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氣話,先說說你生平之事,若是真有冤屈,我會想辦法試試能不能了結你的心願,但,你若是偏執的認為只有要了縣令的命這一條路走,恕我不能相幫。”
吳晨以為面前這位女子只是生前遇到太多不平事,想不開,年紀輕輕含恨而終,才會執拗的想要看到曾經欺辱他的人受罰,不肯離去。
這一世的女子大多淒涼,即便高嫁也要看娘家人的本事,不然在婆家也一樣受氣,更何況落入風塵的女子,這些不是吳晨能管得了的。
哪知女子說完死因,吳晨竟是站起身來,表情異常嚴肅的道:“明日我會想盡辦法查明此案!若是不能了結你的心願,不能將那狗官懲處,我便脫了這身衣裳,回去接著做乞丐!”
……
轉日一早,吳晨起身後便去找陳忠。
小太監剛伺候著陳忠洗漱完畢,還沒用早飯。
陳忠竟是和顏悅色的招呼吳晨坐下陪他用早飯,吳晨趕緊躬身道:“謝司尊抬愛!我一會兒回去吃,我這趟來,確實是有件難辦的事,我想去下縣衙,需要借助司尊的名號查一起陳年舊案。”
吳晨說的直接,陳忠愣了片刻,問:“可與山坳有關?”
“無關。”
陳忠皺起眉頭。
吳晨忙解釋道:“也不能算是無關,得知這起陳年舊案有冤情,是機緣巧合,司尊可還記得那日我上山前先去了山邊的鄉村,還讓宋縣尉相陪吧?”
陳忠點頭。
“說來也就司尊肯信我,我想打聽一下山坳中的事,卻無活人能問,隻好問問過路的鬼魂,他們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知道我們不知道的,偏巧我能看到他們,自然要用上一用。”
“他們讓你幫他們解決生前死後的事,然後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答案,為你提供可找到山坳入口的方法?”
吳晨一副‘領導英明’的表情,嚴肅認真的拍起了馬屁:
“司尊著實厲害,我隻說了開頭,司尊便能斷出因果,如今山坳中的難事是少損兵折將的情況下,找到地下入口!鬼魈幫必定有人善於此行當,咱們應該也有,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就想著盡點綿薄之力,多問問總沒壞處,這不就給自己找了麻煩。”
“去吧,我讓顧右……我讓高二取我令牌陪你前去,盡早查明案情。”
吳晨忙行禮道:“謝司尊!如此兩手準備,司尊繼續設餌,我試試能不能問出些有用的來,總有一個能派上用場。”
“北蠻要發兵了。”陳忠氣定神閑的說了一句,像是再問:吳晨,你怎麽看?
吳晨挑了挑眉說:“如此看來,山坳裡的東西拚死也要護住!”
陳忠點了點頭,又擺了擺手,吳晨知趣的退下。
……
吳晨並沒有直接去縣衙,而是讓高二陪著去了那晚他和大頭翻牆入內避雨的那處宅院,還讓高二找人去縣衙,命縣令蔣山帶著衙役盡快趕過來。
吳晨從未問過那晚陳忠為何會逃到這所破宅院裡,不問他也能想到先前陳忠所住之處離這處宅院不遠,甚至只在隔壁。
吳晨不問,高二自然不會多嘴說起。
兩個人溜溜達達的走到院門口,早有人打開院門等在那裡。
二人進了院門,繞過影壁牆,吳晨背著手站在院中不走了。
高二問:“你這是何意?站在這裡等縣令?不累嗎?”
“他不敢耽擱,應很快便到,咱們站在此處也可避免嫌疑,
一會兒若是在後院找到些什麽,可別說是咱們事先安排好的。” 高二膀大腰圓,雙目一立高聲道:“我皇城探事司做事,誰敢猜忌?!”
“他不敢明著說,背地裡說也是給司尊添堵,他能在安平縣連做兩任縣令,說他京都沒有依仗,我可不信!安平縣難得的沒受戰事影響,看上去一片繁榮,他這個縣令能少了撈銀子?我雖沒去過別的地方,也知安平縣令是個肥差。”
高二扭頭探究的看向吳晨說:“你說你一個小乞丐,竟能明白這裡面的文章,真是異數,難怪能得司尊賞識。”
吳晨呵呵一笑,說:“當官嘛,古今大致相同。”
“你還知道古今?讀過史書?”高二好奇的問。
“應該是讀過,但是……不記得了,有些字認得,但你讓我寫,也能寫出來,只是難看些,你未必認識罷了。”
兩個人閑聊了沒兩句,縣令蔣山擦著額頭上的汗急匆匆帶著衙役進了院子。
“有勞蔣縣令了,咱們移步後院吧。”
吳晨沒給蔣山開口套近乎的機會,甚至沒有朝蔣縣令行禮,背著手徑直走向後院。
蔣山跟在後面, 心怦怦亂跳,皇城探事司的人,莫說是他,便是京都的親戚也得給八分面子,他便是有心攔著不讓進後院,也不敢啊。
再次來到後院,吳晨有些感慨,這個地方改變了他這一世的境遇,大雨滂沱的夜晚沒能仔細看清楚這處宅院,今日雨過天晴,院內景物倒是盡收眼底。
院中沒有樹,倒是擺放著榴樹盆景,台基上靛缸一溜,院中只有幾塊破敗的青磚,其他地方大多都是泥地,經過昨晚的雨水,看著更顯泥濘。
“有勞蔣縣令命人將這院中……全部挖開。”吳晨站在回廊上,指了指院中的地說。
蔣山頓時慌了,這個院子可不能挖啊,挖了……
“這位……不知當如何稱呼,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閑言碎語?”
蔣山擦著臉上的汗,聲音聽著有些發顫,瘦小的身軀也有些發顫,顫得山羊胡都跟著抖動。
吳晨看都沒看他蔣山,隻挺直了腰身,頗有些威嚴的說:“蔣縣令的人若是使喚不動,我可調探事司的人來挖,你只需在一旁看著便可。”
蔣山趕忙道:“聖人雲:經目之事,猶恐未真,背後之言,豈能全信?不如先去縣衙,將事情說明,如有需要我即刻命人前來挖地,如何?”
吳晨冷笑了一聲說:
“不用來回折騰,我可以斷言這地下有屍骨,且不止一具,蔣縣令乃安平縣的父母官,這處宅院何時荒廢?死於院中的屍骨屬於何人?因何緣由被害於此?是仇殺?是失手?還是草菅人命?蔣縣令在任期間,竟是……絲毫不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