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一句話如同給了易琪莫大的勇氣,激動的易上尉臉蛋通紅——葉飛把她的表情看在眼裡,更坐實了有人亂來的猜測。$$& ()
然而情況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剛剛還一臉嚴肅的易琪臉上忽然露出百花盛開般的笑容,帶著幾分討好乞求道:“首長,您能給我簽個名嗎?”
“啊?”葉飛差點沒咬了舌頭,難以置信地伸長了耳朵“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這種要求他還是頭一回遇到,哪怕大腦確認了所有的信息,仍然忍不住要再次確認一次。
易琪身後的紀曉童驚愣地兩隻眼睛都變了形,一隻大一隻小地盯著她的背影,滿腦子亂轟轟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第一次見到易琪,這個外表出眾的上尉就給他留下的深刻的印象,想到今後會在一個艦橋裡工作,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私下裡未嘗沒有一點不現實的幻想。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她居然像一個追星族一樣當面向葉飛提出簽名的要求。
紀曉童承認,葉司令的戰績在全軍都是數得著的,可戰績和榮譽這些玩意兒不該是男子漢才為之瘋狂和崇拜,為之奮發圖強的圖騰麽?一個女人摻和進來算什麽?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腦殘粉?
葉飛的遲疑令易琪像受驚的蝸牛一樣縮回殼裡,垂著頭絞住雙手,用蚊子一樣的聲音重複:“我想要個簽名……”
沒聽錯!
葉飛詫異地揉了揉額頭,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居然在兩個新人面前卡了殼。
瞅瞅易琪一臉希冀的模樣,葉飛忽然想到了同樣年紀的葉琪,不由地心頭一軟:“給我個理由。”葉琪看到那些偶像明星的時候,表情幾乎與易琪沒什麽差別。
易琪猶豫著回頭看了紀曉童一眼,咬著嘴唇不說話。
紀曉童一陣失落,主動說道:“首長,我先出去……”
葉飛一揮手:“不用,你就在這兒聽著。”
鬼才知道易琪還會說出什麽石破天驚的話,謹慎起見。還是留下個見證人更保險一些——易琪的行為已經引動了葉飛心中的警鈴。
心中光明磊落。也要潔身自好才能不給任何人留下可趁之機,有可能被誤會的行為要盡可能地避免。
易琪的臉色微微一變,明白葉飛誤會了。她在心頭劇烈的掙扎了一番,才垂著眼簾輕輕地說:“首長。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要個簽名留個紀念。”
“原因呢?”葉飛沉聲問道。
易琪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一絲哀婉:“我出身軍人世家,我的爺爺、我的爸爸,我的叔叔。家裡所有的男人都是當兵的,但是在我的記憶裡,卻沒有他們的任何印象。”
說到這裡,她臉上的哀婉變成了悲戚:“軍人在和平年代只是個職業,和其它的職業沒有太多的不同。但是到了我父親這一代偏偏遇上了外骨人入侵……我的爺爺戰死在火星,連骨灰都沒找回來;我的父親戰死在第一次骨塚戰役;我的叔叔被封在凝固球裡活活地憋死……”
“家裡的男人一個也沒剩下,救援部隊找到我父親遺體的時候已經是幾年之後了,他在太陽系的邊緣飄蕩了幾年,整個人凍得像石頭一樣硬……”
“母親為了給易家留下個後代,跪在醫生的面前請求醫生從父親的體內提取生殖細胞,母親感動了醫生,醫生想辦法找到了幾個仍然有活性的精子,幫母親做了人工助孕,但是成功結合的細胞只有我一個,多少次,我都聽到母親說,我要是個男孩子該多好……”
“我是父親的孩子,但是我連遺腹子都不算,我們家有三個烈士,生活沒有任何困難,但是從小到大,我都知道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樣,每一次我哭著跟母親要爸爸,母親都會抱著我默默陪著我一起哭……”
“我剛剛懂事,母親就指著爺爺、爸爸和叔叔的照片跟我講他們的故事,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記住了外骨人,是它們讓我失去了完整的家庭,我恨它們,恨不得把所有的外骨人都咬碎了吃掉……”
“首長,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所有和外骨人有關的戰役資料我都看過,我知道您在戰爭中做過什麽,我覺得是您幫我報了血海深仇,我希望到您的艦隊來,希望在您的指揮下做一個真正的軍人。”
說到激動之處,易琪泣不成聲。
一直站在她身後的紀曉童臉色一變再變,隨著易琪的陳述漸漸凝重,最終為之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一門三烈士,這樣的身世在如今的共和國堪稱一段傳奇,足以令任何人一個血性猶存的軍人肅然起敬。
聽著易琪的哭聲,他有把她一把摟進懷裡的衝動,可是他不能當著葉司令的面這樣做,只能極力克制著心底的衝動。
葉飛像使盡了混身的力氣一樣慢慢地站了起來,立正站好,向著易琪敬了一個不是最標準,卻是最尊崇的軍禮。
他的心裡像堵了什麽一樣,歉疚地說:“對不起, 檔案裡沒有這方面的資料,我沒想到是這樣……火星戰役、第一次骨塚戰役我都參加過,我當年曾經與你的爸爸、爺爺還有叔叔在一個戰場上共同戰鬥過,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
雖然葉飛不認識易琪的爺爺、父親和叔叔,但是曾經同在一個戰場對抗外骨人的經歷,讓他和易琪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了許多。
於情於量,他都覺得自己有必要對烈士的後代加以照顧,但是易琪顯然是個很要強的孩子,葉飛不希望自己的話給她造成不必要的壓力,更不想讓自己的照顧變成恩惠,因此將湧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只要做到了,話還是不要明說的好。
“謝謝首長!”易琪猛地舉手敬禮。
“沒必要謝我。”葉飛沉重地說,“外骨人戰爭不是我一個人打贏的,勝利屬於所有抵抗侵略的戰士,其中也包括你的家人,現在……還要包括你。”
“我努力的。”易琪用與她的形象完全不同的堅毅說。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