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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戰國,開局直面白起》四十.營嘯,宛如海嘯
  在司馬尚聚攏敗兵的同時,秦軍的長平大營那裡,營嘯發生了。

  難以對付的敵人與酷烈不考慮士卒生命的上級;夢中那熟悉卻又遙遠的家鄉、親人與近在咫尺的血腥,對比鮮明。

  連日來生死未卜的激戰和勝負未知的未來;睡在身邊的熟面孔不斷消失;森嚴秦法下長時間積累的壓抑,仿佛一個火藥桶,等待著一顆火星。

  長期被嚴酷秦法和劇烈戰事搞得高度緊張的秦軍,終於在被自己的袍澤衝擊營帳後,忍受不住,開始了徹底的瘋狂。

  炸營了。

  司馬梗臉色蒼白。他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秦軍後勤壓力在故關之戰以後突然加大了許多,能保證基本的後勤就算不錯了。

  再想浪費運力在賞賜上面,幾乎不可能,何況這些秦軍也沒有打勝仗。

  白起和秦王都考慮過這個問題。

  秦王慷慨的給每個參戰者都晉了一級爵位。

  包括衝在前面出生入死的秦軍,還有在後方,負責分發夥食、兵營巡邏、軍法執行甚至清理衛生的秦軍輔兵。

  還有那些注定不需要上戰場的文書、謀士。

  在前線拚命的秦軍普遍認為這樣不公平。

  白起則是將輜重全部發了下去,一方面為了避免輜重被毀,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安撫士卒的心,手上有十天存糧,起碼這十天不會餓肚子。

  但是,當長平大營的秦軍看見後方袍澤被趙軍驅趕到營門前,哭著喊著求自己開門,給他們一條生路的時候,有人動搖了。

  有人看見自己的同鄉,甚至親戚,站在門口哭求開門。一開始是一條繩子被放下去,但後來。有人不忍心,將營門打開了一條縫。

  一個袍澤進來了,就有無數個袍澤擠了進來。

  等到司馬梗反應過來,為了守營下令殺死袍澤的時候。

  有秦軍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鄉,因為晚到一步,被射殺在營門外。只是為了不讓趙軍跟著混進來。

  憑什麽,你的同鄉被放進來,我的同鄉,要被射殺。

  不都是自己人麽?

  隨著好幾處蘊含著憤怒的嘯叫。

  長平大營內,將近十萬還沒開拔的秦軍精銳,突然像是魔怔了一樣。

  許久未曾歸家的老兵紅著眼,將短劍捅進了前幾日逼著自己頂著箭雨向前衝鋒的郎官。

  之前操練中受傷的士兵撫摸著傷處的淤青和紅印,拔出短劍,從背後刺進了弄傷自己的袍澤。

  昨日私下賭錢輸光的士兵嘴角掛著冷笑,用長戈削去了贏家的頭顱。

  前些天被克扣夥食的士兵拿出弓箭,站在軍需官的營帳外面,瘋狂的朝帳內搭弦引箭,直到箭袋空了,仍然還在機械重複著射擊的動作。

  隨後,更多的秦軍毫無理由的,和周圍的袍澤對視一眼以後,紛紛拔出兵器,對峙,廝殺。

  “擂鼓,鳴金,吹牛角,讓他們冷靜下來,快!”司馬梗知道自己完了,長平大營的秦軍也完了。但是他作為秦軍將領的基本素質還在,他要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一大部分秦軍在聽到戰鼓聲和牛角聲以後,恢復了神志,或者說他們本來就沒有跟著發瘋。

  可他們依然沒有辦法從風暴中脫離出來。

  因為你無法知道,你身邊的甚至你身後的那個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人心隔肚皮,說不定你把後背給了他,自己盯著門口,不一會,胸口就有短劍的劍尖傳出來。

  有些人結伴殺了平常欺壓自己的郎官以後,恢復了清醒,像是在後悔自己做出了這樣的事。

  但是隨後,他們就把短劍捅進了周圍同伴的肚子裡。

  把你們全部殺光,就沒有人知道郎官是我殺的。

  把我自己殺了,就更沒人知道了。

  有的士兵,殺掉訓練中弄傷自己的袍澤以後,突然想起來,這個袍澤在弄傷自己以後,借著當值的機會,偷偷打了隻雞,烤好以後塞給自己。

  隨後他拿短劍用力攪開自己的肚子,好像想把吃下去的雞拿出來還給袍澤。

  有些人,在殺掉昨天將自己的錢贏得一乾二淨的袍澤以後,卻沒有去他的懷裡把錢掏出來。

  而是呵呵怪笑著,回想著這個袍澤曾經多次為自己擋過敵人的槍刺劍砍,自己和他互相救了對方好幾次。

  然後將短劍,捅進了自己的胸口。

  有的士兵,在弓弦繃斷以後,回想起來,自己餓肚子的那天,軍需官一口飯都沒吃,也在餓肚子。

  然後就用弓弦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司馬梗早早就離開了大營,在大營門口,欲哭無淚。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這場殺戮就像一場風暴一樣迅速席卷了整個長平大營。

  “少君,他們炸營了。”司馬越靠近趙括,開口說道:“我們不能進去,會被波及到的。他們全部都瘋了。”

  趙括並不明白炸營的意思,但是看見司馬越堅定又嚴肅的樣子,他點點頭。

  說到行軍打仗,專業選手司馬越這方面的素養比身為穿越者的趙括隻高不低。

  趙括突然想起來,趙軍的軍紀有一條,就是禁止大聲喊嘯,違令者斬。看起來就是怕士兵心理壓力太大,導致連鎖反應。

  自己今天的突襲,可能就是繃斷秦軍心理那根弦的最後一顆稻草。

  蘇射也帶著騎兵衝了出來,和趙括匯合,劫後余生的欣喜讓他看見趙括以後眼淚直流。

  他本來都做好了死在秦營裡的準備, 誰知道到頭來,他的損失是最小的。秦軍在剛剛完成合圍之後,就開始炸營,連累合圍的軍隊不得不回撤,在大營外面警戒。

  加起來八千騎兵,可以做很多事了。

  趙括揮揮手,不再去觀看長平大營裡面猶如人間地獄一般的場景,揮手將自己的騎兵分為兩股。

  司馬梗還在做最後的努力,他將自己的將旗立到營門之外,然後瘋狂擂鼓,大聲呼喚神志還正常的秦軍出來。

  他已經顧不上在外面集結可能遭受趙軍襲擊這樣的危險了。

  慢慢有秦軍稀稀拉拉的走了出來。

  他們互相之前離得很遠,警惕的看著自己的袍澤,用盾牌和武器捂住了自己的要害。

  “放下武器,整隊!”司馬梗焦急的命令道,他的親衛用弓箭威逼著這些還存有理智的士兵服從命令。

  趙括和司馬越都沒有想到還有秦軍將領在這種時刻依然沒有放棄自己的士兵。不然,等秦軍集結後再一波衝擊,就又是一場攆兔子了。

  這片土地上,只有秦軍還能在炸營之後重新集結。

  但也只是集結而已,他們在短期內,是無法繼續戰鬥的。甚至這輩子,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會因為恐懼而無法再次握住短劍。

  司馬梗緊緊抿著嘴唇,面沉似水。當天色大亮,半數秦軍出營集結以後,他下令這些秦軍渡河回去。

  隨後司馬梗,朝著鹹陽方向跪下,拿出佩劍,切開了自己的氣管。

  他是司馬錯的兒子,司馬靳的叔叔。他的錯誤,只能用鮮血來洗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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