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和煤油燈將屋子照的通亮,隨著燒鵝的新鮮出爐,所有菜品已經完成,眾人依次落座。
由於大家都是落日的信徒,因此不需要有任何避諱。
眾人雙手交叉在胸前。
作為主人的澤維爾閉眼念道:
“讚美落日”
眾人齊聲複述:
“讚美落日”
說完,澤維爾看著早已望眼欲穿的眾人,高舉酒杯:
“祝新生!”
眾人碰杯。
“祝新生!嗷嗚!”
這是特殊嗓音的威廉姆,沒有意外的招來大家的一片笑聲。
輕柔歡快的音樂響起。
酒精讓眾人逐漸放開手腳,慢慢的沉浸在這熱鬧的氛圍裡。
早已經盯上一隻肥美雞腿的小艾森還不忘幫洛米恩搶下雞的另一隻腿。
第一次做客的費琳坐在女生中間,幾個小秘密的交換,讓她們之間的感情迅速升溫。
“咚咚咚”
坐在離會客廳門最近的澤維爾第一時間聽到了典當行外面傳來的敲門聲。
他放下啃了一半的鵝脖,來到大門前。
“哪位?”
“伊琳”
澤維爾聽著確實是熟悉的聲音,連忙打開門鎖。
滿頭白發的伊琳裹著厚重的毯子,看起來面色沉重。
“抱歉,是我們吵到您休息了嗎?”
澤維爾關心的問道。
“是艾薇兒,她到現在都沒回來,我很擔心她,她是個好孩子,她從來不晚歸的......”
伊琳太太說著,有些哽咽。
澤維爾想到了今天在落日教堂看到的身影。
“她走前沒有交代要去什麽地方或者和誰一起嗎?”
“是艾薇兒在學校的老師來找她,說是希望她能幫忙為‘春日宴會’準備一些糕點。”
春日宴會是祈春節的慶祝活動,原是北地人感謝神明庇佑,慶祝自己又活過了一個寒冷的冬天的節日,後來波羅大帝攻破了盧瑪,北地的節日也就被傳到了白蘭納。
如果是和學校的老師去做節日糕點的,那為什麽會和紫羅蘭家的人出現在落日教堂?
又或者小艾森看錯了對象,而自己也被誤導了?畢竟並沒有看到人的正面,只有一個相似的背影。
“不管怎樣,伊琳太太,還是先進來坐吧,外面太冷了,或許她只是住在了別處,要是她回來看你因為惦念而她生病,該傷心了。”
“不了,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
伊琳太太話還沒說完,黑暗裡,一輛馬車飛快的朝這邊奔來,馬蹄'噠噠噠'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回蕩,格外明顯。
“或許是艾爾瑪小姐回來了。”
澤維爾說著,看向馬車的方向。
“感謝落日”
伊琳太太注視著,嘴裡念叨著。
疾馳的馬車並沒有停下的意思,行至門前,只見一團黑布包裹順著車窗被扔了出來。
“小心!”
澤維爾不確定包裹裡有沒有危險物品,連忙把伊琳護在身後。
一直關注著門前情況的眾人也聽到聲音走了出來。
“我去看看。”
說話的是威廉姆,他從來都是小隊裡的‘先鋒官’。
只見他面色凝重的脫掉特製的雙鞋,露出鴨子一樣的腳蹼。
沒錯,威廉姆是一個半獸人,並且是開啟了血脈的半獸人。
血脈對於半獸人來說是一種神奇的力量,
在受到極端刺激或者感悟時,會激發血脈裡屬於‘獸’的那部分,這被人們稱作升階,而他們每一次的升階都會領悟到不同的特殊能力。 目前海蒂和威廉姆都處在血脈二階,這表明他們目前獲得了兩種不同的血脈之力,比如海蒂的毒牙和柔韌,威廉姆的潛行和速度。
作為一個機甲在上次戰鬥中碎成一堆廢鐵的機甲戰士,澤維爾目前同稍微強壯一些的普通人無異。
他也隻好護在孩子們身前。
“小心有詐”
威廉姆點了點頭,然後他緩步走到了草坪上,期間展開的腳蹼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用隨手撿起的木棍小心的撥開沒有系緊的包裹,一個血淋淋的頭顱滾了出來。
這立馬引起一陣驚呼,澤維爾連忙遮住小艾森的眼睛。
“帶孩子和女士們先進去吧。”
澤維爾最先反應過來,他看著海蒂,低聲說道。
“好”
海蒂深深的看了一眼滿是血汙的頭,似乎有了猜測。
目送瑟琳娜把孩子們和明顯受到驚嚇的費琳帶回房裡。
海蒂轉身看著依舊站在台階上瑟瑟發抖的伊琳。
“外面太冷了,一起進去吧。”
海蒂輕輕拍了拍伊琳的肩膀。
“我的......艾薇兒!”
顫抖的伊琳像是被喚醒了,她喊的絕望又無力,身體猛地向前一撲,砰的一聲,整個人砸到了台階下的草坪上,昏了過去。
“伊琳太太!”
海蒂驚呼。
丹尼爾連忙上前,他先檢查了伊琳的頭部,確定沒有流血的情況後,然後開始輕輕拍打她的肩膀,不斷的喊著伊琳的名字。
見一時伊琳無法醒過來,丹尼爾把伊琳的肩膀架在自己胳膊上,說:
“把她抬進去吧,外面太冷了。”
澤維爾上前攏住她的雙腿,兩人平穩的將伊琳太太抬到私人客廳的灰布沙發上,丹尼爾解開她最上面的扣子以保持呼吸通暢,海蒂和瑟琳娜為她搓熱手腳,費琳開始準備薑湯。
澤維爾看著自己幫不上什麽忙,自覺地退到了房外。
他走到一直沒有起身的威廉姆身旁,看著面前這個滿是血汙的頭顱,她的頭髮被根根拔掉,緊緊纏繞在脖子上,臉上的肉被剜去大塊,露出森森白骨,鼻子、眼睛、舌頭...已經近乎沒有完好的地方。
“有什麽發現嗎?”
澤維爾有些不忍再看了,他無法想象這個姑娘在去世前遭到了怎樣非人的對待。
“......太殘忍了,這簡直就是惡魔。”
威廉姆聲音低沉沙啞,剛剛他離的最近,也最先受到衝擊。
“先送姑娘們回家吧,新朋友都嚇壞了,天一亮我們就去報警。”
盡管在首都海蘭,治安官們也都是不在夜裡處理事情的,況且這裡本就是以治安差而聞名的西區。
澤維爾拍了拍威廉姆的肩膀。
“我來聯系組織。”
威廉姆回頭看了澤維爾一眼。
“好”
就這樣,丹尼爾和瑟琳娜太太帶著費琳最先離開。
作為聚會的主人,澤維爾向費琳表達了歉意,並表示有機會會去光顧她的花店。
威廉姆本想送海蒂和洛米恩回家,但海蒂堅持認為,帶著兩位女士的丹尼爾更需要人手,因此他又匆匆忙忙跑去追剛剛走遠的丹尼爾他們了。
等到喝了薑湯的海蒂帶著洛米恩離開,澤維爾和小艾森把昏迷的伊琳太太移到了離壁爐稍近的地方。
丹尼爾說她只是缺乏休息,夜裡出來吹了冷風,剛剛又受到驚嚇,這才昏了過去,只需要足夠的休息即可。
澤維爾畢竟不是醫生,只能按照丹尼爾的囑托,把客廳的壁爐打開,持續的為伊琳太太提供溫暖。
夜裡,澤維爾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些片段總是輪番出現在他的腦海裡,落日教堂前清瘦的背影,疾馳的無名馬車,被閹割的頭顱......
“咚咚咚”
有人敲門!
“誰?”
澤維爾頓時汗毛乍起。
“澤維爾......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小艾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澤維爾長出一口氣,看來在自己嚇自己方面,他真是蠻有天賦,澤維爾自嘲的搖了搖頭。
“好”
他打開上鎖的門,看著拿著小花被的小艾森可憐兮兮的站在他的房門前。
“進來吧。”
小艾森是在父母死後才被送過來和澤維爾一起生活的,在此之前,澤維爾住在學校的寄宿公寓裡,而小艾森則和父母一起走南闖北。
因為原本的澤維爾習慣了一個人住,於是懂事的小艾森提議自己可以睡在隔壁。
如果不是確實害怕,他不想麻煩澤維爾。
看著懂事的小艾森,澤維爾覺得有些心疼,在他的記憶裡,原本的澤維爾不喜歡孩子,因此對小艾森的態度一直很冷淡。
“想聽故事嗎?”
他問道。
回答他的,是逐漸加重的呼吸聲。
看著縮成一團的小艾森,澤維爾下意識的把他抱在懷裡,然後不再胡思亂想, 沉沉的睡了過去。
......
“吱——砰”
木門開關的聲音吵醒了澤維爾,看著一旁還在熟睡的小艾森,澤維爾躡手躡腳的走下了床。
清晨的陽光順著窗子照了進來,又是一個好天氣。
澤維爾打開臥室門,會客廳裡昨天聚會的盤子還沒有清理,各種東西堆滿了長條餐桌,他小心的越過四處擺放的木椅,打開右側連通私人客廳的門,原本應該睡在沙發上的伊琳太太已經不見了。
澤維爾一下清醒了不少,他連忙順著前門走出典當行。
伊琳太太果然在外面,她裹著厚重的毯子,坐在門前的長椅上。
“伊琳太太?”
“早上好啊澤維爾,真是越來越帥氣了,還沒有結婚吧......”
看著眼前這個滿臉微笑的老太太,澤維爾有些遲疑的看著在院子一角,怕嚇到早起路過的鄰居,被他昨晚親手用白布蓋上的頭顱。
“艾爾瑪她......”
“哦,很遺憾,她剛剛離開。
有時間來我家吃烏特甜餅吧,再配上解膩的高山紅茶。
艾薇兒的手藝你是知道的,整個西區的姑娘沒有比她做的再好的了。
她馬上就要從女子學院畢業了,也該到要物色愛人的時候了。”
澤維爾看著一臉向往的伊琳,不可思議的開口問道:
“她被西區女子學院的老師叫去幫忙準備春日宴會的糕點了?”
這下輪到伊琳震驚了。
“你剛剛有看到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