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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妖圖》卷3.第8節 我與卿卿共劫灰(上)
  (編者語:為了感謝ID為“雨碎寒江”的讀者將本書加入書單,今天三更)

  終南支脈翠華山,天池畔,四更天。

  山頂上一冬天的積雪還未融化,在夜色中將整個山峰妝成了黑白兩色的世界。

  一個人影憑空出現在翠華宮的門口,踉踉蹌蹌的向前走了幾步,好不容易才扶著門口的牌樓穩住了身形,胸腹間起伏不定。

  這人正是郭靜棠,只見他面色蒼白如紙、衣衫襤褸不堪。被門前白雪一映,更顯的淒慘無比。

  原本他此次遁法的目的地是翠華宮的內殿,可是剛行到翠華宮外,他體內所剩無幾的真元就已經耗的一乾二淨。

  若是在往日,無論是施展身法翻牆而過,又或是利用神通穿行都不費吹灰之力。

  可現如今他已經將近油盡燈枯,偌大一個高手竟是被區區一堵宮牆擋在了外面。

  “郭靜棠你也有今天?”小道士歎了口氣,看著緊閉的大門和兩米多高的院牆無計可施。

  略一思索,郭靜棠扶著牆向翠華宮的後門繞去,這不過百十米的路程竟好似怎麽走也走不到頭。

  這幾日來他大腿上的傷口一直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現如今已經化膿,每走一步都疼的拉心扯肺。

  那日裡他借天尊之威斬龍,看似威風凜凜,可是這威風的代價是體內經脈盡數震裂。

  如今他的身體就像一個破了十八個洞的皮球,體內的真元不停地凝聚,又不停的散失,所有的調息打坐都收效甚微。

  最要命的是二十四節氣的人陰魂不散,竟一直從豫西追殺到了關中。

  這幾日郭靜棠無日不戰,身上受了多少傷連自己都已經數不清了。大的傷口還粗略包扎幾下,小的傷口乾脆就那麽裸露在外,看上去皮肉翻卷蒼白可怖。

  想起昨天的那一戰,郭靜棠到現在仍心有余悸。

  單以劍法而論,那位劍客圓熟狠辣之處只怕還在自己之上,只是他未免太惜命了。所以當他碰上了郭靜棠這樣的將死之人,反而一不小心丟了性命。

  然而小道士也並非毫發無損,他被對手刺中三劍,特別是右胸的那一劍,已經傷到他了肺葉,以至於現在連呼吸都成了一種折磨。

  好不容易捱到了翠華宮的後門,看著那緊閉的木門和門縫中上好了的門栓,郭靜棠覺得眼前一黑。

  他強撐著走下了門口的台階,把身體靠在宮牆上,然後覺得身體裡最後的一絲力氣正在漸漸離自己遠去,就此緩緩地坐倒在地。

  “我是不是要死了呢?”小道士抬頭看著夜空中的寒星,癡癡得想。

  “我不怕死啊,可是我為什麽這麽不甘心呢”

  他想起了前幾日死在自己劍下的那條黑龍,仿佛又看見了他海碗大的瞳孔中那化不開的憤懣與不甘。

  “或許他也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吧?”小道士自嘲的搖搖頭

  “自己還真是要死了呀,對妖魔之輩居然都變得這般心軟。”

  牆內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郭靜棠慌忙屏住了呼吸。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不管來的是敵是友,都還是少惹麻煩為妙。

  先是抽動門栓的聲音,然後是女孩子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郭靜棠躲在牆角的夜色中偷偷向門口看去,只見從後門裡出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小道姑。穿著一身合身的道袍,烏黑的發髻更襯得面容羊脂玉般的白。

  俗話說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這小道姑正是一副關中女兒的好相貌。

這時她拿著一個手機,正在和人說些什麽,說著說著臉上便紅了起來。  “你,你別上來,觀裡有規矩的……”

  小道姑似乎和電話那頭的男子起了爭執,男子的聲音高了起來。

  郭靜棠隱約之中可以聽到“三年多沒見”、“好想你”什麽的,小道姑急得直跺腳。

  “那你說怎麽辦呐……”她咬著嘴唇,滿面都是愁容。

  “啊!不行的,我怎麽能半夜下山呢”她顯然是被男子的主意嚇了一跳。

  電話裡的男子還在堅持,小道姑開始猶豫,最後為難的點點頭。

  “那我過去找你吧,你是在山下的培訓中心麽?我跟你說我可只能待一小會兒,天亮前我得趕回觀裡的……”

  小道姑一邊說一邊向山下走去。

  郭靜棠本來想站出來跟她說,這大半夜的約女子外出的,那簡直就是非奸即奸嘛。可是一想到小道姑羞紅的臉頰,他歎了一口氣又縮了回來。

  他伸手在懷中一摸,掏出了一張正心雷符。手指輕輕一彈,那張用冰蠶紙所畫的雷符就落在了小道姑的道袍後擺上,片刻間就融進了青灰色的棉布衣料之中。

  郭靜棠心想,若是那男子誠心待你。我全真座下少一個思春的女觀,世間卻多了一對好姻緣,這也算是一件美事。

  可那男子要是起了壞心思,這張雷符就要讓他吃個不大不小的苦頭。師妹啊師妹,師兄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聽著腳步聲遠去,郭靜棠咬牙站了起來。隨即便是一喜,不出他所料,那後院的木門並未關閉。

  他溜進後門,順著小徑向前院摸去。全真教宮觀建築皆有定製,要找到他想去的地方並不費力。

  不多時郭靜棠便來到了仙子殿外,他伸手一推,殿門應聲而開。

  也幸虧此處有“夜不封殿”的習慣,否則以小道士當前的狀況,想要在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進殿只怕還真是有些麻煩。

  看到台上仙子造像的那一刹那,郭靜棠心頭一松,連日來的勞累和傷勢再也壓製不住。

  他身體晃了兩晃,哇的吐出一口血來,身體軟軟的癱倒在香案前的蒲團上。

  人人都道翠華宮中供奉的翠華仙子是一位本地神仙,為此當地人甚至還穿鑿了一段蹩腳的愛情故事加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郭靜棠卻知道,這裡供奉的其實是他們全真門下清淨派的孫祖師,翠華宮一向是孫祖師的道場。

  只不過後世道佛相爭之際,門人為了避免宮觀遭人砸毀,這才對外編造了翠華仙子的說法。

  他倒在蒲團上,心想孫祖師神目在上,自己趴在這裡成何體統?

  他努力的想把自己的姿勢弄得莊重些,身體卻無論如何不聽使喚。

  好不容易把自己翻了起來,剛想行一個跪拜之禮。只聽見鏘啷一聲響,原來是折斷了的吳鉤劍從劍鞘之中滑了出來,正落在方磚之上。

  郭靜棠伸手撿起了只剩尺半多長的吳鉤劍,想起了當年諾大的白雲觀只有自己和師父二人,師父為了湊齊煉化這柄吳鉤劍所需的六個高手,不得不四處去求爺爺告奶奶。

  火神廟的老廟祝最會乘火打劫,居然讓師父用自己珍藏的明代木刻版道德經換他出一次手。

  師父當面答應的痛快,可是回到觀裡後卻抱著經書唉聲歎氣了一整宿。

  三日後,師父將煉好的吳鉤劍雙手托付給了他,他還記得師父當時滿面羞愧的樣子。

  “靜棠,這把吳鉤你收好了吧,咱們白雲觀雖說不缺利器,但是按照師門的規矩,這出師前的一冠一圭一履、一帶一袍一劍都得是授業恩師親手煉製。”

  “要是擱在以前,咱們白雲觀高手如雲。即便是師父我功力不濟,也總不乏援手之人,這些都算不得什麽。可現如今師父能給你的只有這一把劍,總之……總之是師父無能……”

  想到師父還在京師城中盼著自己回去,看著手中殘鉤,郭靜棠再怎樣剛強堅毅卻也撐不住了。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繼而嚎啕大哭起來。

  好半響,郭靜棠止住了哭聲,整頓身上的衣冠衝著台上神像行了一揖三叩之禮,心中默念。

  “孫祖師在上,弟子本欲在白浪鎮盡誅群魔,然春字部四下逃散而弟子壽元將盡,這才散去天尊之威。”

  “非是弟子貪生怕死,只是求以殘生回京師再見恩師一面而已。不料另有強敵埋伏在白浪鎮外,弟子連戰連退,不得以避入孫祖師靜修之所,萬望祖師諒宥”

  隨後他撐起身來,仔細端詳整個大殿,不多時目光便停在了那個陳舊的香案上。

  香案上刻有數十個文字,字體古拙蒼勁,不似是近代所為。仔細看來刻的是——

  握固披衣候,水火頻交媾。

  萬道霞光海底生,一撞三關透。

  仙樂頻頻奏,常飲醍醐酒。

  妙藥都來,頃刻間,九轉丹砂就。

  這正是清淨散人孫祖師坐化之前所佔一首卜算子。

  郭靜棠靠近前去,運轉全真心法。將真元催至右手食指的指尖,在這篇文字中的那個“一”字上點了一下,又在“三”字上點了兩下,接著是“九”字上三下,最後“一”“三”“九”各一下。

  只聽見嘎吱吱一聲響,孫祖師腳下蓮台最中間的一個蓮瓣竟緩緩向下打開,露出了裡面的一個空洞,裡面赫然放著一個青玉盒子。

  郭靜棠再次施禮謝祖師賜藥,伸手取過玉盒。剛一開啟便有藥香撲鼻而來,他疲憊而沉重的身體登時就是一輕。

  看盒子的大小,原本裡面應當有五六顆丹藥的樣子,可現在裡面只剩下兩顆。

  郭靜棠拿著那兩顆丹藥,猶豫了半響,最後還是放了一顆回去。

  他心想這龍虎交泰丹煉製起來頗為艱難,很多材料現如今怕是都已經找不到了。

  就算把兩顆丹藥都吃了,也必定不能完全治好自己的傷。祖師爺秘藏這些丹藥就是為了後世弟子們的不時之需,自己總得給以後的全真弟子們留一些機緣才好。

  郭靜棠關上殿門,張口服下丹藥,在這仙子殿中打起坐來,片刻間便聲息全無。

  大殿外,不知何時開始竟下起雪來。

  這雪下旳甚是奇怪,每一片雪花都不飄不灑,似乎是從天上徑直落下來一般。

  雪花落在樹上,樹枝便哢嚓一聲折斷;落在牆上,瓦片便嘩啦一聲粉碎。似乎只有大地能夠承載這些冰晶的重量。

  不過片刻功夫,仙子殿周圍的樹木院牆盡成齏粉,方圓數十米內,已成雪國。

  雪線之中,漸漸的浮現出兩個女子的身影,一大一小都是同樣的纖細溫婉。

  長者十七八,幼者十三四,身著鶴白色的大氅,頭上梳著百花分肖髻。

  大雪虹藏不見,小雪鴠鳥不鳴,大雪小雪又一年,是為年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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