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幕降臨。商隊、鏢局、洛家班都點起了燈籠和火把,照的荒院亮如白晝。
“見過道友…借光借光!”陳大郎是九品修士,當然要給洛寧、莫辜兩位八品修士主動見禮。
陳大郎作為佗縣城中修士,當然也是認識莫辜的。
可他也只能裝作不認識,免得引起洛寧的懷疑。
陳大郎看似恭敬無害的目光從洛寧身上掃過,卻不著痕跡的將洛天下的氣息收入眼底。
“好年輕。”
“不知修的什麽道,既像道修,又像武修,還像巫修,這少年有點古怪。”
“好在他是新手,對我並無戒備之心。”
陳大郎立刻在心中描畫出暗殺目標的大概。
這男人雖然只是業余殺手,可他畢竟是捕頭出身,並非江湖小白。
他的靴子底下,暗藏著一柄淬了劇毒的匕首,只要靠近洛寧一丈以內,在洛寧不備時一記飛影腿,就能乾掉洛寧。
這一招飛影腿,他練了好幾年,速度快如閃電,而且殺意不顯,是專門用來襲擊暗殺的陰招。
九品修士能不能乾掉八品修士?
當然能,而且案例很多。
通過下毒、偷襲等手段,下品修士乾掉上品修士並不難。
甚至,還有修士喝醉了,睡夢中被普通人輕易殺死的案例。
所以,陳大郎很有信心。
他的目光很好奇的看著荒廢的庭院,口中道:“聽說這地方當年死過很多人,當時官府什麽都沒查出來。”
一邊看,一邊顯露出捕頭的職業習慣,竟然四處察看起來。
在洛寧看來,此時的陳大郎像煞了他熟悉的警察,在事發多年後的案發現場心存僥幸的尋找線索。
這不怪洛寧。因為陳大郎的確是捕頭出身,他此時也的確是以捕頭的姿態,在半真半假的尋找線索。
一邊四處察看,一邊看似無意的往洛家班眾人的位置靠近,全無一絲破綻。
就連認識陳大郎的莫辜,也沒看出破綻。
他還以為,陳大郎真是職業習慣。
陳大郎從一處假山查看到花池,終於距離洛寧只有丈余了。
他裝模作樣的在花池看看,露出苦笑:“我也真是無聊,這麽多年,還能看出什麽?”
“唉,就算能查出一點線索,也屁用不頂。”
說完就站起來,走向洛寧身邊的一個石亭。
整個過程,完全沒有可疑之處。
在他走到石亭邊時,距離洛寧不到一丈。
而且,他的位置處於洛寧的側後。
當了幾年業余殺手,他的心已經很穩,對殺意的收斂也很到位了。
收斂殺意其實很難。要想當一個殺手,需要長期訓練殺意的收斂隱蔽。
否則的話,就很難成功的偷襲目標。所以一般修士很少願意花時間去修煉收斂殺意。
陳大郎心中有點得意。
洛寧啊,你不是演戲的麽?我也在演。
這不到一丈的距離,還是在側後,洛寧又感知不到殺意,只要自己暴起一擊,洛寧多半無法躲避。
無論一擊得手還是失手,他都會立刻逃之夭夭。莫辜等人絕對不會多管閑事。
洛寧的確沒有感知到陳大郎的殺意,可是他感知陳大郎…在演!
這就是伶道修士的神奇了。
只要距離夠近,就能感知對方是不是在演戲。
很明顯,這個九品修士的捕頭人設,
是演出來的! 問題是,他為何要扮演一個捕頭?
想到這裡,洛寧雖然沒有感知到殺意,卻暗暗對陳大郎留意起來。
就在洛寧暗中留意陳大郎時…
已經信心滿懷、蓄勢待發的陳大郎…突然暴起!
他身子如同鷂鷹翻飛,一道腿影閃電般踢出,腳尖寒光閃爍,露出一截藍汪汪的毒刃!
速度猶如一支利箭,不可謂不快,不可謂不突然。
直到此時,他極力收斂的殺意才肆無忌憚的驟然散放,水銀瀉地般爆出。
說時遲那時快,陳大郎的一記飛影腿帶著有毒的利刃,距離洛寧的後腰不到三寸。
這個距離,就算對方是八品修士,猝不及防之下也不易應對。
然而就在這時,洛寧的身子竟然詭異的避開了,就像早就防備一般。
陳大郎快如閃電的一腳,踢了個空!
洛寧本就是八品修士,加上留意陳大郎的舉動,怎麽還可能被暗算?
伶道心法運轉之下,張天師的道家真意福至心靈,一個縮地成寸的禹步,就避開了陳大郎的致命一擊。
與此同時,左手一道雷印轟出。
“疾!”
“轟隆”一聲,一團雷火轟在陳大郎身上,陳大郎立刻如同潑了油的乾柴遇到火苗般爆燃起來。
洛寧還是第一次使用張天師的雷符咒,卻如同使用過多次一般,毫不生疏。
這也是伶道的神奇之處。
雖然這道雷符咒只有八品,可對付陳大郎卻綽綽有余。
“啊--!”被雷球擊中的陳大郎,頓時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雷火焚身的痛苦,不是誰都能夠承受的。
此時此刻,他連魂魄都在被灼燒。
直到此時,眾人才明白,原來此人是個殺手。
“怎麽回事?”莫辜心頭閃過一絲不妙,“陳大郎為何要暗殺洛寧?難道…老二將殺單,包給了陳大郎?”
“老二!你糊塗啊!你怎麽能發包!”
若是莫辜再猜不出來,那他就是豬了。
可惜啊。
剛才這一擊,若是八品修士,已經得手了!
可陳大郎只是九品圓滿,還是差了火候。
“阿兄!”洛離見到這一幕,忍不住驚呼一聲。
“大哥!”李定國和蘇憲也一起色變。
其實,從陳大郎襲擊到被洛寧的雷火擊中,也就轉眼之間,他們還來不及反應。
洛寧此時也有點僥幸。
若不是察覺到對方在演戲,引起了他的疑心,或者對方是個八品武修,實力再高一品,那麽剛才自己還真被暗算了。
江湖險惡啊。
這殺手是誰派來的?
洛寧想到這裡,立即打出一道滅火咒,消除自己的雷火焚燒。
陳大郎身上的火焰雖然滅了,可一股雷殛般的焦臭味兒仍然彌漫開來,兀自慘嚎不已。
已然身受重傷。
洛寧蹲下身子,目光冰冷的看著陳大郎,“是誰派你來殺我的?”
“說,我給你一個痛快。你若是不說,我只有抽魂了。”
洛寧的手伸向陳大郎的頭頂,“身為修士,你不會不知道抽魂的痛苦吧?”
陳大郎不是鬼物,他有肉身為憑,對他抽魂尋找答案的概率其實不到一成。可概率再小,也勉強是個辦法。
“是薛家。”陳大郎毫不猶豫的吐露,“我只是拿人錢財,受人所托。”
此時此刻,他腸子都要悔斷了。
龜兒子的光頭阿勒,竟然騙我!
這洛寧如此謹慎奸詐, 哪裡是不知江湖險惡的新手?自己不就是來送死麽?
陳大郎沒有提到夜客門,因為夜客門的大當家就在這裡!
“洛公子,只要你饒我一命,我就告訴洛公子一個秘密。”
薛家!洛寧聽到這兩個字,目光更加冰寒。
薛家果然想除掉自己!
好,好的很。
“什麽秘密?”洛寧似笑非笑的看著陳大郎,“你說說看,若是秘密分量足夠,我就饒你一命。”
說完,就打出一道隔音術。
有了道家的隔音術,陳大郎說的話,就只有他一人聽見。
同時,洛寧也暗暗戒備莫辜等人。
莫辜心中殺意凜然,很想立刻乾掉洛寧,以及要吐露薛府的陳大郎。
可是雇主商隊這麽多眼睛盯著,他如今是個鏢師,只能袖手旁觀。
陳大郎對洛寧道:“我知道,大名鼎鼎的翩然仙子,真祀教前教主的肉身在哪裡。”
什麽?真祀教前教主,那不就是陸翩翩麽?洛寧頓時來了興趣。
其實,江湖上都知道翩然仙子,卻不知陸翩翩這個名字。
“你繼續說。”
陳大郎深吸一口氣:“我無意間知道這個秘密。翩然仙子就隕落在本郡,可江湖上知道這個消息的人極少。”
“她的黨羽害怕她的肉身被新教主找到,就將她的肉身藏在一個叫陰月山莊的地方,已經藏了三年。”
“若是將這個秘密告訴真祀教的新教主,那就是大功一件。”
洛寧問:“你是怎麽知道這個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