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成安已經將客廳的桌子挪開，空出不大的一塊地方。

　　罐子已經被放置在中央，下面墊了一塊似綢似絲的黃色方形布料。看樣子似是老物件了，雖然乾淨，但歲月仍然在其上留下了痕跡。

　　以罐子為中心，四周用朱砂畫滿了字符。字符書寫頗為飄逸，曹瑞一時間竟然看不懂。

　　旁邊還擺放了一些物品;兩根香燭，三碗倒扣的米飯，一碟瓜果，一碟三生，和一碗暗紅色疑似鮮血的東西。

　　王凱的聲音響起:“這是他祖上傳下來的老物件，當初我也想買，但奈何這是人家吃飯的飯碗，也只能作罷。待會好好看就行，看到什麽離奇的東西也別太驚訝，保持安靜。”

　　曹睿點點頭，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薑成安仿若沒有聽到兩人說話一般，只是靜靜地盤坐在罐子前面，木頭一般一動不動。

　　就在曹睿以為他是不是睡著的時候，薑成安動了。

　　只見薑成安雙手一翻，輕輕在兩根蠟燭上面一撮，蠟燭登時亮了起來。曹睿一時大為驚奇。

　　隨後薑成安拿過一旁三根紅色的香，在蠟燭上點著，舉過頭頂。口中低語，語速太快，以至於曹睿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不大一會，他將香插於中間米飯上，就這樣靜靜等待著。

　　此時，就見罐子微微顫抖，慢慢幅度越來越大。罐底與地面發出細密的聲響。

　　電燈接觸不良般開始忽閃忽閃，嗡的一下子熄滅了。

　　室內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兩點燭火搖曳，播撒著微弱的光輝。

　　“砰”，一聲細小的聲音從罐口處發出，原來是罐口被頂開了。曹睿驟然感覺空氣似乎冷了那麽幾分。罐子口開始飄出細密的黑煙。

　　“這就是陰氣嗎?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曹睿看著這超出常理的一幕，心底止不住的發涼。

　　慢慢的，曹睿才發覺周圍已經一片漆黑，不見任何亮光的那種;細看之下才發現燭光的范圍居然在慢慢縮減，好似一張猙獰巨口在吞吃。可視的范圍還在縮減，都快到身前了。

　　就在曹睿快要忍不住召喚紙人時，薑程文冷哼一聲，拿出一個銅鈴重重一搖。叮鈴一聲脆響，黑暗立馬止住。曹睿似是聽到黑暗中一聲痛苦的尖嘯。顫抖的看向兩人，卻發現兩人恍若未聞。

　　王凱皺眉看向薑成安，而薑成安也面露嚴肅的搖搖頭。王凱看向了曹睿，一臉思索。

　　而薑成安也有了新動作，雙手掐指，嘴唇微動，此時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在他的催動下，只見碟盤裡的瓜果哢嚓被咬了一口，曹睿瞪大了眼，看著那一個蘋果被無形的嘴一口一口吞吃著，直至消失，而後速度越來越快，碟子裡的貢品米飯乃至鮮血全都沒了。

　　三炷香仍然穩穩的立於碗裡，飄起的煙氣於半空中消失不見，香眼越發紅亮，燃燒速度越來越快。一炷香不過幾秒便燃燒殆盡。

　　薑成安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剪紙，用針在手指扎了一下，血珠很快滲出。用血珠在紙上輕輕塗寫了幾個字，用力一按，一個人形剪紙便被按了出來。用力一搓，徒然變成了倆。

　　他手掐劍指，指向剪紙人。手指彎曲，紙人便站了起來。隨後他輕聲說著什麽。那紙人走向黑暗，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見。

　　唯有其中一個紙人，靜靜的立在地上，不見動靜。

　　此時，電燈閃爍了幾下，恢復了照明。曹睿看向四周，一切都是正常的模樣。太不可思議了，

就跟變戲法一樣。　　他看向了地上的剪紙人，絲絲黑煙纏繞著它，果然，陰氣好明顯。

　　“雯雯，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你出來見我啊。你出來啊，為什麽要害琪琪，她是無辜的啊！你是不是也要帶我走，你出來啊！”剪紙人身上突然傳出一個女聲。

　　曹睿嚇了一跳，王凱道:“這個馮麗麗，感知有點敏銳啊。”

　　隨即轉頭看著曹睿:“老薑剛剛驅使那個就是小鬼，現在在馮麗麗家監視著她，順帶傳音過來。”

　　‘臥槽，還能這樣玩嗎?漲姿勢了！’曹睿羨慕的看著薑成安。

　　王凱看到了曹睿的豔羨:“你還是安心熟悉開發你的能力吧，別坐擁金山不自知。小鬼也不是那麽好養的！管不好可是會出禍事的！”說完走過去和薑成安一起收拾起來。

　　曹睿一頭霧水:“金山，我的能力有這麽強嗎?！”

　　紙人斷斷續續的傳來馮麗麗的嗚咽聲。慢慢地便聽不見了。

　　“小鬼也不能隨時靠近目標人物，畢竟是陰物，對常人還是有點影響的。好了，現在開始輪流盯著剪紙人吧。有什麽情況立即通報。”

　　“為什麽還要盯著?”

　　王凱看了一眼曹睿:“同類相食對於鬼物可不是什麽禁忌，甚至可能還是大補之物。”

　　由於薑成安精神有點萎靡，曹睿又是純新手，第一天守夜就輪到了王凱身上。

　　曹睿睡到房間裡，躺在床上，看著花白的天花板，怔怔出神。不一會便進去了夢鄉。

　　客廳內，王凱戴上耳麥，選了一個二級頻道:“在麽?”

　　“恩。”

　　“你那邊怎麽樣?”

　　“張蘭的狀態很不穩定，後續可能需要調音師的介入，不然問題太大了。你那邊呢?”

　　“馮麗麗還算穩定，只不過今晚小鬼就位時似乎感應到了，情緒爆發了一波。”

　　“靈覺有點敏感啊。”

　　“恩，我找你不是想說這個，是關於曹睿的。”

　　“嗯?他怎麽了?”

　　“今晚薑成安召喚小鬼時，出現了失控征兆。這隻小鬼他們家已經養了幾代人。”

　　短暫的沉寂後，“會是因為其它原因嗎?”

　　“我也問過老薑了，最近幾次使用都沒出過問題。大概率只能是因為曹睿這裡。”

　　“恩，我知道了，我會把這些情況添加進檔案裡的，還有什麽情況你隨時注意。”

　　“恩，我知道了。”

　　隨後王凱摘下了耳麥，盤坐在剪紙人對面，雙眼微闔，空氣中的能量漸漸活躍起來，隨著胸腹的鼓動，進入體內。如果曹睿在場，就能看到王凱身體外覆著一層微光，閃爍有序，宛若呼吸。

　　客廳一時陷入寂靜，一夜平安。

　　第二天曹睿早早醒來，走出房間就看到薑成安已經買了早餐回來。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對不起啊，薑哥，我還以為我起的夠早了，正準備下去買。”

　　薑成安不在意的擺擺手:“沒事，我們修習之人每天都要早起做早課，習慣了。誰買都一樣。”

　　曹睿趕緊去洗漱，出來後才發現王凱剛剛進門，不由好奇:“凱哥你怎麽出去了?”

　　王凱搓了搓臉:“出去轉一圈，熟悉熟悉地形。好了，快吃吧，等下還要跟著馮麗麗去上班。”

　　幾人收拾好，來到了車裡坐好，紙扎仍端坐在那，王凱看的嘖嘖稱奇。

　　曹睿試著感知了一下，紙人身上的能量的確在流失，盡管很微弱。

　　曹睿想了想，將左手搭在了紙扎人身上，試著‘賦靈’。毫無意義，沒有反應。‘果然不行嗎，還是方式方法不對?’

　　不一會，馮麗麗出現在了單元門口。曹睿他們直到看著她上了出租車遠去，才慢慢起步，保持著距離，不遠不近的跟著。

　　白天一整天都沒有發生什麽。

　　傍晚，曹睿端著盒飯:“凱哥，我們一直這樣監視就行了嗎?”

　　王凱扒拉了一口飯:“嗯…怎麽可能，再繼續兩天如果沒有狀況，就要申請搜查令，對她的房屋進行搜查，看一看是否是她的原因導致這次事件的發生。判斷鬼物是否更改目標或者遊蕩去了哪裡。到時候更麻煩！”

　　曹睿扒拉了一口粉絲:“嗦…嗦…可是昨天晚上聽她說的話也不像是她做的，她也不可能知道我們在看著她，然後做戲給我們看吧。”

　　“呼…呼…這個說不清，萬一是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造成了事故，她自己也不可能知道。我們是要排除這種可能性。”

　　“哦，我明白了。咕嚕咕嚕…”曹睿喝完最後一口湯。“那今晚我來值夜吧，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你行不行?”

　　“沒事，你們不是在旁邊嗎?有事叫你們就行。”

　　王凱估摸著應該沒事:“那行，有事情立馬通知我們。耳麥你也戴起來，到時候出了什麽事情也好跟對面溝通。”

　　不一會，客廳恢復了安靜

　　曹睿呆坐在沙發上，無聊的看著剪紙人，此時它安安靜靜的站立在桌面上。

　　樓上馮麗麗家，她躺在床上，眉頭微皺，似是夜裡有點冷，又裹了裹被子。

　　臥室裡，飄散著一圈黑灰色薄霧。煙塵在半空中飛舞旋轉。不過一會，一個佝僂的身影慢慢在黑霧中凝聚。

　　它身形矮小，一雙通紅的眼睛一會看著馮麗麗，一會看著地板，時而貪婪，時而忌憚。焦躁地在地上抓撓著，又忍不住揚起腦袋，細嗅著什麽，繼而更加暴躁。

　　曹睿靠坐在沙發上，一時間竟然有點發困。他輕輕拍了拍臉頰，用力的搓了搓。

　　一時間竟有天旋地轉的感覺，當他睜開眼時，頓時愣住了:“額，我這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