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楠暗自糾結時，小屋房門發出令人牙酸的推響，一道人影急衝衝的衝了進來，蓬頭垢面，滿是狼狽。

　　進屋的少年年歲和郝楠相仿，十六、七歲，瘦小的身上裹裘的外衣已經看不出原本的衣色，

　　看後者一臉的鼻青臉腫，郝楠瞬間了然前者這些日子不見蹤跡的原由。

　　少年叫姬友，兩人同居多年，郝楠為數不多的相識，一名情報販子，盡管有的情報並不是那麽……靠譜。

　　“這是啥?”

　　姬友賊頭賊腦瞅著桌上紙袋，問道。

　　“喜糖，一個叫遲得飽的師兄給的，人剛走。”

　　郝楠簡短將喜糖來歷說了一下，姬友齜著牙，剔開包裝，取出糖塊塞入嘴裡，嘖嘖笑道:“來得真巧，餓死我了，遲得飽，那個憨漢子?有些印象，從我這好像買過情報，嘖…真甜。”

　　咀嚼間，似乎觸碰到臉上的傷口，姬友頓時面頰一抽，神色痛苦。

　　“又是賣假情報被人惦記上了?”見此，郝楠道。

　　姬友呲著牙，有些羞惱道:“什麽叫假情報，我也是受害者好不。”

　　“所以你這次又是因為啥?”

　　姬友扯了扯嘴角，邊吃邊道:“前幾日我在坊市遇到一小賊，他娘的我當時一眼就看出他那賊眉鼠眼的樣，就不是什麽好玩意。“

　　一旁的的郝楠挑了挑眉，自動譯懂其中意思。

　　【在坊市閑逛，遇到一個年歲不大的修煉者，看到他左顧右盼的緊張樣，以為是遇到了入世未深的菜鳥萌新】

　　“老子說了幾個坊市內含的套路，好心警示他，那小賊滿臉感激啊，跟我掏心掏肺說他偶有機遇得到一些丹藥，想換成靈石，價格倒也公道，本著看他可憐，我就買了些。”

　　郝楠聽著，輕輕點頭。

　　【看到那小子是個菜鳥，於是就說了些人盡可知的避坑指南，博取少年信任，那傻小子果真上當，說他手裡有些丹藥，價格便宜的讓人發指！遇到這好事，哪能放過。】

　　姬友還在繼續發揮。

　　“丹藥經我品鑒，倒是不假，就想著幫人幫到底，憑我的人脈關系替他清清庫存，誰曾想那小子玩特麽黑的，背後特麽有專業團夥，一夥人把過去買藥的人攏在一塊，全給打劫了！”

　　郝楠明白了……

　　【拿到丹藥後，第一時間就去找人鑒定，得知丹藥不假而且品質很高，明白這可是大生意，可惜身為窮逼沒財力獨吞，就想著把消息賣出去賺賺情報費，順便揚名，一舉兩得。

　　結果人家扮豬吃虎，拿姬友做餌釣魚……

　　正主找不到也打不過，一群人自然只能把火氣發泄到提供這個‘寶貴’情報的姬友身上了。】

　　姬友揉著發腫的臉蛋，叫罵著現在世道險惡，遇人不淑。

　　一旁的郝楠無奈扶額，讓你多讀書，你非要去養豬。

　　怎麽人家就非要拿你開涮，顯然事前做好了調查，故意為你安排的。

　　叫罵了一陣，姬友又喜滋滋的掏出一個布袋，放在手心上下掂量著，得意道:

　　“不過我也不是沒有收獲，那群蠢貨自己被騙了還想拿回情報錢?笑話，我姬友的錢袋，也是他們能找到的。”

　　他很滿意布袋裡的重量，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終於湊齊衝擊第二境的靈丸了。”

　　姬友天賦一般，但腦子鬼精，按他的話說，天賦不夠，資源來湊。

　　乾著情報販子的活，倒也坎坷的邁進了九層，

有望第二境。　　“你呢，你小子現在什麽情況，有把握破境不?”

　　郝楠搖了搖頭:“還差點意思。”

　　他沒把真實境界告訴姬友，並非不信任，因為詛咒，他不好告知。

　　五年前他就已經是第九層，這五年來，郝楠沒主動修行過，這一說出去，他怎麽解釋不突破的原因?

　　總不能是隕落的天才吧……

　　為避免麻煩，郝楠每年對外透露的境界，一向符合普通天賦弟子正常破境速度。

　　上下拋弄布袋的姬友動作一停，隨後將布袋扔給了郝楠。

　　“廢話別說，裡面有三十顆靈丸，你先用著，成青衫弟子了再還，到時候還得再請頓好的。”

　　掂量著手中布袋，看著前者鼻青眼腫的狼狽樣，郝楠心裡升起暖流，隻覺得布袋的份量，沉甸甸的。

　　靈丸是通用貨幣，是煉丹成丹後的藥渣製成，但裡面尚存的靈氣，仍能滿足低境界弟子修煉所需。

　　因為流通夠廣，同時也是修行界的貨幣之一。

　　對於住在析南峰的窮比們而言，三十顆靈丸，不是小數了。

　　“你還是拿回去吧，突破不突破我還是順其自然吧，能突破最好，不能突破…下山找份差事這麽平淡地過下去也不錯。”

　　郝楠笑笑，將布袋放回桌上，道。

　　“你指定有點大毛病，腦子抽風了，我就消失半個月，你怎麽整的跟換了個人一樣，被奪舍了?”

　　姬友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僅一句話，郝楠醞釀出來的情緒差點崩盤:“你才被奪舍了。”

　　“那怎麽嘀咕一推不著實際的話。 ”姬友大咧咧道:“咱都是孤兒，沒啥牽掛，能不能有點出息。”

　　“還下山，離了宗門你上哪去，別給我整個什麽天寬地闊任你去得，連第二境都破不了，離了歸一宗庇護范圍，分分鍾橫屍路邊。”

　　姬友義正詞嚴，將世道的殘酷敘說地淋漓盡致。

　　“可別忘了沒成為白衫弟子前，吃不如狗，走不如鼠，還差點被人抓去當蠱養。”

　　姬友露著一口大白牙，似乎又回憶起往日的崢嶸歲月。

　　“咱現在是成了修行者了，代表著啥，代表有一次翻身的機會，還不趕緊把握住。”

　　“行了，靈丸你留著吧，我可不差那點東西。”

　　說著，重新換了身白衫，準備出門。

　　“你還要出去?”

　　姬友點點頭:“一陣子沒回宗門了，得多去露露頭，別他娘都以為我死外面了，這個叫維系客戶。”

　　將桌上喜糖順手撈起，風風火火的出門了。

　　屋內回復平靜，郝楠望著手上的靈丸，哭笑不得。

　　我現在……該怎麽辦?

　　他內心搖擺不定。

　　遲得飽的想法有道理。

　　但姬友說的也是實話。

　　其實自己內心，還是偏向修行者。

　　手握大神通，天光地闊任你馳騁，哪個少年不向往?

　　如果沒有這個詛咒的話。

　　自己卓越的天賦會早早晉升青衫，屆時受到宗門重視，成就更高。

　　如果沒有這個詛咒……

　　郝楠一遍遍在心中默念著，長長的歎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