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征啊。”
丹尼爾看著不再有動作的瘦袍子——波萊特,開口說道。
就在大家都以為他死了的下一秒,他竟然睜大了雙眼,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嚇得眾人連忙後退。
只見他眼神迷惘,口中胡亂大喊:
“半獸人不是人,是畜生!哈哈哈哈哈......他們就該被圈養在籠子裡,我是人類,我不是......我不是,哈哈哈哈,都該死!都給我去死!!!”
說著他把手伸到背後,用力扯斷了包裹全身的白布,然後在後腰尾椎骨的地方,從褲子裡扯出一條只有半截的尾巴。
這時,眾人才看清了情況,但看到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波萊特的尾巴上滿是排列整齊的黑褐色鱗甲,鱗片的痕跡一直延伸到背部,但背部是以鱗片被拔掉後留下的疤痕居多,疤痕上又密密麻麻的長出新的褐黃色的幼嫩鱗片。
隨著尾巴被他自己掐斷,紫黑色的血液順著他的屁股流淌到白色的袍子上,波萊特也徹底沒了呼吸,他的眼睛睜的老大,手裡攥著還在顫動的半截尾巴,臉上帶著瘋狂詭異的微笑。
“呸”
海蒂看著眼前的同類,她說不出的憤怒與悲哀。
憤怒的是作為半獸人,波萊特面對不公平的對待,竟然選擇了通過隱藏身份來加入施暴者的行列,這無疑是一種背叛。
悲哀的是他到死都沒有接受自己的身份,看著他滿背的疤痕,就能想象到他在一次又一次撥鱗剝甲時的痛苦,但這種痛苦或許都不如讓他做一個半獸人痛苦。
威廉姆看向自己特質的鞋,裡面是一雙長相奇特的不屬於人類的腳,所以他相比起海蒂,更能明白老管家所面對的一切,那些眼神、那些表情、那種好奇的、嫌棄的、冷漠的、竊竊私語的、高聲怒罵的一切,足以把人壓垮,足以讓人變成瘋子。
澤維爾與丹尼爾雖然不是半獸人,但此刻,也都有了滿滿的情緒,那是一種作為人類的羞恥,雖然不是他們的歧視導致了半獸人的處境,但他們依舊感到羞愧與自責。
就在眾人陷入低落的情緒裡的時候,澤維爾觀察到了波萊特總管手裡緊緊攥著的半截尾巴。
他.....感覺自己餓極了。
他開始止不住的吞咽口水,他覺得那近在眼前的半截尾巴簡直就是誘人的美味,他的身體告訴他,他必須得到它。
澤維爾無法與自己做對抗,他猛地翻身,一把從波萊特手裡搶過尾巴,連著血汙和鱗片,整個塞進了嘴裡。
原本還陷在情緒裡的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沒有人說話,空氣裡只有澤維爾奮力咀嚼吞咽的聲音。
良久,威廉姆率先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那個.....中午沒吃飯?......額,確定不要煮熟了再吃?你知道這個地方靠近屁股,我的意思是,不太衛生.....好吧,你開心就好。”
他尷尬的看著絲毫不理會他的澤維爾,完全無法理解他吃人家尾巴這個舉動。
顯然不理解的不止他一個,丹尼爾半蹲在澤維爾身前,用手試探著他的額頭,轉頭嚴肅的對一旁手足無措的二人說道:
“會不會......是剛剛被打傻了。”
海蒂看著狼吞虎咽的澤維爾,吞了吞口水:“這個......真的有這麽好吃?”
直到澤維爾把整條尾巴吞進肚子裡,
他才稍微清醒過來。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仿佛剛剛專心‘乾飯’,專心到都忘了呼吸。
“我.....嘔”
清醒過來的澤維爾顯然意識到了剛剛自己在做什麽蠢事情,嘴裡的血腥味道讓他產生強烈的反胃感。
嘔吐出來的不過一些酸水之類,剛剛吃下的尾巴仿佛已經被快速的吸收掉了。
離得最近的丹尼爾貼心的拍打他的背部。
一旁的海蒂像是想到了什麽,從衣服內側拿出一支透明的塑料藥劑塞到他的手裡:
“剛剛你吃的是被我毒死的,喝點解藥吧。”
澤維爾神情複雜的看著就死在眼前的波萊特,他剛剛吃的是他的屍體,還是屁股上長得尾巴。
想到這樣,澤維爾又是一陣乾嘔。
直到雷梟找過來,這種嘔吐依舊沒有停止。
“呆鵝,你傷的這麽嚴重?”
雷梟關心的看著趴在地上嘔吐不止的澤維爾,連忙上前問候。
“沒有,只是......吃壞東西了。”
澤維爾盡力不去想自己吃的具體是什麽。
據傳說,在災變前,西南沼澤的一些特殊部落,就有食生物的習慣,他們認為火焰是惡魔的象征,生食才會被神喜愛。於是看著滿嘴血汙的澤維爾,雷梟皺了皺眉頭,但也沒有多問。
“再晚些,只怕官方組織就要來了,我們要在官老爺們來之前撤離,集合沒看到你們,我就讓他們先撤了,咱們也快走吧。”
雷梟說完,幫著丹尼爾一切扶起止住嘔吐,但依舊虛弱的澤維爾,這才看到他胸前的綁帶。
由於剛剛荒唐的舉動,似乎傷口又裂開了,白色的紗布上溢出血來。
看著皺起眉頭的雷梟,澤維爾連忙笑道:
“沒事,受了點小傷,對了,柏林救下來了吧。”
澤維爾突然想起此次的目的,但說實話,他從頭到尾就沒見過這位命運多舛的伯爵管家。
想到伯爵管家,澤維爾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波萊特,不由得歎了口氣。
雖然他傷害了自己,但說到底,都是苦命人罷了。
雷梟邊扶著澤維爾往山下走,邊講起目前的情況。
“柏林還多虧了‘不死鳥’她們,救是救下來了,但還是晚了一步,他的身體被火燒傷了,現在正送過去治療呢。”
“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澤維爾倒不是真的那麽在乎柏林的生命,更多的其實是不想任務失敗,況且艾爾瑪的死到現在依舊是個謎團,或許柏林會知道些內幕。
跟在身後的威廉姆突然想到了什麽,默默的消失在了眾人身後。
他秘密的返回了剛剛離去的地方,托起波萊特瘦弱的身體,把他丟到銀面具死亡的大坑裡,他把兩人的屍體並排放好,然後輕輕的說了一句:
“下輩子做個人吧,蠢東西。”
月光清冷的照到地上,威廉姆轉頭紅了眼眶。
海蒂看到使用血脈之力悄悄返回的威廉姆,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
“會好的,都會好的。”
海蒂的話帶著壓抑的情緒,或許連她自己也不敢確定,只能無意義的安慰自己,安穩別人。
假山區的路口,眾人告別,澤維爾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公園。
夜色已經深了,幸好作為熱鬧的新興公園,路邊待客的馬車並不少,澤維爾擦乾自己臉上的血跡,喝掉了海蒂拿給他的解毒藥水。
馬車一路平穩的把他送到家門前,屋裡的燈果然還亮著。
聽到馬車的聲音,小艾森探頭探腦的打開房門。
澤維爾給了足夠的小費,在馬夫的誇讚聲裡下了車。
小艾森看到澤維爾,笑著說道:
“你總算回來了。”
澤維爾見到這個小家夥,也是稍微放松了心神,他對著小艾森也笑了笑:
“抱歉,沒去接你。”
小艾森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並不遠,你能回來就好。”
澤維爾覺得他的話頗為好笑:
“這是我家,我不回來住哪裡?”
小艾森可能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妥,紅著臉轉頭跑回了屋子裡:
“我去睡了。”
澤維爾看著這個小家夥別扭的樣子,也不多說,轉頭回了自己房間。
原本疲憊的澤維爾打算就此睡去,但身上的血腥味和臭汗味讓他實在無法忍受。
他走進一側的盥洗室,打開熱氣騰騰的熱水閥,顧及傷口,他打算用熱毛巾簡單擦拭一下身體。
雖然平時一直對西區頗多意見,但他此刻還是無比慶幸自己在首都,而不是某個偏僻的鄉下小鎮,起碼這裡的熱水是隨時供應的。
他緩慢的解開自己身上的繃帶,褪去身上肮髒的衣物,赤裸著身體對著一側的全身鏡,然後靜靜的看著胸前蠕動的,幾乎以肉眼可見在恢復的傷口。
這一路他都能感覺到自己胸前的搔癢, 只是沒辦法當著眾人的面去看。
這是吃了那條尾巴之後的效果?
澤維爾通過原身的記憶知道,半獸人被捕殺奴役的原因並不只是種族不同導致的,他們的血液塗抹全身,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輕隕石對普通人的輻射,他們的變異部位通過各種手法,可以變成增補的食益,甚至傳言,有的部位服下後可以延緩衰老、增長壽命。
甚至針對這些,在地下世界還有組織專門以販賣半獸人的身體變異器官來謀取錢財,其中最大的一夥組織被稱為‘販藥幫眾’。
就在澤維爾觀察著眼看要痊愈的傷口時,背後的情況又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後腰與屁股的接壤處,那是一串類似紋上去的神秘數字。
“03......0007?”
他不由自主的讀了出來。
這是什麽東西,他完全沒有在‘澤維爾’的記憶裡找到有關這串數字的記憶。
就連他之前在洗澡的時候也沒有見到過這串數字。
又或許是沒有留意?澤維爾不敢肯定,但這是什麽東西?他同樣說不上來。
似乎一切的變化都是從剛剛吃了那個尾巴之後開始的。
說著尾巴,澤維爾發現自己的尾骨開始拉長,嫩黃色的鱗甲並排的冒出頭來,然後迅速硬化變黑,鱗甲眨眼間覆蓋了整個後背,一直延伸到脖子。
“wok!!!”
澤維爾忍不住暴跳,他用力甩了甩頭,再睜眼時,哪兒還有什麽鱗甲尾巴,白皙光滑的後背一覽無余,仿佛剛剛只是他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