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靖離那艘大船還有五六十丈,他把長蒿平舉,一下蕩在圓木尾端的江水中。
水波炸裂,暗湧的氣勁撞擊在圓木上,頓時,圓木前行的速度快了兩倍還不止,眨眼間,就滑行了數十丈距離。
韓靖剛加快速度,就已有人比他先到那艘大船上。
不知何時,大船的側後方飄過來一隻速度極快的烏篷船,烏篷船還未臨近大船,一條繩索嗖的一聲飛出,掛在桅杆之上。
一位青衣少女從烏篷船上凌空一躍,她足下未穿鞋襪,白嫩的腳趾在繩索上輕點數下,落在桅杆之上,姿態妙曼,輕松寫意。
快艇上,有幾個水匪已瞧見青衣少女的身形,一個個眼睛都看的直了,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好俏的小娘皮,快下來陪大爺玩玩!”
青衣少女輕輕一笑,嬌聲道:“好呀,你們先吃了我的蓮子再說。”
她的素手一揚,數到銀芒從手中飛出,那出言調笑的幾個水匪立時發出慘叫痛呼,或被打瞎雙眼,或被擊穿咽喉,跌落江中而亡。
大船上的水匪驚聞同伴慘呼,立刻反應過來:“扎手的在上面,先解決了她!”
青衣少女笑聲如銀鈴般響起:“不急不急,諸位再吃一些蓮子吧。”
只見她雙腳夾住桅杆,人如風車般旋轉起來,雙手飛揚快到看不清,一陣陣銀芒密如點雨般濺射而出。
呲呲聲響中,血花飛濺,水匪慘叫聲不絕於耳。
原來,這青衣少女手中揮出一顆顆尖銳的鐵蓮子,但凡擊中水匪身上要害,無不中“蓮”身亡,即便是打在其他部位,亦有錐心之痛。
“好一個‘天女散花’。”韓靖輕讚一聲。
此時,圓木離大船還有數十丈距離。
青衣少女出手雖快,但她年紀尚輕,功力較淺,大部分蓮子並未擊中水匪要害,哪怕使得他們血流不止,卻反倒激發了水匪的凶性,一個個悍不畏死,頂著蓮雨要把桅杆砍到。
另一邊守著快艇的水匪,也揮舞艇上飛梭,朝青衣少女擲去。
片刻間,青衣少女就已被逼迫的手忙腳亂,險之又險的躲過數道飛梭襲擊,臉上已沒了興奮之色,懊惱的叫喊道:“爺爺!”
就在青衣少女求救聲響起的時候。
一聲輕喝也隨之響起。
“去!”
韓靖手持長蒿點在水中,人已到了半空,右手輪轉,手中長蒿擊在圓木尾端,勁力激發。
砰!
圓木如雷霆一般激射而出,兩側水花高及半丈,攜著無窮巨力,朝大船左側包圍的快艇擊去。
轟隆聲蓋過江水濤聲。
刹那間,圓木所至之處,一艘艘快艇如被炮彈擊中,斷為兩截,快艇上留守的水匪來不及慘呼便被洶湧而來的氣勁掃飛,滾落江中,氣絕身亡。
“中!”
韓靖又是一聲輕喝,手中長蒿如閃電般飛出,在空中呼嘯而過,帶起殘影。
下一刻。
圍在青衣少女落腳桅杆的水匪們胸腹間被長蒿一穿而過。
如串糖葫蘆般連起十數個水匪,跌落江中不知死活。
“唉,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管閑事也要量力而行。”蒼勁的聲音從那艘烏篷船上響起,一個頭戴蓑笠的白發老者握著船槳,如飛鷹般掠上大船。
他雖快!
但韓靖比他更快。
在扔出長蒿的那一刻,韓靖身若遊龍,人已電射在甲板之上。
一眾水匪還未從驚駭與眼花中清醒,要麽覺喉間一痛,要麽胸腹一涼,伸手一摸,滿手血跡,隨即,眼神渙散,倒地身亡。
只見韓靖在水匪中來回穿梭,兩隻手凝如白玉,
氣勁飛揚,或抓,或撩,或刺,或抹,所到之處,水匪連慘呼聲都發不出來,便已見了閻王,墜入地獄。白發老者愣在原地,他本想給孫女一個教訓,但聽到孫女的呼喚,還是忍不住準備出手。
但哪裡想的到,僅僅是他飛身上船的時間,水匪就已死了一片。
“好輕靈的身法!好深厚的內力!好凌厲的爪功!江湖上何時又多了一名如此年輕的絕頂高手?”
白發老者眼中露出驚駭之色,止不住的讚歎。
他本是一代傳奇,二十幾年前,橫行天下三十六水路,無人不知,無人不敬,只因厭倦了江湖鬥爭,才隱居起來,在長江一帶做了一名船翁。
看呆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在桅杆上的青衣少女,她那雙肌膚細膩,白嫩如玉的小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蓮子,那蓮子也是白白的,她一面吃著蓮子,一面瞧著韓靖,眸泛異彩。
當然,看呆的,還有水匪頭子。
他滿臉胡子,臉上還有一道長長刀疤,橫眼過鼻,本是如狼一樣的面孔,此刻卻驚嚇成了綿羊。
他何時碰到過這種高手,一眾手下像是割麥子般在此人手中倒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大船上的手下已死了一大半。
他的心都在滴血,顫聲道:“撤——”
然而“撤”的長音隻發出了一半,一截斷刀,穿喉而過,鮮血濺落數丈。
“嗬嗬……”
水匪頭子喉嚨裡發出後悔的嘶吼聲,眼中帶著不甘,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眼見首領身死,見機快的水匪,已乘機躍到快艇上,放繩逃亡。
等到韓靖與船上護衛解決完殘留的水匪時,已有幾十號水匪駕著快艇逃出了五六丈。
韓靖抬頭望向青衣少女:“小妹妹,借你蓮子一用。”
青衣少女嬌哼一聲,白眼一翻,俏皮的噘著小嘴:“誰是小妹妹,我是大姑娘。”
“好,好,你是大姑娘。”韓靖微微一笑。
“這還差不多。”青衣少女甜甜笑道,“接著。”
她取下腰囊一抖,鐵蓮子毫無規律的傾瀉而下。
韓靖探出右手,氣勁內陷,散開的鐵蓮子均被吸入掌中,一顆不落。
他右手翻轉一揮,鐵蓮子發出尖嘯之聲,如一發發黑色箭失,破空而去,其勢比強弓勁弩尤強三分。
已遠去數十丈的快艇上眨眼間血沫四起,艇上水匪滾落江中,無一逃脫。
江面恢復平靜,只剩滔滔水聲依舊。
那華服男子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就這麽得救了,怔怔的瞧了韓靖片刻,走上前來,躬身行禮:“在下肖長峰,多謝少俠出手相救,敢問尊姓大名?”
韓靖坦然受禮:“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我姓韓名靖。”
“你就是玉簫主人、魔宗宗主?”青衣少女驚奇道,她從桅杆上翩然落下,白嫩的小腳踩在一處沒有血跡的地方。
“姑娘認識我?”韓靖笑道。
青衣少女毫不避諱的直視韓靖:“這幾天,酒樓裡說的都是你和移花宮重出江湖的事,耳朵都聽起繭子了。”
原來,韓靖在山野走走停停,修煉武功,已過去近二十幾日。
那天在峨眉山上發生的事情,早已經過那些奪寶人之口傳遍四方。
移花宮重出江湖固然讓武林中人覺得風波再起。
但韓靖一招敗移花宮傳人,收服惡人谷眾惡,魔門悄然興起之事更讓江湖中人津津樂道,紛紛猜測韓靖來歷等等。
如今,魔門之名,在西陲、蜀中一帶已不弱於昆侖、峨眉等百年大派。
“是嗎?”韓靖瞧著青衣少女笑道,“也許姑娘再多聽幾次,就覺得習慣了。”
在韓靖和青衣少女交談的時候,肖長峰很有眼色沒有插話,他望了望青衣少女,又看向站在一旁的白發老者,突然,他揉了揉眼睛,對白發老者道:“前輩莫非是……”
話還未說完,便被白發老者的凌厲眼神止住下面的話語。
“雲姑,咱們該走了。”白發老者對青衣少女道。
“爺爺!”青衣少女叫了一聲,眼角余光卻瞥著韓靖。
白發老者拈須笑道:“韓公子如不嫌棄,可願到小老兒的船上坐坐,小老兒的船雖不大,卻能把韓公子送往想去的地方。”
“如此甚好,那晚輩便卻之不恭了。”韓靖的眼力自然不差,白發老者眼藏神韻,氣息悠長,顯然是隱世高手。
見韓靖答應,白發老者哈哈一笑,腳下一點,手中船槳搗在水面之上,當先縱躍回烏篷船上。
韓靖對青衣少女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青衣少女靈動的眼睛躍起笑意:“你若是讓我先走的話,就沒繩索借力了。”
韓靖灑然一笑:“姑娘先行便是,我不需要。”
“那好吧,你可別掉水裡去了。”青衣少女閃身上了桅杆,白發老者手臂揚起,將繩索用力一拽,青衣少女牽著繩索另一頭,借力落在了烏篷船上。
她正回頭望向大船,想要瞧清韓靖是怎麽飛過著十余丈距離之時,眼前青影閃動,韓靖已悠然落在烏篷船上。
“好俊的輕功。”白發老者長笑一聲,手中船槳輕輕擺動,烏篷船便已飄出老長一段距離。
“不敢當。”韓靖禮貌的回應一句,“敢問老丈尊姓大名?”
白發老丈笑道:“殘年之人,哪還有什麽大名,不過是長江水上一船翁,我這孫女叫史蜀雲,跟你是差不多大的,你們年輕人正該多親近親近。”
“爺爺!”史蜀雲凝如玉脂的臉龐浮現兩抹澹紅之色,有些羞怯的叫了一聲。
史老頭大聲笑道:“雲姑,沒見到本人之前,你老是在我面前念叨魔門宗主如何如何,怎麽見了,反倒不好意思。”
“哼!爺爺,你為老不尊,我不理你了!”史蜀雲飛也似的鑽進船篷之中。
哈,這小姑娘算是我的迷妹一枚嘛。
韓靖靜默不語, 不無暗爽的想著。
“韓宗主,讓你見笑了,我這孫女被老頭子寵的沒大沒小。”史老頭口頭上雖這樣說,但眉宇間全是寵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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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靖道:“哪裡,我看蜀雲姑娘嬌俏可愛,又生的俠義心腸,是一個極好的女孩子。”
“哈哈,老頭子我也是這麽覺得的。”史老頭笑了幾聲,正色道,“韓宗主,你要去哪?”
韓靖笑道:“老爺子不必一口一個韓宗主,直喚我名便是,至於去的地方,把我帶到江南地域便是。”
史老頭頷首道:“那好,老頭子稱呼你為韓小兄弟如何?”
“自無不可。”
史老頭搖著船槳道:“前方是個急灘,有不少暗礁,老頭子要用心駕船,等到晚上到了平靜之地,咱們喝一盅?”
“正合我意。”韓靖欣然點頭,不客氣的問道,“老爺子可有好的下酒菜?我趕了一天的路,得祭祭五髒廟。”
“自然是有的。”史老頭朝船篷裡叫喊道,“雲姑,還不把你拿手的‘醋溜魚’做給韓小兄弟嘗嘗?”
“我聽到了啦!”
船篷裡響起史蜀雲的嬌脆的聲音,隨即,便見她拿著一尾鮮魚在船尾刮鱗剖腹。
韓靖微微一笑,這對爺孫兩俠隱江間,逍遙於世,生活態度端的讓人羨慕,就這麽會相處下來,便讓他心神放松不少。
自從被捕風司衛追殺以來,他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好好休息過了,當下便進入船篷找了一處位置安穩的靠著,閉眼假寐,沒過多久,呼吸漸沉,已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