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什麽好商議的,就是確定由誰領兵出戰,要帶多少兵馬去追擊而已。
劉備決定親自率領兩千人追擊,隨同他一起追擊的還有關羽張飛,周興和劉政,其余人留守城中。
周興提議“少殺多俘”,盡量少殺黃巾賊眾,而是將他們俘虜,畢竟其中有許多人是被迫為賊,俘虜來的賊眾也能轉化為兵。
劉備讚同周興所提,吩咐眾人,賊眾若降便不可殺。
當夜,劉備集結人馬,飽餐一頓,等待天亮。
繁星如幻,月牙斜掛。
黑暗中,劉備和周興站在西面城門樓上,望著城外燈火不多的黃巾營寨。
夜風吹來,二人微覺寒意。
“軍師,賊從何來?”
默默站了許久,劉備忽然問道。
周興想了一下,答道:“從盧鄉來。”
“不,從田間來。”劉備說道,“城外賊眾本為種田百姓,無奈為賊,如今我卻要殺之,唉!”
劉備說罷短歎一聲。
“害民之民則為賊,主公所殺乃是害民之賊,而非田間百姓。近日我讀《司馬法》,其中有句話說,‘殺人安人,殺之可也。’主公殺黃巾賊眾而安種田百姓,所以他們該殺。”
劉備微笑道:“呵呵,軍師剛才猶勸我少殺多俘,現在卻又勸我殺起人來了。”
周興說道:“可殺而不殺,即為仁;該殺而不殺,則為昏。主公心懷仁義,不忍殺本身為百姓之賊。只是如果不殺一些人,則無以立威,無威則難以平亂,亂不平則賊寇頻起。如此下去,則賊寇遍地,而百姓難活!”
“軍師以前真是一個遊俠嗎?”劉備問道。
“是的,興跟主公所言皆是實話。”
“我並非不信軍師,只是沒有想到,軍師如此年紀,卻懂得如此之多,倒像是飽讀經書的公卿子弟,而不像是一個遊走天下的遊俠。”
周興微歎一聲:“見得多了,也就懂了。我家人全部被曹操所害,若非遇到主公,或許……我也化身為賊了。所以,我想助主公平定天下之亂,使百姓不再受害,如此才可天下無賊!”
“軍師,我也是這麽想的!”
劉備同樣微歎一聲,然後二人默默無語,就那麽站著,望著滿天繁星,吹著冷風。
隨著旭日初升,天很快就亮了。
劉備身上穿著甲胄,腰間掛劍,肩披戰袍,輕捋短須,仍然站在城門樓上望著城外的黃巾營寨。
已經穿上鎧甲的軍師周興站在身旁,同樣舉目望去。
城外,黃巾營寨中,賊眾正在拆帳滅灶,顯然是真的要走了。但在其營外,有一兩千人手中拿著兵器正在戒備,顯然是在防著城內之兵突然殺出。
而在城下城門內,關羽和張飛劉政,還有兩千名兵士已經準備好,只等劉備令下,便可開門出城。
劉備和周興皆默默無語,他們要等黃巾賊眾走了再追,那時賊眾才會沒有防備。
他們就那麽看著,顯得很有耐心。
張飛卻按耐不住,連連派人上去詢問是否可以出城。
幾乎隔不到一刻鍾就派人去問一次。
如此四五次後,旁邊的關羽忍不住了,說道:“三弟,稍安勿躁,有大哥在城上望著,何時可以出城自然會有令下,你急有何用。”
“二哥,你現在還是司馬,當然不急了,俺現在只是一個軍候,還等著官複原職呢!”
關羽不再答話,
提著大刀,默默坐在馬上。 “二哥,周軍師這個人很好,他上次攔著不讓你出戰,你別怪他,他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大哥好。”
張飛似乎在沒話找話,好打發這難熬的時間。
關羽卻是左耳進右耳出,就好像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樣。
“二哥,周軍師最近經常拿著書卷讀書,你也常拿著書卷讀書,你們讀的書是不是一樣?”
“二哥,你讀的是什麽書?”
“《左氏春秋》。”關羽終於答了一句。
“下次我問問周軍師是不是也在讀《左氏春秋》。”
“二哥,等下要是見到管亥,你別殺他。”
“為何?”關羽有些疑惑。
“把他留給俺殺,俺還想殺他立功複職呢。”
“好。”
“怎麽還不能出城,二哥,你不急嗎?”
“二哥……”
關羽乾脆把眼睛閉上,暗暗默讀著左氏春秋。
而在張飛不停的碎碎念之下,劉備和周興終於下了城牆,翻身上馬。
關羽把眼睛睜開,如釋重負。
這時候,張飛反而不急,因為他知道,立刻就能出城殺賊了。
“益德,你領五百人先出,雲長,你領五百人次之,其余將士隨我在後。記住,少殺多俘,若賊已降,不可殺!開城門。”
隨著劉備令下,關羽和張飛等人皆齊聲應諾。
城門緩緩打開。
張飛手持長矛,帶領五百兵士當先衝出城外,直向已走的賊眾追去。
關羽緊隨其後出城,最後是劉備帶著周興劉政率兵而出。
前任東萊太守管統被張飛斬殺之後,管亥並不甘心,仗著人多勢眾,仍然想著攻破城池,拿到城裡的錢糧。
管亥屯營城外,日日叫戰,城裡卻總是閉門不戰,任他如何辱罵都沒用。
他們又沒有攻城器械,就算有,城裡有兩三千兵馬守城,只怕把一半人都葬送了也攻不破,強攻肯定不行。
現在攻城不能,戰也不能,而帶來的糧食日日減少,眼看就要吃完,無奈之下,管亥隻好退走。
城裡的飯不好吃,還是回去吃山裡的好了。
管亥一直認為是劉備看到自己人多,所以才不敢出戰。
因此,他退走的時候, 根本料不到劉備會來追擊,沒有做任何防備,就那麽揚長而去。
管亥扛著大刀,騎坐馬上,走在前面。
“渠帥,咱們就這樣走了嗎?”旁邊同樣騎坐馬上的一位小頭目問道。
管亥瞥了那小頭目一眼:“不走?留下來咱們喝西北風啊?劉大耳又不敢出來一戰,都怪咱們來的人太多了,要是少些人,或許他們就敢出來打一仗了。”
“要不咱們讓一半人留在這裡,隻帶一半人回去叫戰。”
“你傻啊。”
管亥一手掃過來,那小頭目不敢躲,腦袋被掃了一下。
“現在帶一半人回去,那劉備不是認為咱們另外一半人埋伏起來了嗎?那樣他們更不敢出戰了。”
“渠帥英明,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小頭目憨笑道。
“劉備要是真有本事,他就不會丟了徐州,跑來這裡窩著了,跟我鬥,呵!”
管亥冷哼一聲,滿臉不屑的表情。
這時,有人從後面用最快的速度騎馬跑來。
管亥擁有的馬不多,只有頭目人物和傳送消息的人才能騎。
“渠帥不好了!渠帥不好了!”
那人一邊拍馬狂奔一邊疾聲大喊。
管亥一聽就覺得晦氣,氣不打一處來,等那人拍馬跑近,喝罵道:“你慌什麽?我哪裡不好了!說吧,發生什麽事,是不是兄弟們又打架了?死人沒?死幾個?”
“渠帥,劉備帶兵追來了!”
管亥愣住了,他以為是各縣的兄弟又在地域鬥,卻怎麽也想不到,劉備竟敢帶兵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