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要我說?”
“那行吧,我就隨便講兩句……”
“澳龍太大肉質偏柴,失敗!”
“乾鮑泡發時長不夠,還是失敗!”
“焗沙貝黃油過多,掩蓋原有鮮甜,失敗中的失敗!”
“最過分的是九轉大腸,我知道你是故意保留腸油來增添風味,但是麻煩你分清楚腸油和便便啊!”
一桌子大餐,高興連嘗一嘗的興趣都欠奉,只是觸、嗅、觀,就給鄒家二兒媳判了死刑,“不是靠好食材堆疊就叫佳肴,你真的不適合進廚房。”
你這叫隨便講兩句?
鄒家二兒媳臉色非常難看,她知道自己屬於自找沒趣,但沒想到這個做菜好吃到離譜的小巨人一點情面都不留。
但沒辦法啊,不留情面自己也要受著!
誰讓這個男人進了房子,又當著那麽多人面打開餐盒?
好死不死的,老爺子光聞味道就多吃兩碗飯,這讓負責家庭餐食的自己情何以堪?
再等眾人應邀品嘗,兩相比較之下,一個豬食一個神仙餐,自己無論是出於真心還是做做樣子,都不得不求教。
“謝……謝謝!”
違心道謝,鄒家二兒媳哭喪著臉,已不再敢多說一句話。
“該你了。”
高興對身旁的阿飄大佬道:“你不說實話,我老婆回家就會收拾我,事後我就會狠狠收拾你。大家都是男的,千萬別讓我難做,否則你躲到外太空我都能給你揪回來。”
所以說,你兩口子是不是有毛病?
阿飄大佬怎麽都理不清楚這層邏輯——為什麽自己講假話,首先捱收拾的會是凶殘女人的丈夫?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不過想不想得通不重要,現在自己坐著小弟跪著,對方留了臉面,講假話肯定不行。誰愛跪誰跪,反正自己不想再跪了,只要講實話就不用再窩囊。
“想什麽呢?”
阿飄大佬對面,裴豆豆看罷寫好供詞的筆記本,手指輕叩桌面,“事情我已經大致了解,你只有一次機會!但凡你的話和你小弟的說辭有出入,你懂我會怎麽做!”
“女王大人在上,我保證隻講真話!”
……
阿飄大佬名為鐵大膽,是土生土長的佑吳本地人,鑫水村人氏。
十幾年前佑吳暴雨,雨下了一個星期,大水淹了村莊。
鐵大膽和許多鄉親死於那場天災,化作地縛靈日日夜夜沉於河道不得解脫。
原以為永生永世都要困頓受苦,前些時日,他卻和一眾同鄉野鬼意外得救。
救他們的人是兩名少年,一個能夠飛行,另一個高高瘦瘦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
二人都戴著面具,會飛的少年自稱“罪獄”,高高瘦瘦的少年則讓鐵大膽喚他“無憂”。
二人說了一堆鐵大膽聽不太懂的話,大概意思是他們救鐵大膽這些野鬼只是順手,沒有目的,也不需要報答。不過要是鐵大膽他們要是想重新為人活一遭,倒是可以合作。
合作內容很簡單。
鐵大膽選一個片區負責,看到不順眼的人,就帶弟兄們去折騰嚇唬。遇上順眼的人,則把一張沒有填寫主角名字的鬼故事偷偷送給對方。
鐵大膽仇富,鄒家老爺子是他最最看不過眼的那類人,於是乎就有了上身老爺子可勁兒折騰的事情。
……
說罷前因後果,鐵大膽為了增加話語可信度,把手伸進身體裡一陣摸索,
取出一遝寫滿不同怪談卻空出主角名稱的紙張,以及一個造型非常別扭的不明材質物品。 高興眉頭緊鎖,只是掃了一眼,便發現紙張上的娟秀字體與“紙飛機少女”的字跡相同。
也就是說,這些怪談都擁有扭曲現實的力量。
他連忙取來紙張放於身前桌案,逐字閱覽其中內容,越看越是心驚。
如果這些怪談在現實成立,進而讓故事之中的設定成立,屆時佑吳地界一切與民生有關的事物都會成為咒穢的載體。
咒穢,將無處不在!
“她瘋了!”
裴豆豆跟著高興一起翻看怪談內容,自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別說設定成立,光是這些能扭曲現實的故事就可以把佑吳玩癱瘓,而且這還只是分配到鐵大膽手裡的一部分。佑吳被她劃分成六十五個片區,也就是說,像這樣的怪談故事,數量最少要乘個六十四。”
不對勁!
高興突然想起來,曾經經歷的恐怖災變並不存在咒穢這種東西。
不僅災變時期不存在,災變之前“紙飛機少女”也沒鬧出大動靜,否則天生陰陽眼的妻子早該對咒穢有所察覺。
但是按現在的發展,咒穢壯大明顯只是時間問題。
難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麽變故?
壓下滿肚子問題,高興接過鐵大膽手中造型別扭的物件,認真端詳起來。
是一坨不可名狀、看不出是什麽的怪石,無論質地還是氣味,與固態咒穢相似度極高。
沒錯,就是之前在“東邊有家人”燒烤店,被自己盜來扔進楊雙夢境、轉而與夢境一起破滅的固態咒穢。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長時間凝視之下,他卻看到這怪石扭曲起來,看到伽椰子與寄生樹融合在一起,裹著猩紅霧氣變作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邪惡形象,渾身充斥著超脫咒穢的暴虐氣息!
揉了揉眼睛,仿若幻覺的一幕消散,高興揚了揚手上的怪石,疑道:“這是什麽?”
“說是什麽戰栗之主,具體名字太繞口,我沒記住。”
鐵大膽從高興的表情看出事情不簡單,以為自己攤上了大事情,忙是把自己知道的全說了出來,“他們讓我帶著弟兄折騰嚇唬人,就是為了讓這東西吸收負……負什麽來著?對,是負面意志!我也搞不懂什麽意思,就知道倆小孩是這個戰栗之主的小弟,說戰栗之主複蘇後論功行賞,幫助有功的人搞些復活之類的事情。”
說到這裡,他連忙撇清關系,“反正他們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之所以來這裡鬧事, 真的是閑的沒事做。剛才不敢跟你們直說,也是怕被那倆小子知道後報復。人給我從河床底下撈出來,誰知道會不會再給我塞回去,你說是不?”
“你說的在理。”
高興點點頭,“以後別再亂搞事,要做有素質的好阿飄。”
裴豆豆跟著道:“這裡沒你們什麽事了,帶上你小弟有多遠躲多遠。老娘醜話說在前面,如果鄒家再出亂子,我不找別人專找你!”
憑啥啊!
這話說的,合著我不但不能搗亂,還要時不時過來照看一二?
鐵大膽暗自抗議,嘴上卻不敢說半個不字,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貫徹大姐大的意志。
裴豆豆看向鄒家家主,“老爺子,這樣的處理結果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
老爺子樂開了花,話他是聽明白了,白賺一群安保能不開心?
就是不知道孫女雁舞醒來後,能不能接受家裡這種變化。
“早點回去吧,事情有點不對勁。”
高興悄悄發給裴豆豆信息,“我大概猜到那個女孩的動機了。”
一個駐仙身兼三個心相,這種情況駐仙還能站在支配者的位置嗎?
三個心相選擇一個駐仙,心相之間就一定會相安無事?
當力量脫離控制、成為獨立的生命個體,為了壯大自己而向你許諾絕對不能拒絕的好處,你會怎麽做?
“紙飛機少女”和她的小夥伴,可能只是某邪惡生命想要達成目的的棋子。
如果是自願淪為棋子,所求的,或許就是“復活”二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