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很是不甘心,他一再質疑劉運龍的判斷。
劉運龍解釋:“陸大衛謀殺山貓,炸毀衛生室,殺害白山杏母女,經過證實,全部屬實,但誘殺石墩兒,卻不符合事實,更別說陷害甘盈盈了。”
“他交代的很詳細啊,怎就不符合事實了?”老王質詢。
劉運龍幫老王把煙鍋裝上新的煙草,又點燃,然後才緩緩而言:“誘殺石墩兒,陸大衛看似有作案時間,卻沒有文化水平。”
老王猛抽一口煙,問:“這和文化水平有個屁毛兒關系?”
劉運龍笑言:“誘殺石墩兒的時候,行凶者代石墩兒寫了一張請假條,那張請假條,文化水平絕非一般人。”
頓了頓,他補充說,“我有意讓陸大衛寫過字,他的水平,也就是初學者而已。”
老王猛抽幾口煙,然後砰砰磕掉煙鍋裡的煙灰,最後歎一口氣,無奈而言:“說實話,我真想抽你幾鞋底子,把你那聰明的腦瓜兒抽成傻不拉幾的爛西瓜!”
嘿嘿……劉運龍咧著嘴笑,說:“大哥,我立這麽大一個功,你不表揚我,升我官,還想抽我,你腦子灌漿糊了?”
老王一邊往煙鍋裡裝煙草,一邊哭喪著臉說:“自從李團長獲悉了咱團裡藏著一窩日本耗子,那祖宗見到我就熊我,熊我一次我尿一次褲子。”
“今兒聽到你們抓到了大黑鼠,我趾高氣揚去李團長那裡顯擺了一番,還搶他的酒灌了半瓶,結果你對我說,抓錯了!”
“弟弟,親弟弟,哥我壓力山大啊!”
老王猛抽幾口煙,沒吐,隨後,兩縷黑煙從他的耳朵裡緩緩冒出,再嫋嫋升空。
劉運龍眨眨眼睛,說:“那我們也不能造假啊!”
“球,哪個王八犢子讓你造假的?”老王豁然起身,呵斥,“我老王就是被李團長熊得萎了,也不能造假!”
再抽一口煙,他坐下來,耷拉著腦袋,“我的意思是,你們把大黑鼠坐實了再上報,你們這樣搞,讓我騎虎難下。”
劉運龍雙手一攤:“和我沒關系。”
老王瞪他一眼,卻啞口無語。這是許中海想邀功導致的。
他沉吟一下,吩咐:“你全權負責,讓老許給你當助手。”
既然如此,下午,劉運龍就再次提審陸大衛。
然而,無論劉運龍如何質疑,陸大衛一口咬定自己是大黑鼠。可作為大黑鼠,他隻交代了如何與小黑鼠邊小孬聯系的方式及暗語,其他依然是一問三不知。
劉運龍讓他複寫一遍石墩兒的請假條。
陸大衛有些驚慌,額頭上滲出汗珠,但他依然硬著頭皮寫了一遍。
審視兩張請假條,劉運龍揶揄:“這字吧,就是烏龜笑王八,彼此彼此。”
頓了頓,他冷笑,“你的字是真王八,人家代寫的這張,是假烏龜。”
隨後,劉運龍一再施壓,同時各種誘惑。
終於,陸大衛精神垮了。他抱頭痛哭,哭的像個孩子。
最後,他坦白了一切。
——陸大衛老家是東北的,也就是偽滿的。他曾是二鬼子,跟著鬼子入關打八路。在一次戰鬥中被俘後投降。
鬼子並沒放過他,為了利用他,竟然到他老家綁架了他家人。
無奈,他被迫成為大黑鼠的外線。
為了陷害劉運龍,大黑鼠安排他殺害白山杏一家。
當甘盈盈設計引誘大黑鼠現身時,大黑鼠便讓他去威脅、誘惑山貓,
讓山貓想方設法去衛生室打探甘盈盈的情況。 打探一事失敗後,大黑鼠生了殺機,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炸毀衛生室,炸死甘盈盈。
於是,山貓去當誘餌,陸大衛藏在暗處下手。
但陸大衛萬萬沒想到,山貓有聽聲辨人的本事。在他被懷疑後,他隻好去滅山貓的口。
山貓死後,許中海定性為自殺,陸大衛非常高興,認為萬無一失了。
卻不料,他突然接到大黑鼠指令,說劉運龍在秘密查案,讓他抽機會逃跑。
大黑鼠還說了,如果他逃跑不成被抓,就供認是大黑鼠,如此,他的家人就會被釋放……
陸大衛講完後,一再求死。
劉運龍安撫他後,問:“大黑鼠是誰?”
陸大衛搖搖腦袋,答:“不知道。”
劉運龍皺眉,問:“他發展的你,你竟然他不知他的身份?”
陸大衛抹一把眼淚,解釋:“都是他主動通知我,或是把指令寫在紙條上,或是寫在樹葉上,或是約我到某個地方,他在我背後安排……反正,也沒固定的方式。”
劉運龍心裡一動,問:“既然你聽過他的聲音,你能辨別出來嗎?”
陸大衛搖搖腦袋,答:“不能。他每次和我說話,都故意變了聲。”
將死之人,其言也善。劉運龍判斷陸大衛沒說謊。他明白,這個大黑鼠又狡詐又謹慎,絕非等閑之輩。如果想抓到大黑鼠,必須用非常手段。
當然,他的目標依然是於江河。
劉運龍感覺,於江河太風輕雲淡了,尤其是許中海變成劉運龍的“助手”後。
許中海身為正組長,卻給副組長劉運龍打下手,心裡很是憤憤不平。於是,他打著協助劉運龍排查大黑鼠的幌子,在三連鬧得雞飛狗跳,驢叫豬跑。
整個三連,人心惶惶,談鼠色變。
但是,於江河除外。
於江河就如一個局外人,訓練、執勤,乃至吃飯睡覺,直如往常。
他沒有絲毫破綻。
他太完美了。
越是如此,劉運龍越是疑竇重重。
劉運龍依然與於江河住在一起。
他決定使用非常手段試探於江河。
這日,他去集鎮上買了一些熟肉。熟肉,買時就不鮮,準確而言是餿。當然,他是有意為之。返回三連後, 他又讓東方亮在餿肉上做了手腳。
最後,劉運龍返回住處,還帶著一瓶酒,邀請於江河小酌。
於江河盛情難卻,就坐在了劉運龍對面。
劉運龍能看出來,於江河很小心,他盡量少飲,乃至不飲酒。
劉運龍心裡暗笑:小子,你是吃一塹長一智啊!
的確,於江河是擔心劉運龍像上次那樣灌酒,因而,只要劉運龍一端酒杯,他就趕緊夾菜。菜,就兩個:花生米和熟肉。他隻夾肉吃。畢竟,八路軍的生活太苦了。能有肉吃,千年一遇。
為了掩飾自己“貪吃”的嘴臉,於江河還打趣兒劉運龍:“跟著領導有肉吃,真好!”
劉運龍也吃肉,還叨叨咕咕的:“八百年都沒見過肉星了,嘴裡都淡出鳥了……等打跑了鬼子,我就辦個養豬場,每天啃一頭豬……”
他叨咕的眉飛色舞,於江河穩健地吃肉。
氣氛很溫馨!
於江河也依然沒有破綻。但突然,他皺了皺眉,還捂住了肚子。
見狀,劉運龍心道:我估計也要竄稀湯兒了。
果然,片刻後,他肚子咕嚕起來,還隱隱作疼。
他呲牙咧嘴,抹一把汗,說:“不對勁兒,這肉——”
他話沒完,於江河失態地衝向茅房。
咕咕——噗嗤噗嗤——咕咕……
於江河才奔跑了幾步,便山洪爆發。
劉運龍沒於江河吃的肉多,也就沒他嚴重,可此時此刻,他必須表現出“有肉同吃有屎同拉”的共患難模樣,因此,便就地開閘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