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黃龍真人,今請老祖宗出山!”
黃龍真人跪在玉橋上,見黑霧中成百上千條老龍,目光炯炯,不卑不亢。
這千萬年來,他為了改變自身氣運,曾千辛萬苦拜在闡教門下,明知曉原始天尊不喜披鱗帶角之徒,依舊厚著臉皮,賴在玉虛宮不走,隻為借著道門氣運,庇護己身。
為了爭奪那一點點氣運,他曾在封神之時屢次下山,無論是對戰趙公明,還是大破十絕陣,都一馬當先,卻落得令人嗤笑的下場。
他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日子,而眼下便是最好的機會,黃河水清,聖人將出,天地又將重回亂局。
這大爭之世,才是他渾水摸魚之時,若能打開龍墓,尋找到祖龍的遺寶,未嘗不能借著人族的大氣運,成就己身,將龍族再次興盛。
“黃龍這個辦法行嗎?”
“祖龍歸去時,的確說過這番讖言,若是黃河水清,便可前去龍墓,取來遺骨,可眼下還差些時機……”
“那也不能讓妖族猖狂下去,昔日我龍族強盛之時,帝俊、東海小兒還在太陽內哇哇亂叫,如今這些小妖還反了天不成。”
“對!就是這樣,我們這些老家夥,也該為龍族做出一點貢獻了,豁出這條性命,闖出一線生機!”
“出關!”
“出關!”
“出關!”
……
一聲聲呼喊響起,無數條長龍紛紛掙脫了鎖鏈,從青銅柱上脫身,在無邊黑霧間翻滾不休,露出或青或白的鱗片,展現出上古的龍威。
“出關!”
黃龍真人一聲大喝,化作一條土黃色的五爪真龍,掀起陣陣水波蕩漾,朝著歸墟泉眼鑽出。
上百條長龍跟在身後,浩浩蕩蕩列成長隊,從北海破水而出,發出一聲聲響徹雲霄的怒吼。
那股來自上古龍族的威嚴,流露著濃厚腐朽的氣息,歷經萬萬年的時光磨洗,再次重現四洲。
……
東海龍宮,水晶宮。
龜丞相正捧著奏疏,匯報著東海的大事小情,阿諛說著:
“那天帝欲令龍族,查看凡間俗事,觀察人族氣運,若有變化異端,即日上報凌霄寶殿。”
龍王敖廣坐在躺椅上,張嘴將蚌精遞來的葡萄吃下,揮揮手囫圇道:“這種小事不用來煩我,交給下面人去辦便是。”
“知曉了。”
龜丞相將奏疏收起,取出一封文書:“三百年一度的龍門,將於兩月以後的二月初二,在龍門山開啟。
按照舊例,四海龍王理應到場,行雲下雨,布恩施德,對於化龍成功者,封賞屬地,賞賜官爵。”
“曉得了。”
敖廣揉了揉太陽穴,還有些發愁。
前些日子,北海龍宮被盜寶珠一事,他還耿耿於懷,現在龍門不日將開,這孽蛟還未抓捕歸案,若是出了什麽差錯,又該如何是好?
就當敖廣憂愁之時,遠處的鈴鐺忽然陣陣響起,那面鐵鼓轟隆作響,嚇得一個激靈,忙呼道。
“這喚龍鈴、聚龍鼓,都是上古流傳的物件,除非老祖宗問話,從來安然無事,如此動靜,難道……”
東海龍王敖廣一陣驚詫,又聽外面傳來一聲轟隆隆的響動,忙遁出東海水面,見那熟悉的五爪黃龍,忙拜首:
“老龍敖廣,不知少主大駕光臨,有何指教,還請直言……”
……
離恨天,兜率宮。
丹房內的八卦爐呼呼燒著,
六丁神火鍛烤著那公母紫金鈴,連同那根楊柳樹枝,也染上了一抹黃意。 一方紅木小桌上,八景燈散發朦朧光亮,縱橫十九道的棋盤中,黑白子犬牙交錯,局勢甚是焦灼,兩條大龍你來我往,鬥得難舍難分。
太上老君從棋簍內抓了一枚棋子,在手指尖把玩不定,似笑非笑的說道,
“自從封神之後,道門氣運低迷,西方大勢當起,可西方當興,卻不是一定是西方教當興,吾便借此機會,行了李代桃僵之計。
如今數百年過去,大勢已經藏好,隻待時機將至,便能化胡為佛,再成如來!”
觀音也捏著棋子,笑著道:“那依師叔之見,這時機又在哪裡,又是怎個化胡為佛的法子?”
老君搖搖頭,將黑子放於棋盤,發出輕微響聲:“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周王朝歷經了數百載的國運,已至昭王一代,盛而由極,極而轉衰,故這時機,便在此處。”
啪!
此子落下,原本還散亂無章的黑子,驟然連成一片,仿佛從無數條蛇蛟中脫穎而出,化作了一條黑龍,長嘯於野,歸伏八荒。
“大爭之世,風起雲動,各方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好似那天下草莽,於亂局中伐交頻頻,可誰又能問鼎聖位,還不得而知,好個百家爭鳴。”
慈航真人笑著說完,撚著棋子,冥思苦想,不知曉此子下在何處。
忽地又感受到什麽,目光順著千萬裡,看向了凡間界的東海,見那百龍升騰的模樣,搖頭淺笑。
“看起來,這龍族不甘落後,連這些老家夥都搬出來,想要分上一杯羹啊。”
老君搖搖頭:“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翻地覆,此乃天理昭昭,大道使然也……”
……
陽紆山,後山。
李穎聰坐在洞府內,渾身散發著陣陣仙氣,閃爍著道道清光,正在彌補當日因探查氣運,而導致的神魂動蕩。
歷經二月有余,原本萎靡不振的元神,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盤坐在靈台上,吐納氣息,縈繞著淡淡青光。
如果仔細看的話,那小人的印堂之處,浮現著淡淡的金色紋路,看起來十分新奇,非同一般。
這是李穎聰修煉時,吸納了精純願力所致,那元神經過這麽一遭,好似又精純了許多,比尋常仙人的真靈,還要堅韌幾分。
細算起來。
他雖然沒有渡過雷劫,還是返虛高品的修為,可憑借著元神和仙骨,比起許多散仙,還要強上幾分。
而且,李穎聰在冥冥之中,好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仙路,這不是尋常的天仙或者地仙道,而是一條陌生全新的道路。
這條道路以氣運為根基,修煉願力,來豢養元神,凝聚萬千世俗的所行所願,而達到‘一點真靈不滅,本我方成果位’的真仙境界。
因礙於時間太短,李穎聰隻推演到真仙境界,卻隱隱感覺到非凡之處,這貌似是可以和天仙、地仙並稱的無上大道。
若能將此道開通,自己或許也能和鎮元大仙般,稱為一派之祖也未嘗不可。
“可這條大道究竟在哪裡呢?”
李穎聰腦回路又開始跑偏了,天馬行空的亂想了一會,撇去那些雜念,吐出了一口濁氣。
走出了洞府,見外面還是朦朧清晨,忍不住抻了個懶腰,朝山頂那邊的涼亭走去。
山風凜冽,雖是初春時節,依舊不減半分,雜石縫隙裡長著三兩嫩綠,遠處歪脖子樹抽出了新芽,等風聲一過,還夾雜兩分冷意。
忽地,山頂傳來一句傳音。
“小友,不如山上一見?”
李穎聰眉毛一挑,知曉這是河伯的傳話,便順著山路走上去,見涼亭內站著一道身影,正是許久不見的河伯,上前問道。
“河伯大神,這是看什麽景呢?”
河伯胡須微微吹動,衣衫翻起,眺望那條環繞在大山間的黃河,在旭日照耀下,閃爍點點金鱗,好似聽見了天地間那聲驚蟄,長歎道。
“二月驚蟄,桃花汛來,萬鯉溯湍,伊闕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