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憫之海打雷了,天氣變得極為狂躁,瘋狂地下起酸雨和冰雹來。
海上怎麽可能會出現這種天氣?
府谷文月扯緊防護服躲在船艙裡,她不想接觸沾染了酸雨的海水,這些酸雨腐蝕性不強,但是氣味卻極為難聞,讓人聯想到不滿和憤怒,或許深海之母此刻正處在恐懼的閉環之中吧。
他仔細地檢查這豐滿的軀體,將它的頭用鉗子夾著打開,露出藍色的大腦,上面連接的神經路條還在跳動,這是生理恐懼傳來的感知信號,比人類的要大出許多,但顯然有幾處凹陷區域,估計是不適用的功能長時間導致的退化萎縮,就如同神話故事中人類最終失去了尾巴和翅膀一樣。
“你不怎麽喜歡思考啊,對嗎……”
結印按壓著大腦兩側的嚴重對稱凹陷,它們透露出造物主的才華美德和生物的愚蠢無知,退化的大腦已經只能重複它在億萬年前的憐憫之海為自己訂下的規則,與適應時代進化至今的章魚哥完全是天壤之別。
因為……它也是史萊姆,一隻僥幸存活下來的史萊姆,數億年都沒有人發現它,它就在這一片天地之中守護建立著自己的海洋。
它已經進化了畸形,扭曲的樣子,更像是一隻發育未完全的胚胎,被溫床上的子孫們啃噬的只剩下一團坑坑窪窪的模具,結印一邊精細地拆解著它,一邊有些瘋癲狂熱的喃喃自語:“進化……進化啊……為什麽這麽蠢……”
幾曾何時,他也成了若訶那徹頭徹尾的瘋子,滿腦子都是抵抗規則與宿命的叛徒,他的念頭裡現在只有對造物主的失望透頂。
憐憫?他不需要,若訶深諳人類懶惰成性與懦弱無能的根源,他才是促成這一切結局的始作俑者,連自己的棋局都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自己只不過是一隻什麽都不會做的流浪貓而已,他真想躺在府谷文月懷裡狠狠地睡他一覺。
深海之母成了溫床的營養液,徹底化作一團凝膠被吸收掉了,那些蠕動的蟲芽們長得肥胖碩大,像一個個被注滿了漿汁的果子,他將那些蠕蟲們割掉放在罐子裡,背在背上上了岸,鐸正蹲在洞口看他,他走過去,結結實實給了他一個大逼鬥。
“你丫的怎麽還打人呢喂……”
“你很喜歡單獨行動啊?我讓你走出迷宮就行你還跟它杠上了,我再晚來一會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那你還讓我自己一個人……”
“我那是鍛煉!鍛煉你懂不懂?你自己把夢魘給治了你懂不懂?”
“誒嘿。”
府谷文月依舊在船艙裡與暴風雨作著艱苦的鬥爭,她不快的啐了一口:“早知道我就跟著一起去了……”
她把魚竿老老實實地揣在懷裡,縮進屋內鐵櫃子裡來抵禦瘋狂晃動的船體,外面那條恢復了本性的魚正在用頭瘋狂地撞擊著船身,後方已經開裂漏水,她頓感不妙,伸出手摸了一下滲進來的水,沒有任何感覺,作用消失了,她站起身往船頭跑去。
文月站在船頭深吸一口氣,扎了個猛子,跳進水裡,用魚竿撐著海底往前遊,仿佛一隻人工潛水艇,因為她沒學過游泳,情急之下采用了這種笑掉大牙的辦法,不過很管用,她能感覺的出來,水位在下降,她不慌不忙的確定好方位然後憋著氣向前遊去。
上岸後,她回頭看,發現爛尾的遊輪已經擱淺了,這水位下降的未免也太快了點,現在還下著雨呢嗎……
海水在一夜之間幹了,陽光照射下,露出深不見底的海底深坑。
三人做夢一輩子也沒見過這種場景。
結印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語:“這這這……”
鐸低著頭沉默不語……
府谷文月一臉燦爛地在一堆乾涸的魚類屍體和海藻旁邊撒起了歡,還丟掉了她賴以度日的魚竿(那隻魚竿真的一條魚也沒釣到過),然後坐在兩個失神的男人面前複盤起這件離奇的事來。
“你看啊,深海之母對吧……”
文月認為,那隻深海之母不僅把這片海域化為己有,連這片海洋的每一處地方它都偷偷地埋下了“憐憫”的種子,這也導致她在死亡的時候連帶著將這裡的海水也一並帶走了。
結印很新穎的接受了這個奇怪的設定,然後他發了瘋的開始乾嚎起來。
“那我們怎麽辦,去找那個已經絕跡了的“上帝”種族複原大海?”
“我看不是不可以,你在夢境圖書館裡好好翻翻,這會人類世界絕對已經瘋了……”
“大海幹了”這四個字已經傳遍了所有需要海水的生物的任何一個角落,光是這短短一會,就已經有成千上萬不計其數的物種死亡,當然也包括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