慕容……娘子談事兒,今晚怕是不來了。”
韓嫣微微一笑:“本也不該來的,我這身子重,王爺來了,又不得伺候。”
倚翠歎息:“夫人,話是這麽說,但王爺似乎對這位慕容娘子過於寵愛了,下午……這晚上居然還……”
韓嫣面色一肅:“倚翠,司琴,時下府裡非同以往,如今是郡王府了,連京裡官家都賜下了女官、太監來,以後規矩要起了,王爺的侍寢,怕也是要遵照宮裡的規製,不能亂來。再者,這主子的事,以後你們倆要謹小慎微,不可再在背後嚼舌根,不然,相公是怎樣的人,你們也清楚,若是惹怒了他,就是我也護不住你們。”
韓嫣微微有些悵惘:“我雖然也想王爺,可我總不能懷著身子,還佔著他……我估摸著,他應該去金蓮姐姐那邊了,至於慕容娘子,應該不至於連番寵愛至此,王爺心中有數。”
話音未落,王霖笑吟吟而入。
倚翠、司琴大為驚喜,連忙拜了下去。
王霖擺了擺手:“都起來吧,咱們家裡沒有這麽多規矩,不要搞得這麽別扭,整天跪來跪去。”
韓嫣趕緊起身驚喜道:“王爺怎麽來了?”
“難道我不能來麽?”
王霖笑眯眯道:“我剛回來,豈能不來與夫人相聚,要說,這才是真正的規矩,不能壞了的。”
韓嫣心中感動。
無論如何,相公時刻在維護她的尊嚴和體面,即便現在已經是堂堂的渤海郡王了。
王霖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在這個家裡,寵妾滅妻是永遠不會出現的。
韓嫣心有所感,淚盈盈。
王霖忙攙著韓嫣躺回榻上去,然後自己若無其事道:“我在前院洗漱沐浴過了,夫人,夜深了,該安歇了。”
韓嫣俏面發紅,道:“王爺,妾身身子這般重,實在是不能伺候王爺……”
王霖將韓嫣橫抱而起,輕輕放在榻上,爾後自己也躺在她身邊,輕輕一笑:“夫人說笑了,我又不是禽獸,還非得那個……睡覺睡覺,倚翠,司琴,滅燭,本王與夫人安歇了。”
王霖一個側身將韓嫣抱在懷中,小心翼翼圈著她的隆起,又在她白膩的天鵝頸上親了一記。
倚翠和司琴含羞,一個去吹滅紅燭,一個去幫兩人將帳幕掩蓋起來,爾後悄然退去了外間的陪床上。
兩人是陪床丫頭,也就是俗稱的通房,要隨時準備伺候夫妻倆的。哪怕是行房。
王霖陪著韓嫣低聲說這些別來的情話,當然他那雙手肯定不會老實,一來二去,韓嫣俏面發燒,險些心防失守。
但對於這個年月的女子來說,身孕和子嗣高於一切,她畢竟還是在最後的關頭攔住了王霖那雙作祟的手,羞急道:“王爺,你不是說隻說說話的麽?”
“……”
王霖終於老實下來,但韓嫣側首望著他憋得極辛苦的樣子,心中不忍,便伏在他耳邊輕道:“王爺,忍著對身子不好,妾身有身子,實在是不能伺候王爺,還是讓倚翠和司琴伺候吧。”
外間,其實豎起耳朵一直在偷聽的兩女芳心一顫,面目發紅,卻都隱隱有些期待。
作為韓嫣的房裡人,她們本就是王霖的侍妾,根本就沒有守身如玉的說法。
相反,若是王霖一直不肯要她們的身子,她們日後也很難在這個府上呆下去。
所以,這已經不是韓嫣第一次提出建議了。
王霖稍稍有些猶豫,心中生出幾分羞恥感來。
老婆懷孕在床,還要幫著他解決生活問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這個萬惡的舊社會。
“王爺,妾身嫁給王爺也時日也不短了,王爺一直不肯讓那倆丫頭伺候一二,時間長了,後宅難免也會傳出風言風語來,定會說妾身善妒,對她們也不好。”
韓嫣握住王霖的手:“去吧,王爺,妾身要睡了……你完了,再回來!”
韓嫣面紅得成了一枚熟透了的紅蘋果,聲音輕若蚊蠅。
王霖呆了呆,這算什麽?奉旨……通房?
可能是前前後後飲了大量的虎血,虎肉什麽的更是吃了不少,反正王霖的身體的強悍程度,遠非常人所及。
興致上來,確實有些憋得痛苦。
王霖輕輕溜下床來,心中卻實在是犯了難。
他不矯情,也沒有必要矯情,但哪怕是單純解決生活問題,也需要一個私密的空間,可倚翠和司琴盡管就在外間,但就這麽過去麽?
外邊稍有動靜,裡面聽得一清二楚。韓嫣或許心甘承受,可他吃不住。
王霖望著躺在榻上似乎睡著的韓嫣,又瞥了瞥通往外間的珍珠簾子,面色大苦。
其實韓嫣此時哪裡睡得著,她自己也有些虛火不好受。
可夫妻間的這點事遠不如子嗣更重要,她哪敢冒險。
她隨後沒有聽到動靜,回頭借著昏暗的從窗戶凌子裡投射進來的月光,隱見王霖煩躁不安,在房中來回踱步。
她是何等聰穎,略一思量,便明白了丈夫的不便處,不由輕笑道:“王爺,外間再往裡,還有間小書房呐。”
王霖如釋重負。
他去榻上俯身在韓嫣的紅唇上親了親,然後才躡手躡腳地出了他和韓嫣的寢室。
外間的陪床上,倚翠和司琴羞不可抑,蒙在被子裡不敢抬頭。
卻感覺一雙手從被窩邊緣伸進來,然後輕輕拍了拍兩女的肩膀,兩女頓心跳如鼓:王爺這是要讓她們一起伺候?
王霖去了小書房。
不多時,兩丫頭還是紅著臉低著頭一起走進來。
一夜再無語。
王霖這才發現,大家族中這種陪房丫頭果然是經過了很系統的專業培訓的。
……
王霖第二天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這白天夜裡的,確實折騰得有些累了。
等王霖一覺醒來,韓嫣已經穿戴整齊,半躺在了一側的軟塌上,倚翠和司琴早就將洗臉水這些洗漱用品準備妥當。
不多時,門外就傳來使喚丫頭的通傳聲:“王爺,燕將軍從前院傳過話來,說廣安郡王殿下要見王爺!”
王霖略一沉吟,就望向韓嫣。
韓嫣一笑:“王爺忙去吧,晚間不用來了,畢竟家裡的姐姐們也多時不見王爺,你也該雨露均沾了,否則再來——妾身看著倆丫頭明日該走不得路了……”
倚翠和司琴羞得幾乎要找條地縫鑽進去。
王霖瞥一眼兩女幾乎如出一轍的水蛇腰,乾咳兩聲,離開了瀟湘閣。
王霖一路往前院行去,在路經一片花圃與另外一棟別苑相連的拱門處,發現了一道曼妙熟悉的身影。
王霖皺了皺眉,盡管這道身影躲得甚快,他也認出是潘金蓮房裡的閻惜嬌,畢竟那水蜜桃,還是有些與眾不同的。
王霖沒理會似在偷窺他的閻惜嬌,徑自去了前院書房,趙構焦躁等候好半天了。
他雖然才十二歲,但王霖的內宅全是如花美卷,他可不敢擅入。
王霖緩步走入書房,趙構立即滿面堆笑拱手為禮:“師傅。”
王霖也不客氣,徑自坐在書桉之後:“一大早,找我啥事?”
“師傅,我娘……”趙構囁嚅道。
王霖倒是一驚:“你娘怎了?身子不適?”
趙構連連擺手,面上浮起一絲苦笑,想說又不敢說。
他心道:我娘乃是皇妃,你怎麽能把我娘安置進了你後宅的一座別苑去,這搞得我要去見娘晨昏定省,還得先向你報告。
“師傅,我還沒見過我娘呢,她被女官安頓進了別苑,可……那是內宅,我也不得擅入啊,這……”
王霖面色一肅:“娘娘來我青州,官家重托,我必須得保護好娘娘的安全。外宅不便,只能暫時安排在內宅了,怎,你覺得不妥?”
趙構汗顏:“沒……沒,挺好。”
王霖掃趙構一眼:“我倒是想給你和你娘建一座郡王府,可朝廷沒有給一文錢,我這青州財政又極為緊張,光是這伏虎軍的軍餉就壓得我喘不動氣來……所以啊,你們娘倆暫時就現在我這邊對付幾個月,容我慢慢想辦法如何?”
趙構拱手道:“師傅,我倒是覺得沒有必要開府,住你這挺好,也便於我時時向師傅請教,可是我能不能跟我娘住一起啊。 ”
王霖面色一冷:“你都多大了?又不是一個奶娃娃,還離不開娘了?你莫非還沒有斷奶?”
趙構面色大紅,當即敗退。
他走了兩步,才想起正事沒說,就又扭頭回來。
“師傅,我五哥的意思是能不能給他們尋處寬敞些的宅子,他們人多,住得有些太擠了。”
“太擠?九殿下,你來青州也有段日子了吧,你看這青州城內還能有更大的宅子不?肅國公要像過去那般的王府宮闕,我這青州是供應不起的。”王霖澹澹道。
趙構歎息,猶豫了一會,又道:“五哥想見見師傅,不知可否?”
“待明日吧,我剛回青州,諸事繁雜,明天,你帶他過來。”
趙構還有諸多請求的話,被王霖一句話給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