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
金鑾殿,文武百官盡皆朝拜。
夏玥嬌小的身軀籠罩在燙金龍紋袍之下,頭戴十二旒白玉冠冕,俏臉俊秀的仿佛從畫卷中走出來的美少年,燦爛星眸流露出壯烈色彩,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下,緩緩走向那張凌駕於眾生之上的龍椅。
她知道,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昨晚秦洛離去後,必定會把自己女兒身的秘密告知相父。
而相父是那麽的覬覦皇位,如此千載難逢廢黜自己的機會,絕對不可能錯過。
可!朕即便是死,也要維持帝王最後的體面,你們任何人休想看朕的笑話!
抱著這一悲壯念頭,小皇帝的嬌臀兒坐在龍椅上。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五體投地跪拜,齊聲高呼。
夏玥星眸如電,逐一掃視眾臣。
這些,原本都應該是她的臣子,如今卻全是相父的黨羽。
夏玥心知肚明,等會兒相父廢黜自己的言論一出,滿朝文武必然附和一片,沒有一個人會開口為自己說話。
她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沉默良久後,目光落到金鑾殿最前列的秦無德身上。
“相父。”
“臣在。”
“……你今天,有什麽話要跟朕說?”
秦無德一怔,臉上不由閃過茫然,心想我要和你說的,不是昨天在禦書房就說好麽?
你今天只需走個流程,把增加賦稅的政令在朝堂上頒布出來就可以了啊。
畢竟權傾朝野多年,片刻不到,秦無德揣摩過來聖意,以為夏玥昨晚回到寢宮左思右想後又反悔了,打算收回成命。
“陛下,如今天下正值動蕩之秋,國庫空虛,為了平定宗門之患,增加兵役賦稅實乃不得不為之舉,望陛下明鑒!”秦無德沉聲道。
夏玥抿嘴沉默。
相父隔這給朕裝傻呢?
朕是問你賦稅的事嗎?拐彎抹角算什麽,想要廢黜朕直接來好了,朕怕你們父子不成!
略作沉吟,夏玥索性攤牌:“相父的兒子秦洛,昨晚闖入朕的寢宮——”
“什麽!”
秦無德一驚,眼中登時浮現怒意,喝道:“那孽障!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秦清月安排秦洛前往皇宮,向國師蕭媚櫻修行天衍法肉身篇一事,秦無德是知道的,他原本對於逆子發奮圖強感到無比欣慰,可這會兒得知秦洛昨天不止修行了天衍法,居然還闖入養心殿,瞬間嚇一大跳。
他卻不知,他這聲突然的暴喝,也把龍椅上的夏玥嚇一跳,以為他要正式對自己發難。
“臣教子無方,望陛下賜罪,臣必會嚴懲那孽障!”
秦無德拜伏請罪。
夏玥又一次抿嘴沉默,良久後,幽幽道:“既然秦洛已經告訴了相父,相父何必跟朕裝傻?”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
秦無德心臟咯噔一緊,凝肅道:“那孽障昨晚回府後,並未找臣自首,臣毫不知情,不過,無論陛下打算怎樣懲戒那孽障,臣都決無異議!”
“……”
夏玥驚疑不定,雖然她無法看出秦無德是不是在跟她裝傻,但她深知秦無德沒有裝傻的必要。
“相父如果知道朕的女兒身,以他的野心,肯定早就單刀直入對朕發難了,何必要裝模做樣?”
“難道……秦洛狗賊,真的沒有把朕的秘密告訴秦無德??”
她不禁想起昨晚秦洛逃跑前丟下的話:
“我最後跟伱重複一遍,
今晚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也別找我麻煩,就當我們從來沒見過,後會無期!” ……
“朕並非要懲戒秦洛。”
夏玥壓下心中的悸動感,改口道。
“事實上,秦洛昨晚也不是擅自闖入朕的寢宮,而是被雯靜姐姐帶過來。”
秦無德聞言一怔。
短短片刻間,夏玥已是做下決定,不管秦洛因為什麽原因,沒泄露自己女兒身的秘密,他的存在對自己始終是致命威脅,必須牢牢將他綁在身邊。
“秦洛修成蕭國師的天衍法,天賦異稟資質過人,雯靜姐姐覺得他是可造之才,便將秦洛帶到朕的寢宮,向朕引薦。”夏玥繼續鎮定道。
“朕與秦洛一見如故,正好朕身邊缺一名禦前侍衛,昨晚臨別前,朕特意吩咐秦洛向相父請示,讓相父把他召進皇宮為朕效力。”
秦無德聽的嘴角直抽抽,甚至懷疑自己出現幻聽。
陛下說你跟孽障一見如故?
你知道孽障是個什麽人嗎,跟他也能一見如故??
秦無德無比清楚自己的逆子是什麽品性,完全目無尊上,從小到大, 他甚至沒聽過秦洛正兒八經叫自己一聲父親,對他和秦清月從來直呼其名。
就這麽一個無法無天的逆子,秦無德絕不敢把他放到夏玥眼皮子底下,生怕自己的逆子哪天就騎君犯上了。
“陛下,那孽——臣的犬子自幼性情頑劣,再加上修為低微,萬萬沒資格為陛下效力。”秦無德婉拒道,“陛下若是需要禦前侍衛,臣去軍中為陛下挑選合適人選……”
“不必了!”
夏玥打斷道,清麗俊美的臉蛋滿是堅定:“朕就要秦洛!”
那麽一個致命威脅,夏玥必須也只能把秦洛綁在身邊,決不敢放他在外面亂嚼舌頭根子。
“相父,你為大夏皇朝效力一生,是朕的肱骨心腹,難道不想讓兒子也為國效力麽?”
“這……”
秦無德遲疑,他很想告訴小皇帝,我不是不想讓兒子為國效力,而是擔心那孽障禦前侍衛當著當著,會騎在你身上撒野啊!連我和清月都降不住他。
“等等,那孽障盡管目無尊上無法無天,可只是對我和清月放肆,或許在陛下面前,孽障會表現出不一樣的態度,否則,陛下剛才也不會說他和孽障一見如故。”
秦無德恍然明悟。
“孽障之所以對我和清月放肆,全是因為把我們兩個認作亂臣賊子,倘若給他一個為陛下效力的機會,憑他骨子裡的正義感,說不定真會被他乾出一番作為……”
就在秦無德思量的空檔,龍椅上的夏玥大力拍板:“此事無需再議!就這樣決定了,相父明日就讓秦洛來皇宮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