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佑還未來得及為勝利歡呼,面前的人就倒了下去。
身體重重倒在雨水中,蒼白的臉色像是刷了層麵粉,看著像是失血過多。
“啊喂!”
他連忙半跪下去,仔細將柳禾身上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麽傷口。
忽然反應過來西海的AD幾乎就沒有帶藍條的,他們也沒有什麽練氣打坐的技能,絕大部技能消耗的都是血條,忍不住罵道:“你但凡是用套技能子彈都不至於搞成這樣。”
“冷。”
廢話!能不冷麽?
王宇佑將他從水中拉了起來,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穿上,用襯衫袖子替他抹了抹臉上的水。
像是照顧落水的小貓。
柳禾坐在地上緩了一會,松開了那把千山鳥絕。
王宇佑瞥了一眼他已經腫成蘿卜條的手指,撿起那把鳥銃時還是沒忍住,對著空氣中放了一槍。
果然沒有任何反應。
甚至還不如街頭賣的塑料玩具槍,至少那個還有點打擊感。
王宇佑皺著眉頭將槍放進網球包裡,還是覺著夜鴉不會為了省錢就給他整這種玩意。
再三糾結後他猶豫著問道:“你們為什麽要搶黑夜監察所的盒子啊?”
“準確說我們搶的是飛鳥隊。”
“飛鳥隊?”
王宇佑愣住了,這個名字在他在水晶黑市上聽人說過。
西海境內有名的暴力組織,起源於上個世紀從現世中放逐出的罪犯,原本是個在萬國世界抱團取暖的人類組織,異化後就變成了無惡不作的暴力團夥,萬聖節西海工會的襲擊就是他們乾的。
原來那天的黑衣人就是飛鳥隊麽?
他撓了撓頭,原本還以為盒子被搶是黑夜檢查所的自導自演,倒是把這茬忘了,腦海中又出現了那夜倒在他攤子上那張年輕的臉,心中不由有些難過。
“死了那麽多人,就為了現世的一本少女漫畫?”
“那不是漫畫。”
柳禾看了他一眼,“我得到的消息是那盒子裡裝著青桐院扶桑分部從14號海墓裡找到的忍者秘籍。”
忍者秘籍?王宇佑有些茫然,“就是記載著霧鎖煙迷的秘籍?”
“那是記載秘術的上半本,西海大學圖書館裡就有,這次找到的是記載禁術的下半本。”
“這麽說那盒子是從扶桑送往現世的路上被飛鳥隊劫走了?”
“偷走。”
柳禾糾正道,“偷走盒子的是西港人,就是死在你攤子上的那個。”
王宇佑大腦有些轉不過來,過了好一會才理順過來,“西港人偷走了黑夜監察所的盒子,試圖在水晶黑市上交易,但是被飛鳥隊搶走了,又被你們搶走了,那麽那本秘籍現在在哪裡?”
“鬼知道。”
柳禾攤攤手,“那盒子到我們手上時就已經打開了。”
王宇佑不禁有些狐疑,“你沒騙我吧?既然秘籍不在你們手上,那黑夜監察所為什麽還要通緝你……我們?”
柳禾甩了甩頭上的水,從地上爬了起來,“是你們,我並不在其中,可能因為雷克斯的身份吧?”
這就是來自血統的恢復力麽?
王宇佑剛想表示讚歎,就發現自己用不著羨慕,他跟著站了起來,“這和雷克斯有什麽關系?”
柳禾依次拔下了身上的槍,放回了網球包,輕描淡寫道:
“維娜港和西海工會有合作,不代表就不是敵對關系,
尤其是對於現世的高層而言,我們這幫異形是很敏感的身份,得時刻警惕著不要被我們獻祭。” 現世的高層們自己不就是異形麽?
王宇佑突然反應過來哪裡不對,他驚恐地看向柳禾,“我的罪名該不是什麽通敵叛國吧?”
“只是嫌疑人罷了。”
柳禾聳聳肩,“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目擊了兩次襲擊。”
“兩……兩次?”
王宇佑吞了下口水,忍不住破口罵道:“星軍團的人是你打的,和我有什麽關系!”
柳禾抬了抬手,看向他濕透的袖子,“你不僅把衣服借給我穿,還替我擦臉呢,好像很擔心我的樣子。”
“瘋子!你們都是瘋子!”
王宇佑隻覺著自己的世界觀遭到了巨大的衝擊。
“你該不會覺著合作夥伴就一定是利益共同體,人類聯盟就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吧?你和你同班同學的關系怎麽樣?你離開現世這麽久了,有誰會關心你去哪裡了麽?”
有麽?
王宇佑看向四周,月光照耀在幽骨之森的戰場上,就在剛才,數不清的異鄉人在這裡成了花朵的養料。
如果自己死在了這裡,會有人在乎麽?其實好像也沒那麽重要,反正也不是沒死過。
“如果你死了我就會在乎,因為那意味著我該出手了。”
這個回答的轉折堪比九曲十八彎。
柳禾反應過來時,忽然被噎住了,那些原本想要傳授的,來自過來人的生存經驗,頓時都無從下口了。
他承認自己是想挖坑,卻沒想到把自己埋了。
王宇佑攤了攤手,“我文科學的不太好,你說的那些東西我聽不明白,但我見過為了保護學生犧牲自己的老師,為了保護孩子犧牲自己的家長,為了陌生人在雨夜撐傘的人……我信那個。”
信仰守護麽?
難怪會有那樣溫柔的眼神。
柳禾抬頭看向半空中那朵用生命澆灌出的花朵, “那花讓給你了。”
王宇佑還沉浸在現世的美好回憶中,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頓時愣在了原地。
大佬刷空血槽打下來的花送給自己?這種好事難道不都是帶妹打副本才會出現麽?
“這樣真的好麽?輸出都是你打的啊,我什麽都沒做。”
“是麽?那算了。”
“啊不是,我好歹也陪你來了不是麽?而且我借給你了槍,賣掉的錢三七分吧,我三你七。”
“行。”
分贓,啊呸,分配完畢。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王宇佑等了一會,沒有等到大佬動作,“你該不會讓我爬上去摘花吧?”
柳禾理所當然點點頭。
行行行!
王宇佑將網球包扔在地上,手腳並用朝那巨藤上爬去,想到這花是屍骨和血液澆灌出來的,心中多少還是會有些惡心,但望著那鮮紅欲滴的花朵,卻也不能不承認它的美麗。
這就是所謂的獻祭麽?
他有些迷茫。
夜鴉說的答案是什麽他還沒想明白,好像也無關什麽是非對錯,只是單純不想讓他死。
他從腰間抽出那把紅袖刀,割下了勝利的花朵。
遠方傳來教堂的鍾聲。
王宇佑看著手中的花朵,余光發現腳下的巨藤正由遠及近,不斷消失,連忙跳了下去。
落地的那刻,四周被人團團包圍,數不清的槍口對著他們。
為首的男人衝著他們邪笑道:“蝕骨之花交出來,能留你們一個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