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廳中。
林震南請韓靖上座,韓靖也不推辭,立馬有侍從上了茶點過來。
“韓少俠,救命之恩我……”
林震南還待說幾句場面話,便被韓靖抬手止住:“客套話不必多說,余滄海你應該是識得的,這兩天你鏢局死的人,都是他出手做的。
現在他被我乾掉了,算是誅除了首惡,這四位都是青城派的弟子,我答應過不殺他們,不過,要是你還想報仇的話,我不阻止。”
“什麽?”
廳中頓時炸鍋了。
一些鏢頭駭然失色,盯著余滄海的屍體,失神愣住。
而另外幾個脾性大的鏢頭則是叫嚷著殺掉於人豪幾人,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林平之的眼神在余滄海的屍體和韓靖身上來回掃視,心裡除了驚駭、拜服,更有一種難以言明的念頭滋生。
他清楚的記得兩天之前,父親是如何推崇青城派的余滄海,而在兩天之後,也明確的見識到余滄海的功夫究竟有多不可思議。
他引以為傲的家傳功夫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而就是這麽一個大人物,卻被眼前名不見經傳年輕人斬殺,這其中給他帶來的震驚是衝擊以往觀念的。
於人豪幾人被氣勢洶洶的一眾鏢頭嚇住了,他們武功半廢,又不敢在韓靖面前逞凶,隻得跪在一旁,向韓靖苦苦求饒。
林震南早在大門外便已震驚過,此刻,心中的驚疑早已壓過了方才的驚駭。
“他究竟是什麽來歷?年紀輕輕,武功修為和談吐氣度是我生平僅見,他是單純的幫助我林家,還是跟青城派有舊怨?還是說,他對我林家有所圖謀?”
這個念頭一出來,他在心裡自嘲道,“我林家又有何值得他圖謀的,憑他這份武功,在江湖裡什麽得不到?”
求饒聲、怒斥聲在廳中異常響亮。
兩個脾氣火爆的鏢師甚至走到近前,對於人豪幾人喝罵。
韓靖看著飛濺的唾沫星子差點噴到他臉上,不由微微皺眉,這些粗坯真沒禮貌,他身子往後面靠了靠。
林震南一直注意著韓靖的神情,他現在對韓靖是感激中帶著畏懼,見狀連忙輕喝道:“還不退下,都安靜下來,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眾人見到總鏢頭髮話,各自歇了火,站到一旁。
林震南抱拳道:“既然韓少俠有了決定,我福威鏢局上下自當遵從,不會有任何異議,況且,首惡已除,我們跟青城派的仇怨也算了了,韓少俠若有什麽吩咐,只要我林震南辦得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有些怕我。
韓靖看出來林震南的不自然。
也對,如果我不說明緣由,他心裡恐怕一直不得踏實。
罷了,幫人幫到底。
韓靖輕咳一聲:“我的確有麻煩林鏢頭的事情。”
說著,他食指有節奏的敲著椅子扶手,望向門外。
林震南的武功雖然平庸,卻有一顆靈巧的心,當即會意過來,站起來道:“你們都退下,去忙該忙的事,平兒,你守在廳外,把門關上,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許靠近,不許偷聽。”
“是,爹。”
眾鏢頭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相繼出了門。
林震南這才回過身來道:“韓少俠,這位姑娘和他們……”
韓靖擺了擺手:“你們也出去吧,對了,你留下。”
他望向嶽靈珊。
嶽靈珊靈動的眼眸微張,
忍不住問道:“為什麽要我留下?” 韓靖隨口道:“小孩子問這麽多幹什麽?聽話就好。”
“你……”嶽靈珊秀眉一皺,張了張嘴,又把話憋了回去。
她哼了一聲,順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中道:“好,我就聽聽你有什麽話好說。”
林震南又安排林平之把於人豪等四人帶到偏廳安頓。
客廳裡頓時安靜下來。
韓靖拿起茶盞喝了一口水,清新的茶香在舌尖蔓延開來,他怎了怎嘴:“林鏢頭可知道余滄海為什麽要與福威鏢局為敵?”
林震南點頭,歎息道:“哎,是小兒殺了他的愛子。”
韓靖搖了搖頭:“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為子報仇不過是順手為之,真正的目的還是你林家的辟邪劍譜。”
“辟邪劍譜?”林震南老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倘若在兩日以前,他還覺得自家劍法算的上一流武功,可自從見識到余滄海的摧心掌和韓靖的功夫,他的自得完全被擊垮掉,“韓少俠,余滄海的功夫我就是拍馬也趕不上,他會圖謀我林家的辟邪劍譜?”
嶽靈珊內心也是不信:“這家夥信口胡言,我這幾天又不是沒見過林家的辟邪劍法,普普通通,不過是套三流劍法罷了。”
韓靖點頭道:“正是,我說的辟邪劍譜不是你現在所練的那個劍法,而是真正的辟邪劍法,是你家祖林遠圖蓋壓黑白兩道的絕頂劍法。”
“什麽?”林震南腦子“嗡”的一聲,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幾乎失聲道,“韓少俠……你是說,我們家的劍法並非是辟邪真傳。”
“當然。”
“韓少俠,莫……莫要開玩笑。”
“我騙你的意義何在?”韓靖反問道,“林鏢頭,你應該還沒收到消息,余滄海不僅要你林家的辟邪劍法,還要完完全全控制福威鏢局,你在各地的分局,此刻已經被青城派弟子佔領了。”
林震南愣在原地,他混跡江湖大半生,闖下偌大家業,憑的不是手上的功夫,而是靈活的手腕和不俗的腦筋,聯想起這兩日的事情,他情知韓靖所言非虛。
“何至於斯,何至於斯。”半生心血被毀,林震南一下子像是矮了半截,笑容慘然,“我跟他青城派究竟有何仇怨,真正的辟邪劍法早就失傳了,連我也不知道在哪。”
嶽靈珊低頭瞧著自己的鞋尖,心中微微歎息:“余掌門的手段未免毒辣了些, 難怪大師兄最瞧不起青城派的弟子,說他們是人面獸心。”
“林鏢頭,這對你來說也並非壞事。”韓靖勸慰了一句,“說到底,江湖裡的事,還是看誰的拳頭大,你福威鏢局家大業大,可手上的功夫還是差了一些,就算沒有青城派,還會有黑城派、黃城派,早早晚晚都要挨上這一刀。”
林震南聞言,猶如當頭棒喝,嘴裡喃喃道:“嘿嘿,枉我自負聰明,還說祖父雖然武功了得,但在鏢局生意這一塊,遠遠不如我,原來他老人家早就有所考慮了。
江湖終究是吃人的,我經營的再好,沒有本事守住,也只會招來禍患,徒做他人嫁衣。”
“那可不一定。”嶽靈珊終於忍不住插嘴道,“青城派可代表不了所有門派,余滄海壞,並不能說明江湖裡所有人都是壞的,就像我……我覺得少林、武當還有五嶽劍派都是行俠仗義、除魔衛道的好門派。”
“嶽姑娘是想說,你華山派是堂堂正正的名門,對吧?”韓靖笑眯眯的說出嶽靈珊的心裡話。
原本不屑一顧的嶽靈珊,猛的站了起來,靈動的雙眸充滿了吃驚之色:“你怎麽……你知道我是誰?”
“‘君子劍’嶽不群,‘淑女劍’寧女俠的掌上明珠我自然識得。”韓靖悠然道。
嶽靈珊皺起秀眉,直視韓靖:“你既然知道我爹娘的名頭,還敢抓我,莫非有什麽陰謀?”
“別誤會,嶽姑娘,我對你並無惡意,反倒要送你一場機緣,我抓了你,對你來說可能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