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國。
隆興23年6月15日。
阜陽城,監牢。
清晨六點的生物鍾讓韓靖準時睜開雙眼。
熟悉的一堵黑牆映入眼簾,鼻端傳來這些天早已熟悉的腐敗酸臭味,他心中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拋開腦子的繁雜念頭,韓靖翻身站了起來,他走到監牢靠右的角落裡,雙手往背後靠攏,他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雙肩向裡擠壓,同時用力的把脖子揚起。
背部和脖頸的筋骨發出一陣劈裡啪啦的響聲。
韓靖舒服的差點呻吟出聲。
不過,他還是壓住了這股衝動,瞅了一眼角落裡還在酣睡的白老爺子,韓靖輕手輕腳的開始熱身。
熱完身後,韓靖脫掉了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衣衫。
十四歲的少年露出精乾的身軀。
他的身形有些瘦弱,但胳膊、胸腹上已有初具規模的肌肉,雖然不太發達,但看起來卻有一種凝實感。
韓靖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雙腳,抵在牆上,開始做倒立俯臥撐。
“一個,兩個……”
做到第八十個的時候,韓靖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他的臉頰發紅,汗液一滴滴的從臉上滾落至發梢,滴落在地畫了一圈圓。
肩背和胳膊上傳來一陣陣的酸痛感,讓韓靖覺得暢快而舒服。
他非常享受鍛煉所帶來的肉體刺激感。
因為這種感覺告訴他,他能完完全全掌控著自己的身體。
“活著真好。”韓靖在心中低語,思緒一時有些恍然。
這是他來到異世界的第三十一天。
也是他進牢房的第三十一天。
上一輩子,二十一歲的韓靖躺在病床上近十年,在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告別了人世。
他以為屬於他人生就此結束。
但沒想到的是,意識遊蕩在無邊的黑暗中,他模模糊糊的聽到過幾句對話。
“山叔,你確定他不會亂講?”
“老爺放心,我用巧勁擊損了他的腦袋,等他醒了,就算不癡傻,也不會記得什麽事情。”
“好,定要確保萬無一失,給那邊送去吧,你細心觀察幾天。”
“定不辱命。”
接著,韓靖便再度陷入無盡的黑暗當中,等到醒來之時,他發現自己身處牢獄當中,有了一具完整而健康的身體。
除了腦部陣痛外,這對於久病難動的他來說,不啻於是天賜之喜。
至於原主之前的記憶,他是半點也想不起來。
唯有一個很深的執念留存腦海。
“我要習武,我要成為大人物。”
白老爺子叫白彥景,是個草澤醫人,簡單來說,就是走江湖的郎中。
他比韓靖更先在這間牢房之中,起初,韓靖因為昏沉之前聽到的話,對白老頭甚是提防。
直到白老頭出手醫好了他的頭痛,兩人才有了交流。
韓靖從他的口中得知,這處異域名為天華,天華星類似於中華古代,諸國爭雄時期。
但不同的是,這個世界以武道為尊,各國武力爭雄。
其中至強者不受任何管轄,天下任爾來去自由,具備壽命悠長,容顏常駐,斷肢重生等等神異,更有甚者,接近不死之身,滴血重生,戰力超群。
還有白日飛升之說流傳下來。
而武力最為強盛的有五方勢力,稱為四國一盟。
四國分別是青、贏、蠻、炎,一盟是武林盟,這五方勢力都有至強者存在。
“一百六十一。”
渾身冒汗的韓靖數完這一下,雙腳離開了牆面,落足於地,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韓小子,不錯,短短半月,你光憑一門普通的吐納法,就足足漲了七八十斤的勁道,是個練武的苗子,只可惜……唉,老頭子沒有多余的本事,幫不了你了。”
白彥景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他靠牆坐著,語氣頗為歎息。
長久的未曾洗漱,使得他留著的半白胡須變得黑不溜秋,即便如此,他還是習慣性的撚須說話。
韓靖靦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白爺爺說的哪裡話,您不僅出手治好我的頭痛,還傳我功法,這樣的大恩我都不知道如何報答,哪還能有其他的奢望。”
“那簡單。”白彥景老眼放光的道,“等我們出去了,找個機會,把你說的那勞什子開水白菜、火牙銀絲、佛跳牆還有那個文思豆腐做給我老頭子吃就好了。”
“這可難倒我了。”韓靖苦笑著,“白爺爺,我也只是聽說過這些菜,跟您老吹吹牛皮,當不得真的。”
“這我不管。”白彥景吹胡子瞪眼,“韓小子,你跟我說的時候,可是繪聲繪色的,你絕對是吃過的。”
吃,確實沒吃過,現代人嘛,誰還不刷刷美食視頻,更何況他床上一躺就是近十年,消遣無聊看的東西多了,自然什麽都知道一點。
韓靖無奈的想著,岔開話題道:“白爺爺,你別想這些了,等會的早飯該沒味道了。”
“你小子別打馬虎眼,我就是不吃這頓早飯,你也得答應……”
兩人正在爭執間,幽暗的走廊裡傳來鐵鏈鎖撞擊的聲響,這是牢門打開的聲音。
韓靖同白彥景對視一眼,不再說話。
緊接著。
一陣有規律的腳步聲在通道裡傳來。
數名獄卒手中各自拎著一份食盒進了牢房。
其中一名獄卒帶著一位看起來四十幾許,頭髮花白的老者在韓靖的牢門前停下。
此時,韓靖已經穿好了破爛的衣衫,靠牆呆坐著。
這名老者,韓靖認得,正是他意識將醒未醒聽到的對話裡的其中一人——山叔,全名徐山。
徐山來牢裡看過他不下十次,口中稱他為“少爺”,數次試探韓靖的口風,直到確認裝傻的韓靖再也不記得先前之事,便很久不再過來。
“他這次來是為了什麽?”韓靖心中疑惑,臉上沒有的表情的望向牢門外的兩人。
“白老,您老醒了啊,哈,剛好,給您換個住處。”獄卒笑著打開了牢門道。
“換什麽牢房?我老人家住的好好的,不換。”白彥景順勢倒在茅草堆上,翹著腳,一晃一晃。
他在阜陽大獄待了三月,牢裡一眾獄卒的隱傷暗病全給他瞧好了,是以得到了眾獄卒的尊敬。
獄卒攤手笑道:“白老,您不要讓我為難,這是上邊的命令,誰都不能違抗。”
白彥景見事不對,隨意瞟了韓靖一眼,坐起來對獄卒道:“小劉,不換行不行?我老人家老胳膊老腿,跟這小子相處的還行,去了別的牢房,指不定怎麽受欺負呢!”
“那不會,白老,你放心,別的地我不敢說,可在牢裡這一畝田三分地,有人敢對你不客氣的話,眾兄弟都不會讓他好過!”獄卒拍著胸脯保證。
“必須要換?”
“白老,這是真的,上頭要查的。”
“行吧,也不能讓你難做。”白彥景站起身來,拍拍屁股,走到門口,又回過身來環顧了一眼牢房,看到韓靖的時候,無奈的使了個眼色,讓他小心。
韓靖眨了眨眼。
白彥景又轉過頭來,笑呵呵的望著獄卒小劉:“住了這麽久,還有點感情了,這小子,你給我看著點,可別讓人欺負他。”
“您老是重情之人,我們知道。”小劉含糊的說了一句,鎖上牢門,又對一旁提著食盒的徐山道,“你盡快吧,半刻鍾。”
“明白的。”徐山恭敬點頭。
等到獄卒帶著白彥景離開,徐山走到靠近韓靖的牢門外,蹲下身子打開了食盒,嘴上帶笑:“少爺,我來看您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把食盒的東西往出擺。
“少爺,我給您帶了你喜歡吃的白斬雞、松風肉還有麻油餅。”
“老爺和夫人太過悲痛,就不能來送你了。”
什麽意思?
要送我去哪?
還是說要對我動手?
韓靖腦海裡飄過諸多猜測,面無表情的試探道:“這位老伯,我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我確定對你沒有半點印象。”
“呵呵。”徐山放好了碗碟,筷子,抬起頭,一雙有些凶厲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盯著韓靖,臉上露出些許悲傷的表情,“少爺,您怎麽會不認識我呢?您一定在生氣吧?可這件事情,我們也無能為力,老爺為了你,四處奔走,花費大量金銀資源……”
韓靖直視著老者的眼神,打斷他的話語:“老伯,都到了這一步,還有必要再演戲嗎?這裡沒有別人,總得讓我做個明白鬼。”
“少爺說的那裡話,倘若我能代少爺受過,縱是死上十次也無妨,可上意難違,我也是,唉……”徐山一臉悲戚的模樣,低下頭,長長歎息。
“看來這頓飯是沒問題,想來是官府要對我這個替死鬼動手了,究竟是什麽原因呢?”韓靖默默想著,“該死的,不給掛,也不給時間,以我現在的能力,根本沒有把握越獄。”
撲你啊母!
不能坐以待斃,我得拚一拚!
韓靖心中發狠,悄然握緊了拳頭。
“少爺,好好吃了這頓飯吧,這是老奴最後的心意,待會等剛才那位差爺過來,您恐怕就沒有多少時間了。”
說著,山叔站了起來,轉過身子,背負雙手,仰天歎息,做悲傷狀。
韓靖盯著山叔的背影看了片刻,見他站姿雖然隨意,脊背卻挺立如槍,火光照在他背在後面的雙手上,但見其上滿布老繭,指節粗大,顯然有著不俗的手上功夫。
“這老家夥不簡單,不是尋常獄卒比的了的,得等他走了才有機會,好,斷頭飯是麽?我先吃飽,想殺我,怎麽也得讓你們掉塊肉!”
韓靖一言不發的拿起雞腿就啃,在腦子裡模擬著待會可能發生的情況。
他早就試探過那些獄卒的口風,眾人對他進入牢獄的罪責諱莫如深,所以,韓靖很清楚,自己是很難有平安出獄的那一天了。
是以,在有限的時間裡,韓靖盡可能的讓自己強壯起來,就是為了盡快逃出生天。
可沒想到,斷頭飯來的如此之快。
正當韓靖把吃光肉的雞腿骨藏起來時,一道玄之又玄的念頭在心中自然而然的浮現。
“界源值已滿,當前穿越界域——《笑傲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