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猴頭趁著洞府無人,偷溜上來盜了不少丹藥,還嫌不夠盡興,又四下尋找一番。
找到了那爐出了差錯的舍得丹,陰差陽錯吃了幾粒,頓時感到腹內絞痛難忍,一股怨氣衝上靈台,久久不散。
但好在,這猴頭本是補天靈石所化,不知吸納了多少載日月精華,天生便有大功德在身。
這區區四品丹丸,倒也害不了什麽大病,只是被那股怨氣蒙了心智,使得思維如脫韁野馬,一時不可收拾。
具體表現是,想象力豐富,講起話來滔滔不絕,還極其會懟人。
“像我這樣毫無優點的猴子,怎麽有資格學得仙術,還不如早些回花果山,也好得在這裡受罪。”
“師兄們個個都有天大神通,只有我什麽也不會,反倒在這裡顯得礙事了。”
“穎聰師兄雖對我好些,卻不知隻對我一個猴好,還是大家都有?”
李穎聰從師兄洞府回來,剛走進山門,便看見孫悟空癱坐在地上,不知在說什麽胡言亂語。
“這猴頭往日裡精龍活虎的,今兒這是著了什麽邪,怎麽這般無精打采?”
不免生出幾分奇怪,四下一看,便見丟在地上的空玉瓶,貼好的紙條早已撕開,丹藥也早就不翼而飛。
再看猴頭的狀況,顯然是偷吃了丹藥,導致神智不清。
李穎聰氣的一笑:“好一個猴頭啊,還真是天生走空門的行家,怪不得能偷仙桃盜仙丹,原來根子在這呢。”
就在這時,猴頭轉過頭,眼底籠上一層陰翳,悠悠說道。
“我還以為是誰來了,原來是師兄你啊,怎麽不去修那長生大法,反倒有時間來關照師弟啊。”
這猴子吃錯藥了吧?
這衝天的怨氣,還有格外熟悉的句式,怎麽這麽熟悉?
怕不是讓黛玉附體了,學起了林懟懟的話術。
李穎聰微微一愣,耳邊又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孫悟空因誤吃丹藥,使得思緒發散,想象力豐富,越發覺得不如師兄遠已,想象力轉化成功,修為+50,術法+20。]
發生了什麽?
為何平白無故又有了獎勵?
難道是這丹藥的作用?
李穎聰撿起了地上的玉瓶,再次思索起來。
這舍得丹原本是清心淨欲的大藥,可以壓製內心多種雜念,自己又加了一味冰魄靈芽,使得藥性發生改變,才有了這般情景。
難道這個丹藥的作用,就是提高他人的想象力,能更好的薅羊毛?
李穎聰遲疑不定,單看猴頭的模樣,估計也是大差不差,都是因這丹丸所致。
若真是如此,自己可是撿到寶了,只要多練幾爐丹藥,偷偷喂給旁人吃了,豈不是大大提高,薅羊毛的效率?
“哼!瞧你這忽冷忽熱的模樣,剛剛還貼心的緊,這下就不理睬了,我就知道,別人不冷落你,才不來找我?”
猴頭見師兄不搭理自己,心中怨氣更甚,嘟著小嘴巴,扭過了頭,好是可愛。
好嘛…這丹藥的副作用也挺明顯。
黛玉式的孫悟空,實在讓人接受不了,可得想個法子,將這藥性的弊端清除掉。
否則,等後世猴頭和唐僧西天取經時,碰見個妖怪,就用起這幅口吻,當真是荒唐的緊。
又應如何施救呢?
李穎聰一時也是束手無策,他所學的術、靜兩道,講究的是避災躲禍,靜坐修行,沒有救人的法子。
更何況,這爐丹藥是誤打誤撞的產物,要是冒然施救,反而容易好心辦了壞事。
“專業的事,還得交給專業的人解決,廣越師兄剛剛閉關,也不好前去打擾,難不成要找那位師姐?”
一想起這位師姐,李穎聰就渾身打了個冷顫。
這位師姐出身苗疆,生長於巫族部落,後拜在祖師門下,入山時間不算太長,卻對毒蠱之術格外精通,再加之性子上古靈精怪,時常弄一些小戲法,捉弄同門的師兄弟。
美其名曰:“做實驗。”
李穎聰陸陸續續被捉弄了幾回,也就多長了幾個心眼,一向對這位師姐敬而遠之。
可事急從權,總不能對這猴頭不管不顧,也隻好硬著頭皮去了。
李穎聰搖頭苦笑道:“猴頭啊,猴頭,你可真是害苦我了,先上來吧。”
那隻猴頭也不吃虧,撇撇嘴道:“瞧瞧,我不就是多說幾句話,師兄就這般模樣,反倒是我的不對了。”
靠!
這該死的黛玉式口吻。
真讓人快瘋掉了。
李穎聰略有抓狂,拿出八寶如意盒,將酉雞機關獸喚出,指著上面的座椅道。
“猴頭,你先坐在上面,師兄帶你去尋醫問藥。”
猴頭伸出手指,笑著說道:“你瞧,我這師兄又開始畫大餅了,我這要是信了,怕是得將腸子都哭斷了。”
折磨啊!
李穎聰總算理解,念起緊箍咒的滋味了。
這猴子抑鬱起來,比唐僧還能話癆,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讓人恨不得捏脖把他掐死。
“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這猴頭只是吃錯藥了,不能和他一般見識。”
李穎聰剛捋順了氣息,忽地又聽猴頭開口說道。
“我還想著是誰,讓師兄這般生氣,卻不曾想竟會是我,早知我剛來,你便要走,還不如不來了。”
“快去請如來佛祖!”
李穎聰徹底崩潰,高呼一聲,駕馭機關獸,逃也似的飛走了。
……
一路向南,大概三百余裡。
有一處連綿起伏的山脈,重岩疊嶂,山上鬱鬱蔥蔥,草木繁多,瑤草奇花不謝,青松翠柏長春,若非百花常開蝶尋來,縱尋千般也枉然。
“應就是這裡了。”
李穎聰收起法器,落在谷外的七顆松樹旁,見地界上立有一塊石碑,上書‘百花谷’三個大字。
這便是師姐隱修的洞府所在,因為山中設下不少陣法禁製,又有諸多毒蠱異獸,故不敢冒失前往,只能在外圍傳喚。
李穎聰按動石碑上的凹槽,用出了傳音術,高喊一聲。
“吳如呴師姐,師弟穎聰有事相求,還請撤下法陣禁製,也好入谷一見。”
這聲音順著靈氣擴散,響徹於山林之中,驚得一陣鳥獸紛逃,久久不絕。
一連喊了三四聲,無人應答。
李穎聰心中暗道:“壞了,壞了,這吳如呴師姐平日裡最為記仇,肯定是因為什麽小事,記恨到自己身上,這才刻意躲著不見。”
可眼下猴頭的癔症越發嚴重,若是不能求見這位師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心裡也是過意不去。
得想個辦法,讓她心甘情願的出現。
這個師姐天性嫉惡如仇、好爭易怒,又因為專修毒蠱一道,經常和姬廣越師兄較勁,只要拿這個話激她一激,定然會站出來分個高低。
想著,李穎聰笑著喊道。
“師姐,這個猴頭是師祖新收的弟子,一時貪心,偷吃了廣越師兄的丹藥,以至於犯了癔症。
我知曉師姐的本事厲害,這才上山相求。
若是師姐自問本事不濟,救不活這猴頭,還請實情相告,也好讓小弟另尋他法,省著當誤了時機……”
“放屁!我會不如那個丹瘋子?”
話剛說到一半,一聲大喝響起。
忽地,此間密林陡然一變。
平白生出一股狂風襲來,吹得飛沙走石無數,樹木東倒西斜,連同那塊石碑都咚咚作響,好似天昏地暗一般。
遠處,一頭紅頭金背的蜈蚣,足有百米長短,邁動千條步足, 翻山越嶺,如履平地。
仔細一看,那金背紅頭的蜈蚣背上,坐著一個穿著紫裙的少女,看年紀大約十七八九,長得俏皮可愛,嘴角向上翹起,擠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正是那位愛好捉弄人,善用毒蠱的吳如呴師姐。
吳如呴從背上跳下來,頭頂的銀飾掛墜叮咚作響,指著李穎聰的鼻子,笑道。
“小穎聰,少拿這些話來激我,你那點小計量,還逃不過我的眼睛,難道我就是那麽好騙的嗎?”
“是是是。”
李穎聰忙回道:“師姐這麽冰雪聰明,我那敢耍什麽小心思,只是這個猴頭誤食了丹藥,以至於犯了癔症,還希望師姐出手相助。”
吳如呴師姐哼了一聲,撅起嘴道:“這還差不多,看在你的面子上,這隻猴頭歸我了。”
可就在這時,那隻猴頭又犯起了毛病,抓耳撓腮,笑弄道。
“我剛還瞧著是什麽高明大夫,卻不曾想是這般個小妮子,還盡胡說大氣,呸!苗而不秀,是個銀樣鑞槍頭。”
不好!
猴頭這話說完,李穎聰暗道壞事。
這師姐是順毛驢的脾氣,要是說些好話,還則罷了,可要是說她半點壞處,便要計較個沒完。
果不其然。
聽聞這話,吳如呴搖晃了幾下鈴鐺,喚出兩隻黑色米粒小蟲,冷聲笑道。
“你說誰是銀樣鑞槍頭?”
瞌睡蟲?
李穎聰認出了這蠱蟲的來歷,也知曉利害,連忙大喊一聲。
“快跑!師姐又要捉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