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一天比一天冷，仆人們用煤球取暖，主子們用木炭取暖。

　　書院耗炭火太多，早早叫放假，讓大家自己回家讀書去。

　　顧明和李聰住得近，一同到書院去。

　　遠遠看著金榮在書院門口跑步。

　　兩人手塞在袖子裡，踩著薄雪靠近。

　　“金榮。”

　　金榮停下，看清楚來人，“是你們兩個啊。”

　　“這次舉人考試又沒有你的份，你積極什麽勁兒?”李聰問道。

　　“雖然這次沒有，說不定下次有呢?我和蓉大爺可親近了，比你們都要親近。”

　　金榮原地蹦達，說道:“我隔壁家的哥哥，身體太弱，就吹了一下寒風，昨夜就病倒了。

　　原本想參加明年的春闈，現在看來能挺過今年寒冬就不錯了。”

　　“你們兩個怎麽過來了?”

　　李聰和顧明對視一眼，說道:“這兩天太懶惰了，睡到自然醒，我都不好意思。”

　　顧明說:“我家那院子住了三戶人家，地方太小了，跑不了，只能到外面來看看。”

　　金榮點頭，表示自己也是這樣。“我娘嫌棄我鬧騰，將我趕到這邊來。不如我們一起。”

　　“好啊。”

　　他們在書院門前跑動，圈子擴大了許多。

　　還沒等跑到三圈，就有別的同學過來了。

　　放假兩天，就休息了兩天，連書都沒拿起過，今日特意出來找志同道合的同窗一起學習的。

　　“不如我們每天早上一起跑步，然後說一下昨天學的東西。”

　　“這個提議不錯，只是這裡地方太小了，我們跑不開。”

　　大家將目光放到書院大門。

　　金榮搖頭，“不成，我問過了門房不讓我們進去。夫子都離開了，我們也不好進去。”

　　顧明問:“子謙在家幹嘛?”

　　金榮說道:“大爺可自律了，他早晚跑步一次。

　　從寧國府到榮國府有一條廊道，最長能有一裡路。大爺早晚各跑一個來回。”

　　賈蓉早上帶著惜春跑到榮國府去，叫醒賈蘭，帶著賈蘭跑回寧國府，然後開始一天的工作。

　　晚上再跑一遍，將賈蘭給送回去。

　　鍛煉身體和接送賈蘭不耽誤。

　　李聰提議，“不如我們到南二街去跑步，那邊的人勤快，早早就起床掃雪，不影響我們跑步。”

　　“這個好，我同意。”

　　“我也同意，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路段平坦，附近又是讀書人多，不怕被笑話。”

　　“笑話怕個啥，我們閉著眼跑過去，就看不到他們笑話了。”

　　“好是好，只是我們的口號太那個了，不好被外人聽去。”

　　眾人紛紛點頭。

　　“子謙也太不要臉，居然讓我們念著這口號跑操。”

　　“當初我就想反對來著，但你們都不出聲，我也不好反對。”

　　“我是見你們不反對，我才不出聲的。”

　　“娘嘞，我也是，你們都不張口，我哪敢張口啊?”

　　眾人紛紛吐槽那羞恥的口號。

　　“我們想想該念什麽比較好。”

　　有人提議，“不如我們背《敬告青年》?”

　　此人是賈蓉的粉絲，覺得這一篇《敬告青年》比孔孟之言還要好。

　　“這個好，我們第一天就背這個，第二天就從《四書》第一篇開始輪，然後就是《明經書》。”

　　“好，我同意。”

　　“那大家回去告訴別的同學，

要是願意來的，明日一起到南二街去等候。”　　“好。”

　　眾人散去，各自尋找同班同學。

　　以往一進入冬天就冷得不行，今年因為天天跑操，時常有鍛煉，身體好了許多，入冬就沒那麽冷。

　　他們一聽到有隊伍，有的為了身體著想就去了，有的是為湊熱鬧就跟過去了。

　　次日一早，南二街的街頭上出現了一隊學生，他們從街頭跑過，念叨著嘴裡的文章。

　　第一天大家都覺得很奇怪，只有掃雪的人看到。

　　第二天，這支隊伍又出現了，人數比昨天還要多，街上的人更是好奇。

　　掃雪的人問:“你們是哪家的啊?你們這是做什麽啊?”

　　學生說:“我們是鍛煉身體的路人。”

　　這消息傳開了，第三天有很多人早早起床來看。

　　“真的是書院的學生，你看我兄弟家的弟弟也在。”

　　“我叔叔家的兒子也在呢。”

　　跑操隊伍，念著文章，統一步伐從街上跑過去，眾人看著歡喜。

　　看著他們，就像是看到了年輕的自己，像是看到了升起的太陽。

　　有大叔教訓自己兒子，“讀書人都這麽勤快，你這個小子，還在睡懶覺。”

　　還有人家掀開被子，驅趕自家孩子起床讀書，“別人都知道寒窗苦讀，你還在睡懶覺，快起來。”

　　這件事進行到第九天，賈蓉才知道同窗們跑操的事。

　　他叫來金榮詢問情況。

　　金榮說道:“這都是他們自發的，跑動起來，身體熱了，腦子也清醒了，更能記住書裡的文字。”

　　“就沒有人阻攔你們，說你們丟人現眼?”

　　金榮想想說道:“這倒沒有，好像他們都挺支持的，還有人早早掃了大街上的雪，讓我們跑過去。”

　　“您不知道，街邊的人家還將自家的孩子給趕出來，跟著我們一起跑操呢。”

　　賈蓉頷首。

　　“跑操確實不錯，放假了也不忘學習，著實是好。”

　　他又說:“你去找山長，將跑操這件事告訴山長。

　　就說如果同窗們有統一的棉服，更利於打響學院的名聲，讓山長成為全京都最有名望的山長。

　　到了開春，將會有源源不斷的學生到書院來報名。”

　　“棉服可不便宜，山長願意做嗎?”金榮問。

　　“你盡管照我說的話去說，準不會出問題。”

　　“好。”

　　金榮去拜見山長，將同窗們早上跑操的事告訴山長。

　　山長聽了很歡喜，叮囑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金榮又將賈蓉說的那一番話，轉達給山長。

　　山長先是不同意，但聽到全京都最有名望的山長”這幾個字，他就心動了。

　　“好，你回去，跟他們說，三天后山長我親自將棉服送到。”

　　“多謝山長。”

　　棉花貴如油，能有一件棉服就不錯了，如果山長再贈送一件，那就有棉服更換了。

　　金榮喜滋滋地將這件事告訴同窗們。

　　“要不是有大爺，你們別想有新棉服。”

　　“這些全都是大爺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