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北修的臉上陰晴不定,聲音平淡無波的罵道:“李和志這個廢物,好歹也是貫通兩脈的通玄境武者,居然沒有一點還手之力,便被生擒。
刺客用迷藥,足以說明他的功夫不到家,真是無能。”
明樂把頭低著,不敢接話。
這時,廳外的府兵帶著仵作進來。
仵作對歐陽北修行禮後,見到氣氛不對,連忙稟告道:“城主,小人已經查明李家家主的死因。”
“講。”
仵作道:“李家家主下頷腫起,約莫有兩指寬的淤青,應該是被凶手用武器擊打過此處,其余的地方,沒有任何外傷,而他真正的死因是中了凶手的內家掌力,心臟碎裂成六瓣,暴斃而亡。”
“下去吧。”歐陽北修擺了擺手。
“是。”
“心臟碎裂成六瓣,體無外傷,如此陰毒的掌力,有洗月派的‘陰煞掌’,天秋山的‘碎心拳’,三嶽樓的‘如意手’能在納氣、通玄之境做到這般地步。
可這三處勢力均離我阜陽城極為遙遠,至於劍法,高明的門派更是數不勝數,李和志何時招惹到了劍法掌法都這般了得的仇家?”歐陽北修負手而立,眉頭微簇。
明樂忽然問到:“城主,你記不記得一個月前從牢房裡逃出去的小畜生?”
“你是說他?”歐陽北修眼神一凝,眉宇間有豁然之色,自言自語般的道,“對,這就說的通了,那個代替李和志兒子的小畜生,劍法和掌法都很不俗,與李和志的仇怨更是不死不休。
雖然他殺李和志的掌法與他在牢裡用的掌法截然不同,但一個人在納氣境兼修兩三門不同的內勁並不少見。
好個小畜生,這一個月以來銷聲匿跡,本城主以為他早已逃得遠遠的,沒想到,居然敢返回我阜陽城,公然報仇,太不將本城主放在眼裡了!”
明樂詢問道:“城主,現在該怎麽做?”
“他敢堂而皇之的進我阜陽城,一定有所偽裝,甚至有挑出不刺的身份做掩護。”歐陽北修摸著扎手的胡茬分析道,“傳我命令,這半個月以來凡是進入阜陽城逗留者,一一盤查。
另外,再讓部分人打扮成普通人,在市井間打探消息,凡是可疑之人,立即密切觀察,盡早找出此獠。”
“是,城主。”明樂領命道。
“等等。”歐陽北修叫住轉身的明樂,“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處理。”
明樂恭敬的回轉身子,靜待吩咐。
“李和志既然死了,此事絕不能留下後患,找個時機,把他那個兒子也處理掉,手腳乾淨一些。”
歐陽北修眼中閃著冷色,對於韓靖逃出牢房一事,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心病。他怕的不是韓靖上門尋仇,而是捕風司衛的問責。
捕風司衛隸屬於青國捕風司,從捕風二字就足以看出這門機構不是善類。它直接聽命與青皇,上到朝堂諸公,下到地方政權,捕風司都有權利插手。
而他們插手的原因,往往都與問罪、抄家、滅門等等有關,極少有好消息。
這次阜陽城之所以毒殺與韓靖年齡相同的一批少年,便是捕風司衛下的命令。
巧的是李和志的兒子同樣在此列當中,不過,李和志一向對他孝敬,那次更是出了血本,讓他心動。
——一顆藥王閣的渾天破障丹。
服下此丹,足以讓他打通任脈,若是機緣足夠,一舉打通督脈也不再話下。
習武之人,
誰不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最為重要的是,歐陽北修還惦念著他的大兒子,歐陽紀。
他已過花甲之年,氣血衰退,縱使服藥突破,終生亦不會再有寸進。所以,他甘茂奇險,一大半念頭是為了把丹藥留給自己的兒子。
畢竟打通任督二脈,是武者的第一道天塹,越早打通,對武者越有益處。
況且,此塹不知難倒多少習武之人,其中不乏那些從習武之處就展露天賦的少年。
“屬下明白。”明樂躬身應命,快步離去。
一晃就過去了六天。
這六天裡,未免引起有心人的關注,韓靖沒有出城進山去練紫霞功。但饒是如此,他還是被人盯梢了幾天。
前幾日,韓靖在院裡站樁的時候,憑著敏銳的感知,發現牆頭多了一雙眼睛。
於是,他站樁沒多久便故意迫出體內汗水,讓自己顯得很辛苦,又抱著院裡的石碾練了幾天力氣,才擺脫那雙眼睛的關注。
這天中午。
韓靖正在院中站樁,門便被白彥景從外面推開。
他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長褂,半白的胡須修剪的十分整齊,左手中拿著一根竹竿,竹竿上面掛著一張白布,上面寫著“測字相面,風水吉凶,神機妙算,無有不靈”,看起來挺像那麽回事。
對於白彥景的裝扮,韓靖見怪不怪,上個月住進雙桂巷沒幾天他便如此了,一是為了掩人耳目,二是白彥景確實是個閑不住的性子。
“浩兒,走,進屋去,趕緊換身衣衫,灑金街的福安樓出了新菜,聽說味道鮮美,咱們去嘗上一嘗。”白彥景一開口便破壞了他這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韓靖一笑,他知道老爺子對吃的執著,點頭收勢,進屋換衣。
兩人換了尋常衣衫,很快來到灑金街的福安樓。
福安樓的掌櫃是個和善的中年男子,大家都稱他為柳老板。
柳老板一見到白彥景和韓靖,立馬親身迎了過來:“林先生,林公子,二位可是有好些天沒來我這吃飯了。”
白彥景拈須一笑:“這不就來了嘛,聽說你家上了新菜,老頭子迫不及待的就趕過來了。”
柳老板的圓臉愈發和善:“保準讓林先生滿意,您二位樓上請,對了,林先生,這頓算我請您的,待會您吃完這頓飯,在幫我算叨算叨,最近老是被夢迷住,睡的不踏實。”
“好說,好說。”白彥景拱手道。
“老爺子這是走哪都能玩的轉啊,真好本事。”韓靖在心裡歎服。
兩人上了二樓,在小二的招呼下挑選了一個不錯的位置,點完酒菜,敘著閑話。
二樓吃飯的人尚且不多。
帶上韓靖他們這一桌,總共有五桌人。
另外三桌都是普通人,只有位置最佳,臨著窗戶的那一桌非是常人。
那桌坐著一位面容白皙的少年公子,頭髮豎冠,一手握著折扇,一手攬著一位看起來比他大上不少貌美女子的腰肢。
他的身旁還有兩位仆役伺候著,更重要的是其身後站著一位穿著淡藍衣衫的中年男子。這名男子看起來普普通通,但雙眼開合之間,隱有神光流轉,顯然有一身內外兼修的不俗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