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一路向南

  事實證明，普通信民就是普通人，尤其看到鮮血能從脖子噴出兩尺多高以後，李炎的身邊瞬間就空了下來，除了那些摸出凶器的護法衝向李炎，剩下所有人都向著相反的方向逃跑，李炎就像砸入地面的隕石，本來聚精會神亢奮集會的民眾像被濺起的塵土。

  他們一點也不心疼他們的教主，也許是李炎會錯了意，他們希望教主馬上去天堂幫他們帶個話。

  那些教主沒有跑，因為這事關鞋教的顏面。五六位韓國數得上號的鞋教教主，會被一個人嚇跑？先不說早就準備好的教主護法，沒看那些深度洗腦的教眾都沒跑嘛，雙腿發顫，拳頭緊握，看著李炎行凶卻覺得喉嚨發緊，一個字也喊不出來。所以，只要乾掉李炎，這對鞋教來說反倒是一次機會。

  李炎向前的步伐很慢，因為衝向他的人真的很多，哪怕多半會被他一刀解決，可事實就是他被困在了原地。當一個人四周都是敵人的時候，膽小的人會獲得勇氣，而站在圈中心的李炎哪怕依舊凶猛，可大家都知道，李炎的落敗看起來只是時間問題。

  “魔鬼，他就是魔鬼，仁慈的主最終將證明，只有全心全意的信奉，才能挽救大家遠離這樣的魔鬼。我們不怕死，因為上帝會拯救我們我將帶領大家”

  廣場上的音箱又響了起來，裡面傳來崔太敏緊張卻得意的聲音，李炎聽的出來，他們似乎勝券在握。往前面看一眼，很好，他們沒走。他們可能不知道，魔鬼不止一個。

  不知道是因為音箱裡的蠱惑，還是李炎看起來勢單力孤，本已經跑掉的信眾又慢慢的圍了上來，甚至有些人還用顫抖的聲音跟著喊起口號，似乎這真的是一場見證魔鬼滅亡的法會。或許在那些教主眼裡，李炎只是螞蟻一般的人物，他的出現不過是給這場法會增加一個談資，李炎甚至能感覺到，他們希望活捉自己，然後把自己像魔鬼一樣燒死。

  於是李炎加快了前進的速度，大衣甩掉，手中的短刃寒光閃過，必然會有一聲哀嚎。於是從小廣場中心跑來更多的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將李炎圍住，這些人隨著李炎的腳步移動，緊緊盯著李炎的一舉一動，因為他們都看到，李炎也已經身中數刀，雖然他的臉上因為血跡的存在很恐怖，可這只是困獸猶鬥罷了。

  李炎不會質疑為什麽巴頌還沒出現，可他知道小廣場中心的人越少，巴頌動手時越輕松。身上的傷對李炎來說還能堅持的住，不過這次似乎真的有些難，因為那些人會一擁而上，擠壓般衝向自己，要不是剛才殺的狠了，恐怕他們還會再嘗試一次，李炎可不想被疊羅漢，也許自己真的被那幫人壓倒的時候，就是自己的死期。

  又一個勇敢的護法倒在了李炎的倒下，李炎的短刃突然朝天豎起，然後伸出左手對著周圍的人示意停一下，這個動作讓大家都有些詫異，有個不信邪的家夥從李炎後背的盲角偷偷衝了過來，結果李炎閃身稍微讓過，一腳踢掉他手裡的刀，然後左手抓著他的頭髮，右手的短刃快速的捅進他的胸口，帶著血跡的短刃抽出來，讓現場安靜了很多。

  “我說了，等一下。”

  李炎大吼一聲，這回沒人動了。小廣場中心的人都在看著李炎，他們不明白李炎這麽做的意義何在，難道是想投降？如果他投降，我們是接受，還是拒絕呐。幾位教主看著李炎，彼此間思考著這件事的利弊，如果教派裡有李炎這樣一個大牲口一樣的打手，毫無疑問，會對教派的發展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可，李炎只有一個，這裡的教派有五六個。心懷鬼胎大概是幾位教主的想法，這種人還是死了才會讓大家覺得安全。

  李炎並沒有那麽多想法，什麽投降之類的更是不可能。他現在體能消耗的太厲害，身上的刀傷越來越多，如果一直拚下去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看到圍著自己的人都沒有動手的意思，李炎從兜裡摸出一包煙，掐中一根，任由煙盒掉到地上，將煙叼在嘴上，摸出火機點燃。右手的短刃在手掌上旋轉一下，左手拿著煙重重的吸了一口，然後對著天空慢慢的呼了出去，小雪還在下，從天上打著旋落下來，掉在臉上涼涼的，李炎抹了一下，一絲熟悉的感覺讓李炎想起很多人，就像幫那些人擦掉臉上的淚水。

  轉頭看看四周圍住自己的人，李炎又吸了一口，然後才把煙扔到地上，等著煙霧慢慢的從口中呼出，李炎的短刃橫舉，左手對著人群勾了勾手指，
  “再來！”

  西八，狗崽子之類的罵聲很多，人群這次衝上來的也更猛，音箱裡傳來崔太敏氣急敗壞的聲音，

  “沉淪罪惡的魔鬼，他是人間的罪惡化身，仁慈的主不會看著信眾受苦，最終將啊.”

  音箱裡突然傳來的痛呼聲讓現場的人再次停下動作，大家忍不住一起轉頭向小廣場中心看過去，那個怒斥魔鬼的崔太敏教主還站在那裡，只不過他的口中正不斷湧出鮮血，一個腦袋從他的肩膀露了出來，或許是知道他是現場的焦點，巴頌呲著牙露出一個笑容，手裡的短刃又用力往前捅了一下，崔太敏黃色的主教袍胸口多出一抹寒光。巴頌似乎覺的這樣還不夠帥，於是他靠近話筒說了一句李炎曾經說過的話，
  “沒有上帝，就沒有魔鬼。”

  這次現場真的陷入混亂，小廣場中心就像被鞭炮炸開的牛糞，教主也好，副教主也好，又或者各種主教都開始慌不擇路的逃跑。巴頌的動作很快，他記得那個騙老頭錢的文教主，所以巴頌的短刃很快的從文教主的脖頸上劃過。只不過那些人似乎有過這種備案，短暫的慌亂之後，開始聚在一起向一個方向逃跑，那個方向是停車場。

  當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時候，巴頌就沒了太多好機會，他能做的只是跟在那群人的身後，試圖按照之前的計劃，多乾掉幾個教主。場面看起來有些滑稽，又有些瘋狂，一個人追著那麽多人揮舞著短刃，巴頌此刻像個精神病。

  李炎覺得自己失策了，因為現在的情況太亂，除了巴頌還在追著那群人的尾巴追砍，自己的身邊幾乎沒幾個人。而且李炎已經看到大量的紅藍兩色燈光靠近中。李炎的身上有很多刀傷，他沒力氣去跟著巴頌追人，不倒下已經是李炎的極限。李炎只能恨恨的看著逃向停車場的人群。

  似乎知道那些教主的危機，一輛麵包車從停車場開了出來，迎向那些奔跑的人群。快到大家面前的時候，車一個急刹停了下來，李炎看到那幾個穿著主教袍的人一起擁了上去，李炎只能歎了口氣，也許這就是自己能做的一切了，現在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邦邦邦~~~”

  連串的槍聲響起，就連李炎都嚇了一跳。李炎看到跑向那輛車的主教們都倒在地上，而一個他熟悉的人一瘸一拐的從車裡走了出來，他的手裡拿著槍，明明子彈已經打光，還在對著人群扣動扳機，即便如此，剩下那些人除了癱軟在地的，也被他嚇得四散逃逸。

  李炎看到岡田得意的對著自己笑，還把沒子彈的手槍對著逃跑的人扔了出去。現在的他手裡拿著短刃，正對癱軟在地的人進行甄別，那些老頭子是他的主要目標。

  李炎看到巴頌追了過去，李炎看到巴頌和岡田擊掌，李炎看到巴頌和岡田站在一個老頭子面前聊了起來，似乎確定了老頭子的身份，巴頌笑了笑，岡田手裡的短刃揮舞了下去，老頭跪地求饒的姿勢像條毛毛蟲。

  巴頌這個王八蛋，他一定知道岡田的事，他卻不告訴自己。看著他們哥倆還在對著地上的人進行甄別，李炎也想過去，拖著受傷的腿，李炎努力的向前挪動，一會要問問巴頌那個王八蛋，為什麽出來的那麽晚，再等幾分鍾，就只能給你大哥收屍了。

  “大哥，上車。”

  “好，接上他們，咱們兄弟一起走。”

  花郎的車開的很好，一個甩尾就停在了李炎身前，車門就在李炎的手邊，李炎打開車門坐上車，看著還在輕松聊天的巴頌和岡田，卻發現他們離自己越來越遠。
    “花郎~~你往哪開？”

  李炎轉頭對著花郎大喊，可花郎就像沒聽見一樣。腳下的油門踩死，車子很快就離開了小廣場的范圍，甚至和幾輛疾馳而來的警車錯身而過，李炎再次回頭的時候，只能看到巴頌和岡田被大量的警察包圍，那些警察拿著防爆盾，揮舞著警棍將岡田背著手壓在地上，而巴頌還在拿著短刃和警察對峙，李炎看到巴頌的身體突然一軟，倒向一邊，可他還倔強的用短刃撐著地，那些頂著防爆盾的警察一擁而上淹沒了他。

  李炎轉過頭看了看花郎，他明白了花郎的意思。只有現場留下凶手才能分散警察的視線，雖然之前李炎也有這樣的打算，可絕不是現在這種情況，就這樣扔下巴頌和岡田跑路，這是李炎沒辦法接受的事情。

  “巴頌哥和岡田哥都是外國人，韓國沒有死刑。正炎哥你不能進去，伱進去了肯定會死。正炎哥，對不起。”

  花郎終於說出了一句話，李炎能聽出花郎說話時的小心，這句話應該是岡田教給他的，可現在這種情況，進去了真的不會死嗎？李炎的眼前出現剛才的畫面，巴頌那個臭小子，就不能把短刃扔了投降嗎？李炎拿起放在腿上的短刃看了看，陷入了沉默。一路上有很多警車交錯而過，花郎的車開了不遠就拐進一個小巷，再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輛車。

  車裡一直很安靜，已經出了首爾市區，李炎點燃一根煙慢慢的說道，
  “花郎，謝謝。”

  “正炎哥，怎麽能和花郎說謝謝呐？”

  “我要回日本，回日本我就有錢救他們，去釜山。”

  “大哥，我們還能去釜山嗎？岡田哥說洙赫那邊可能有危險。”

  “我相信洙赫。”

  花郎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過既然是正炎哥說的，那他就無條件的聽命，只不過他沒發覺，李炎的眼裡有些悲傷。其實花郎根本不知道，留下的人不一定能活，而逃出來的人肯定會死。這件事鬧起來，必須要有個交代，巴頌和岡田是不夠資格的。

  尤其現在，又在首爾的市中心動了槍，想必那些財閥已經將李炎列入了必死的名單，這一刻，李炎應該比那些鞋教還讓他們忌憚。李炎知道自己的結局，現在他隻想在釜山見到洙赫，不管他是否背叛自己，李炎相信洙赫不會在乎一些錢保下巴頌和岡田的命，如果他想要自己的位置，這次給他。

  李炎去釜山，還有很多理由，他不過是想找一個讓自己覺得安心的地方。如果真的能到海上，或許還能見到想見的人，不是因為思念，而是為了了斷。自己那麽的喜歡她，總要給自己一個交代，看一眼也好。李炎相信，柳哲一定在那邊，如果他真的和那些鞋教認識，柳哲在，她就在。

  至於洙赫會不會救巴頌和岡田，李炎也不知道，就算救了，那兩個家夥可能要在監獄蹲好多好多年，不過李炎倒覺得對那兩個混蛋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轉頭看看花郎，到了釜山，只要自己離開他，想來也沒人會太過關注他，至於自己，這次看來真的插翅難逃了，李炎能感覺到釜山有一張網等著自己，而自己除了前進沒有其他選擇。

  李炎不怪任何人，因為兄弟們都是拚了命的想要幫助自己，這就是自己的命。一個極道分子最正常不過的命。

  ~~~
  “阿爸，李炎，李炎他”

  “他完了。”

  徐長官很乾脆的回答了女兒，新聞上正在滾動報道通緝犯的信息。徐賢捂著嘴不敢置信的看著畫面裡的一切，她第一次看到這麽血腥的畫面，雖然被打了模糊的碼，可那一片一片暗紅，一聲聲哀嚎，哪怕徐賢站在電視前，都覺的渾身發冷，原來李炎說的是真的，他的世界如此可怕，原來阿爸說的是真的，李炎不是自己應該認識的人，李炎，他是一個魔鬼。

  ~~~
  今晚的雪很大，鵝毛般的雪花落下來，隔著窗子也會覺得有些冷。

  鍾銘站在走廊的盡頭看了一眼紅貝貝的練習室，門口那四個還不肯回宿舍的人聚在一起，時不時的從門上的玻璃看向裡面，鍾銘知道，裴珠泫還沒出來，她一個人留在裡面。

  一個軟軟的小人坐在椅子上，兩條腿淘氣的前後擺著，一下一下的蕩著很有規律。

  裴珠泫低著頭，兩隻手放在腿上合攏在一起，垂下來的頭髮擋住了她的臉，偶爾會有大顆的淚珠掉下來砸在手背上，如果離得近了，你不會聽到她的啜泣，而是濡弱帶著鼻音的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在撒嬌一樣，
  “帥啊，你當然帥啊，怎麽會不帥呐，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帥的人。”

  “對不起，我以前都沒告訴過你。誰讓你總是氣我。”

  “你，還會回來讓我生氣嗎？”

  “會的，對不對？因為你不回來，我會哭的。”

  “很久以前開始，我都沒有這樣難過。”

  “很久，就是我認識你的那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