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很忙。

　　忙著把曹妙淼送醫，忙著通知二叔一家來祐大第一附屬醫院，以及忙著和武如虎一遍一遍把尋到曹妙淼的過程描述給一個個趕來的家人、親戚。

　　什麽叫嘴斷了?

　　曹彬對此深有體會，好不容易把事情講清楚而得了空閑，將武如虎送出醫院，然後本著“人貴自知”的道理準備駕車遠離。

　　砰砰砰！

　　他剛系好安全帶，車門忽然被人敲響，扭頭看到母親何翠林的如花笑靨，連忙放下車窗。

　　“媽，你怎麽找到這裡來了?”

　　“你堂妹沒事，人已經醒了。除了你二嬸不放心要堅持陪床，其他人想著晚上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你爸就讓我喊上你……彬彬，今天的事辦得漂亮，很給媽媽長臉。”

　　何翠林將手伸進車窗，從內打開車門，“想要被人看得起、想要活得有價值，其實很簡單，就像你掌握別人掌握不到的人脈，認識別人不知道的奇人異士。彬彬，你都不知道你二叔把你誇成什麽樣，你爸很開心。彬彬，你要再接再厲，只有你爸重視你，以後才不會讓那幾個野種分走太多家產。不說了，走走走，趕緊跟媽媽去找你爸。”

　　隻想著家產嗎?

　　這麽多年了，就只是想著我出息、成才，然後綁住他的心、管住他的風流成性！

　　今天你兒子撞邪，差點死在堂妹手上……當媽的都不關心一下?

　　曹彬竭盡全力掩飾住臉上的失望，點點頭，鎖好窗門跟在何翠林身後走了。

　　只是，身影怎麽看都難隱悲涼。

　　片刻後，早前彌留在車內的紅斑黑氣自縫隙鑽出車外，轉而在車頂聚成少女剪影。

　　祂坐在車頂上，不停踢踏著兩條修長美腿發出陣陣銀鈴笑聲，爾後自言自語起來，“真好呀～有素材、有現成的主角，又會是個不錯的怪談呢！嗯，再構思構思，一定很不錯！”

　　…………

　　“是什麽讓你覺得，我很看重錢?”

　　“呃?”

　　“我說，你憑什麽覺得我收了錢，才會揪出幕後黑手?”

　　“憑你窮……?”

　　“靠，二哥別說大哥！”

　　……

　　簡單潔淨的公寓內，高興放下舔得鋥光瓦亮的大海碗，臉色嚴肅了幾分，“當出現重大災難的時候，一個人的力量永遠是有限的。如果想要避免慘痛的代價，要麽在災難到來前提升集體的力量，要麽就盡力讓災難不要來。”

　　“所以你想阻止災難到來?”

　　楊雙枕著雙臂仰面躺在沙發上，一邊發問一邊凝視高興寫在天花板上的不明意義符號。

　　“只能說能做多少做多少。”

　　高興一屁股坐到楊雙腳邊，“是不是很好奇?好奇我為什麽不優先把自己掌握的力量散播出去，提升集體的力量?”

　　“你這麽說，是把我當弱智吧?”

　　楊雙睨了高興一眼，“貿然得到不符合心智的力量，不等災變到來，整個世界早亂套了。”

　　666666……

　　高興拾起茶幾上的計算器，不停按著某個按鍵，“你說的對，但是不全面。災變之下，人禍比起牛鬼蛇神妖魔鬼怪，要更可怕、傷害更大。你不知道誰會為了生存突然給你一刀子，也不知道誰會突然向哪個邪物屈服而出賣你和你的身邊人。不管事十四天災變的經歷，還是各個世界的冒險，我見得太多了，人類身處災難中的百態千面、心黑手辣。”

　　“所以，

你只會把力量傳授給自己認可的人……比如我?”　　楊雙有些尷尬，“我記得，我之前還想弄死你來著。”

　　“你是想弄死我，但是不妨礙你是個好人。”

　　“我可不想當好人。”

　　“但你的品德已經決定，你只能當好一個好人。你這人變壞，只有一個可能……變成不好不壞、天天糾結，最後反被其害早早死去的屍體。既然做不成壞人，你不妨成為無關道德、隻遵從本心的好人。”

　　扔下計算器，高興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水，“這樣你才能活得久一點，我可不想有個早死鬼當戰友。”

　　“戰友嗎?”

　　楊雙笑了起來，笑得疤痕擠在一處，很是驚悚，“我想我應該可以了。”

　　“那開始吧。”

　　高興灌下一杯水，“閉目冥想，整篇文字都要被想像勾勒出來。”

　　楊雙閉上眼睛，於黑暗中努力回憶天花板上意義不明的符號，通過想像挪列到黑幕之中。

　　按高興的說法，除了被稱為“命運寵兒”的特殊存在，任何生命都被命運限制了無限可能，被鎖死了生命等級。

　　譬如人類，正常情況下永遠不可能超出凡俗。

　　而這篇冥想符號，由一位偉大的傳奇逆命人總結譜寫，是不向任何外在借用力量而能解開生命鎖的鑰匙。

　　解開生命鎖， 意味著起點便是超凡脫俗，生命等級自此之後只要不斷戰鬥就能提升。

　　很像玩遊戲一樣打怪升級。

　　弄明白冥想符號和生命鎖，楊雙當時就問了高興一個自己從昨天就疑惑的問題:“你在外面歷練三千多年，為啥還是超凡脫俗?”

　　高興的回答很有意思:“我胡亂提升生命等級，萬一基因變異怎辦?我這一回來，要是比對DNA比對不出結果，被人當作冒牌貨，那就真成爹娘不認老婆不管的孤家寡人了。不過我也沒浪費，那些‘升級經驗’全都讓我扔進前生池，成了我的秘密武器、非常恐怖的生命特性。”

　　“有多恐怖?”

　　“比喬奶奶直播露臉還要恐怖。”

　　……

　　回到現在，一個個古怪符號艱難而又緩慢地在黑幕中勾勒出來，楊雙每每感覺快要榨乾精神力，古怪符號完整構成一個後，卻是及時反饋了一些精神力回來，如同快渴死時被喂了一口水。

　　就這樣在極限中不斷超越，不知過了多久，完整的冥想符號列於黑暗之中，隨即光芒大綻。

　　緊接著，身體極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破碎了，下一刻他便感到難以言喻的饑餓感肆虐著身體和精神。

　　楊雙連忙睜開眼睛，立刻發現本就瘦削的身體正在快速乾癟，驚疑不定的看向高興。

　　“不補充營養，怎麽超凡脫俗?”

　　高興扯掉排插電線，將裸露的銅線對著楊雙眼睛連連虛晃，“條件有限，你就觸點電湊活湊活吧！別躲喔，除非你想自己被自己吸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