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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術傳人逃荒後,知己遍天下》第262章 盤絲洞裡花兒多
程靈是真沒想到,在庸州做主簿的時候自己沒有喝上花酒,到了京城,當了皇帝的秘書郎,卻居然被同僚拉著上了青樓。

 程郎啊程郎,你可還曾記得,自己本是女嬌娥,並不是真的男兒郎?

 唉,記不記得那又如何?事到臨頭,程靈也只有硬著頭皮,闖一闖這盤絲洞了。

 至少不能在青樓的門口就膽怯逃跑,同僚們今天拉她來青樓,可不是當真隻為喝酒來了,大家擺明了是要抻量她呢!

 索性便見識見識這古代的青樓才女們吧,好歹魏國有律法,禁止官員狎妓——

 這裡說的禁止,主要是禁止官員在青樓留宿,你若不留宿,只是與名妓們談談心,賞賞月,喝喝酒,唱唱詩,那不叫狎妓,那叫風雅。

 又何況能叫秘書署的官員們相邀著去的,那必然是高雅場所,合法合規。

 如此這般,程靈做足了心理建設,終於一腳踏進了洛水河邊的這片旖旎繁花中。

 神京,洛河,十裡春風。

 撲面而來的是脂香粉膩的一片熱浪,園中紅燈高掛,水袖與青衫依偎私語,笑言聲聲。明明五月初的晚風還帶些涼意,可進了這裡頭,縱是涼風有信,那也必然要和光同塵,一並熱烈。

 同僚們也不互稱官職了,都親親熱熱的,這個叫程兄,那個喊張兄,有的還直呼名字。

 程靈有點僵硬,負責帶她的秘書郎翁賢一伸手攬住她肩膀,笑說:「程兄從前不曾來過這地界?」

 程靈:……呵呵。

 翁賢應該要慶幸,因為就在剛才他伸出手臂攬住攬程靈的一刹那,險些就激得程靈真氣自發反擊。

 就翁賢這小體格,真要被程靈的真氣反震上身,保管不死也殘。

 程靈動作自然而又堅決地將翁賢的手臂從自己肩上拿下,笑答道:「小弟年歲小些,從前家母管得嚴。」

 翁賢哈哈笑了:「那如今好了,程兄立業在京,想來伯母也不好再管你了吧?」

 程靈微笑以回應。

 翁賢興致勃勃地介紹:「十裡春風今夜又選花魁,程兄快來,咱們往這走。」

 十裡春風並不只是乾巴巴的一個小院子,而是由多重院落組成的一座大園林。

 園林就坐落在洛水河畔,眾人進了園子後,前有花娘引路。那風韻猶存的鴇兒扭動著腰肢,與一行人中最相熟的那位說話。

 「劉郎可有半月未來,真真是想死奴家了!」

 留著短須的劉大人是程靈他們的上官,當然,不是秘書署官位最大的秘書監梁大人,而是四品秘書丞劉旭林。

 秘書監梁凱位居三品,已算得上是京官中的大員,又怎麽可能會隨隨便便地就帶著一大幫同僚公然出入青樓?

 劉旭林則不同,他跟下屬官員們的接觸更要親近許多,程靈來了幾日,他就主動說要請客,帶大家一起去品醉仙釀。

 今日跟著劉旭林同來的,則合共有秘書郎三人,典簿二人。

 一行共六人,大約佔據了秘書署官員的半數。

 其下書吏不入品級,雖然辦事,有品的官員們卻多半不會與他們相交。

 劉旭林平常在官署的時候那是一本正經,可到了十裡春風,被鴇兒往身上一靠,卻瞬間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將手往花娘臉頰上摩挲,一邊呵呵笑著:「想我?那就來,讓你家郎君我瞧瞧,這是怎麽想的?」

 後方,程靈微微皺眉。

 簡直要無法直視郎君這二字,劉旭林胡子一大把,家裡頭只怕是孫女兒都有了,怎麽就好意思對著花娘自稱「你家郎君」?

 到這裡,程靈已經隱隱有些後悔了,她

 當時或許就該拂袖而去!

 縱是同僚試探又如何?她怕個球!

 十裡春風的花魁場,並不只有詩意和浪漫。

 轉過了花徑,走過了亭台,忽見前方一條長河猶如玉帶,蜿蜒在燈火通明的人間。

 那河面上畫舫處處,河岸邊人頭攢動。

 有絲竹靡靡,有美人歌舞,還有一聲聲的呼喊叫好,與露骨調笑。

 什麽高雅之所?

 到了這等地界,有的是人原形畢露,放浪形骸。

 花娘緊挨著劉旭林,拍拍手掌,就有一隊身著低胸,肩裹絲帛的侍女手提花籃款款而來。

 「劉郎,今日選花魁,一支桃花一兩銀,一支海棠五兩銀,一支牡丹十兩銀。」花娘將手掩口,媚眼亂飛,笑得臉上的妝粉幾乎都要簌簌掉落,「咱們還是老規矩,得花最多的,便是今夜花魁呢!」

 劉旭林哈哈大笑,又伸手抹了一把花娘脂粉香膩的臉蛋兒,道:「便來十支海棠,十支牡丹。你這賤婢,哪裡是想你家郎君我?分明是盯著某家的銀錢袋子呢!」

 劉旭林粗俗地罵了一句花娘,卻又「慷慨解囊」。

 不過片刻,他手上就多了個花籃,花籃裡裝了十支海棠,十支牡丹。

 提花侍女們走到了秘書署的其余官員面前,其他官員便也紛紛解開錢袋子買花。

 這種場合,誰好意思不買?

 縱然出來之前劉旭林說好了是要做東請客,但就當前這種情況來說,大家卻只能自掏腰包。

 怎麽地?買花捧花魁,你還要上官出錢不成?

 翁賢站在程靈前面,就笑眯眯地買了十支海棠,十支桃花。

 不能越過上官去,又不能太寒酸,這裡頭竟也有學問!

 輪到程靈的時候,程靈有片刻沒有動彈。

 她知道這個時候的自己不能小氣,就該也學著翁賢,或與他對比著買同樣數量同樣等級的花,或比他少上些許,總之多少都要表示個意思。

 只要今天不做猶豫地出了手,那她就算是上了道,能夠初步融入這個小團體。別的不說,至少與同僚們做個酒肉朋友,應當是沒問題了。

 可是,但是——

 程靈不是小氣,她從不小氣,她只是心裡忽然有些堵。

 一兩銀子至少能買十鬥米,這還是在物價飛漲的情況下……要不然一兩銀子能買二十鬥米!

 可是在十裡春風,一兩銀子卻只夠買一支桃花。該說這不愧是神京最有名的銷金窟,還是要說,人類的悲喜果然從不相通?

 正比如那南宋詩人所感慨: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天下悲苦十之七八,有人在戰亂中苦苦掙扎,有人在泥濘裡俯身撿糧。

 做人,奮鬥了,上位了,不是不能享受,但那也該有個底線,有個度量。

 一定要靠這樣的方式去迎合上官嗎?

 程靈的手微微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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