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河。
深可見底的大坑內,汙濁的河沙翻滾不休,濤濤巨浪漸漸平息,只有天空依舊下著暴雨。
不知過了多久,等那光芒暗淡下去,河沙再次沉澱,河面咕嘟咕嘟冒出氣泡,貌似有什麽東西浮了上來。
“難道這條異獸還沒有死?”
李穎聰打起十二分戒備,雖已經有些疲憊,可驅動陣法的手印,卻一刻都不曾放松。
片刻後,黑漆漆的水面,浮現出一道黑影。
那是一具白森森魚骨,尖刺間零星還帶著血肉,魚頭張開滿嘴尖牙,好似發出淒厲的哀嚎,蛇身環環相扣的脊椎骨,露出根根尖銳的倒刺。
見到這幅模樣,李穎聰松了口氣:“總算將這頭魚精解決了。”
又見那累累白骨,暗道一聲可惜。
這冉遺魚可是難得一見的異獸,一身皮肉血骨皆是寶貝。
食其血肉,可練就天眼神通,得其內丹,可以辟凶禦劫,取其鱗甲,可輔助修煉水屬術法。
在《山海經》中便有相關記載:“英鞮之山,涴水出焉,而北流注於陵羊之澤。是多冉遺之魚,魚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禦凶。”
不過,這屍體都成這番模樣,價值估計要大打折扣。
李穎聰也不嫌棄,將這具魚頭蛇身的白骨收起,感受到遠方的靈力波動,觀察起戰況。
北方的戰場,應是金蟬子和蓋智聶對戰紫梟王,雙方打得有來有合,沒有個幾天幾夜,斷然分不出勝負。
東南方向,是蓋智聶師兄和諸多妖王正在交手,那滾滾的妖氣不斷低迷。
偶爾還能看見,一兩隻妖王被斬於劍下,估計再有些時辰,必定大勝而歸。
事情到了這般,李穎聰總算放下心,暗暗道:
“這妖神宮還真是好大陣勢,要換了他人,定是插翅難逃,幸虧有師兄隨行,否則還真是生死難料。”
正想著。
遠處傳出一股鋒銳的劍氣,將萬裡雲層蕩漾開來。
隱約能看見,遠方的山谷上,一頭匍匐在地面的黃讙,被那三五百米的巨劍是斬殺的場面。
“是師兄!師兄過來了!”
見那拎著獸頭,渾身殺氣的身影,李穎聰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一時喜出望外,連忙傳音道。
“師兄,莫要將這紫梟殺了,留個活口也好問話。”
……
“知曉了!”
天空一道流光閃過,蓋智聶渾身煞氣,拎著一顆巨大的獸頭,少虛劍滴滴拉拉流淌著鮮血,朝著北方飛去。
瞥見那正在纏鬥的紫梟王,將那顆獸頭狠狠砸了過去,暴喝一聲。
“鐵錚已死,還不束手就擒?”
陣陣寒風吹過,紫梟王渾身發冷,瞥見遠方一個黑點,正朝自己迅猛衝來,急展開翅膀,朝西北閃去。
等煙霧漸漸散去,他才看清那獸頭的模樣,一時間亡魂大冒。
這形如赤豹,長有一角的頭顱,還能是誰,定然是那鐵錚妖帥。
見那死不瞑目的模樣,真不知曉生前經歷了什麽,不過從傷口的順滑程度來看,凶手的修為必定遠超過自己。
“跑!趕快跑!”
見如今大勢已去,紫梟王沒有半點留戀,化作一隻紫毛金瞳的夜梟,展現出團團的黑霧。
“天昏地暗!”
這本是梟獸一族的天生神通,梟本就是夜鳥,渾身長有細密絨毛,飛行速度極快,翅膀一扇便是三千八百裡,
好捕食鼠類、昆蟲為生。 紫梟王身為梟族的王者,對於這潛夜飛行的遁法,更是無比精通。
那團團黑霧能阻斷神識,隱蔽身形,若是稍稍不留神,便要叫他逃出生天。
“追!”
蓋智聶拋出一方手帕,將團團黑霧收納,踩著靈劍急追過去。
李穎聰也不敢大意,騎在蛟龍的背上,化作一團清風,朝著黑霧散去的方向,追趕過去。
“這隻紫梟還有乾系,斷然不能讓他跑了。”蓋智聶眉宇一寒,拉起紅璃,踩著那柄巨劍禦風而行。
一團紫霧飛過天空,後面數道流光緊追不舍,轉眼便追過了數千裡,飛過了無數高山大川。
雖說這紫梟王,也有幾分腳力,可畢竟有傷勢在身,沒有蓋智聶的禦劍來得快些。
這一追一逃間,距離正在慢慢縮短。
此刻,紫梟王腸子都要悔青了,若是當初知曉這劍客的厲害,就不該答應那位妖聖,淌這趟渾水。
可如今說什麽都晚了,要是無法逃出生天,怕連這條老命,都要搭在這裡。
“不行!”
等再飛過數千裡,紫梟王深吸一口氣,見一時無法逃脫,心中暗惱,
“若是這樣下去,遲早要被他們捉住,得想個辦法躲上一躲。”
想著,紫梟王看見遠處有一座山峰,山後有一條蜿蜒曲折的黃色大河,心神一動,用了個變化的法子。
呼的一聲,便化作一隻夜鶯,從雲端撤下,衝進山林。
這山林樹木繁多,又有生靈無數,可以掩蓋蹤跡,再加上他的變化之術,應該能拖延個一時片刻。
只要趁著這段時間,跑出這片山林,遁入到水系眾多的江河,就是大羅金仙親至,也無法找到半點蹤跡。
紫梟王如此想著,躲在山林裡緩慢飛行,一聽見些風吹草動,便躲在樹梢上暗自觀察。
如此走走停停,又是半天的功夫。
等天空剛要破曉時,他已經看見遠處的那條滾滾大河,黃色渾濁的河水滔滔流過,在彎曲鬥折的河道內,向東行進。
“這是來到黃河了。”
紫梟王暗暗吐了一口氣,見這黃河水濁浪大,若是化作一條遊魚鱉蝦,沿著河道順勢而上,定能安然無事。
想著,他用出分浪變化的法子,從懸崖俯衝而下,等臨近水脈時,化作一條紫色大魚,濺起陣陣的水花。
沿著這黃河的水勢,不知走了多少個彎,行了多少路程,紫梟王還有幾分僥幸。
“幸虧這黃河是龍脈所化,又因大禹開辟了許多水脈,否則還真是無處逃脫。”
想來也是好笑,紫梟王這一行本是奪取寶珠,再開龍門,從中奪取祖龍的大秘密的。
卻不曾想陰差陽錯,反成了喪家之犬,還需要從水脈出逃。
真是個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等再次遊了一段時間,紫梟王從河水中冒了個泡,望見河上有一葉扁舟,一個花白老叟,戴著黃褐色鬥笠,執著一根魚竿,正在河心垂釣,心生幾番歹意。
“我可是好久沒吃過人肉了,雖然這老叟肉柴了一些,但好歹也算是血食,對恢復修為,也有幾番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