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晨像是看出陳忠心中所想,聳了聳肩說:“怕,解決不了任何事。”
“關你一夜,是為了讓你說實話,你,究竟是誰?”陳忠說罷,微微彎下腰,眯著眼睛盯著吳晨。
吳晨嘴角上揚,壞笑著問道:“山坳,又找不到了吧?”
陳忠表情一滯,很快,他笑了笑,直起身說:“只要還在安平縣周圍的山中,便不算找不到。”
吳晨搖了搖頭說:
“那就是沒找到,還嘴硬!這處山坳一直都在山中,你們死了那麽多人,不是一樣沒有找到?我找到了,你覺得我無用了,昨晚便想殺我,對吧?我很好奇是什麽讓你沒有動手,別跟我說你想到了今日的局面,你想不到!”
陳忠白皙的老臉陰沉的嚇人,可吳晨不怕,掛著腐肉的臉都見過了,還能怕這張臭臉?
“昨日鬼魈幫去的人太多了,這不對,你想過嗎?”吳晨揚著頭看著陳忠:“你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說實話,我不太能理解,我就是一名乞丐,你肯定命人查過我,突然出現在安平縣的乞丐多了,只要有戰爭便有流民,你打聽打聽去,看看街頭巷尾那些年輕些的乞丐哪個是本地土生土長的?”
陳忠皺眉問:“你從何處來?”
“都要殺我了,問那麽多乾嗎?我說我從天上來你信嗎?”
陳忠真惱了,他眯著眼睛說:“死,有很多種法子……”
“你猜昨晚我在山坳中看到了什麽?”吳晨朝陳忠挑了挑眉:“漫山遍野的鬼魂!”
陳忠眉頭一皺,他竟沒有任何懷疑的便信了。
“你想殺我,我能理解,但是你殺不了我,別問為何,知道多了都是事兒!我不但不會害你,相反,只有我能幫你,山坳今天找不到在我預料之中。”吳晨說著翹起二郎腿。
陳忠瞥了一眼得意的吳晨,轉身慢慢走向床榻,小太監想上前攙扶,被陳忠甩開。
“這有什麽好惱火的?就因為我不怕你?那你這脾氣可要改改,哪怕你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也得,是吧?忠言逆耳,還望司尊聽進去才是,當然,換做是我,一個毛頭小子敢對我無禮,我也會氣惱,但是我會看這個小子是否真有本事,是否能為我所用……”
陳忠坐到床榻上,陰著臉打斷吳晨問:“你知道山坳現下在何處?”
吳晨自信的點點頭。
“我即刻命人帶你……”
吳晨擺了擺手,也打斷陳忠說:
“司尊昨日曾說,待我將山坳的事查明,便讓我入司為邏卒,還特意讓顧右去給我講規矩,可轉眼便要殺我滅口,不知這次,司尊想用何事為餌?先說說,看我肯不肯信。”
陳忠面色已十分難看,若是顧右,高二他們在,怕是早已嚇得雙腿發顫,這位司尊狠起來,那可是求生不能,求死更難!
偏吳晨不僅無一點懼意,且還在戳陳忠的肺管子。
屋內兩名小太監已經渾身如篩糠一般顫栗,吳晨看了眼二人,搖了搖頭說:
“屬下畏懼司尊,是因為司尊掌握著他們的生死,若有一日司尊不再掌權,可有想過會是何等境況?恩情未必人人記在心間,但仇恨會!又是忠言逆耳之言,敬畏敬畏,沒有敬只有畏,我今日便可預見司尊他日的境況……淒慘無比!”
陳忠臉上驚慌之色一閃而過,他想到了昨晚的夢……
“我可以上山,但是上山之前,要先去一下山下的鄉村,讓縣令命人跟隨,
我看昨日的情形,縣令應是已經知道司尊在此,他們幫我辦完我的事,我再上山幫你找山坳,然後你再試試能不能殺我,哦,讓你的人帶些碎銀,我有用。” 吳晨說著站起身,等著陳忠做決定。
陳忠內心掙扎了好一會兒,他自己都不記得除了官家,有多少年沒人敢與他這般說話,陳忠是真想殺吳晨,但他相信那些夢不是憑空而來,他信,他非常相信吳晨便是能救他於水火之人,偏吳晨不知討好他,一味的激怒他,陳忠忍著殺念忍得著實辛苦,哪怕想打一頓先解解氣也是不能,打完還如何上山?還能上山那叫打了嗎?
最終陳忠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他說:“你說的,我可以命人安排,但你若是找不到山坳,你那位大頭兄弟活不過今日。”
看著吳晨憤怒的臉,陳忠心裡舒服多了,官家的差事不能耽擱,他擺了擺手,吳晨什麽也沒說,退了下去。
……
安平縣縣尉宋羽帶著眾衙役忐忑的等在宅子外。
昨日五百兵將像是從天而降般封了北山,宋羽和縣令蔣山才知道皇城司的指揮使就在安平縣內。
北蠻和談使者也收到消息,剛要嚴重譴責一番,便被送出了縣城,給出的理由是:家裡有事,回頭再聊。
陳忠早有謀劃,這是吳晨沒想到的,他以為那些兵士是安平縣自產的。
縣尉宋羽主管一縣治安防衛,竟是插不上手,也暗自慶幸不用插手,聽說五百兵士死傷頗多,北面那座山的傳說很多,可哪座山沒有呢?少招惹不就行了?
宋羽想不通,也沒工夫想。
安平縣令蔣山昨日迅速召集縣丞,主薄,縣尉幾人收拾妥當到宅子想面見陳忠,陳忠沒見。
幾人商議一番,隻當不知曉發生了何事,都盼著稀裡糊塗的應付過去,等這些人都走了,安平縣便可恢復以往安寧。
哪知今日宋羽便被點名親自陪著皇城司的人走一趟北山腳下的鄉村,宋羽怎會不忐忑。
皇城司,尤其是皇城探事司是幹什麽的,凡是為官者,沒有不知的,都恨不得一輩子不與皇城探事司的人打交道,可今日,宋羽卻要陪著皇城探事司的人辦差,怎能不忐忑?
宋羽眼見從宅子裡走出一位面黃肌瘦的年輕人,頭戴逍遙巾,淡青色直裾長袍腰帶束腰,但是衣衫明顯過於寬博,很是不合體,宋羽以為此人只是隨從,便未加理會。
吳晨也沒有理會宋羽,他直著腰板站在院門口,等著大頭和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