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打出了公司大門，羅曼就有些後悔了。她原本以為，韓哲會身前身後姐姐長、姐姐短地叫個不停，在這樣漂亮的女前輩面前，喊“姐姐”不是顯得親近、尊敬沒有隔閡嗎?被這樣漂亮的女前輩帶著跑業務，他不應該感到很榮耀嗎?不應該對自己畢恭畢敬點頭哈腰嗎?

　　到沒想到韓哲只是非常職場地稱她為“羅主任”，也沒有表示出應有的恭維。

　　“羅主任”這個叫法並沒有錯，進入銷售部一年之後，如果工作上沒什麽大的失誤，銷售人員都可晉升為“銷售主任”，基本工資會高一點兒，性質上與非“銷售主任”一樣，其實都是普通的銷售人員，銷售經理才是銷售部門最大的領導。

　　拋開稱呼不說，羅曼覺得韓哲不懂人情世故，不會說話，更不懂得討好別人。也就是說他不適合做一名銷售人員，幸好他只是一名設計人員。所以，她剛才沒打算讓他在客戶面前發言。

　　“我們公司的產品之所以價格略高一些，是因為比其它家多了個手動的按鈕。”韓哲繼續說道。

　　“這都什麽時代了?你們搞個手動的按鈕……有必要嗎?”客戶笑著說道。

　　羅曼的公司生產及銷售的產品是一種“空氣淨化及優化系統”，將從室外吸進來的空氣先進行淨化，然後對空氣的溫度、濕度進行調整，調整到對人體最適宜的參數，同時增加對人體有益的負離子含量。

　　通俗地說，這套系統就是加強版的空調，將原始的空調增加了空氣淨化功能、濕度調節功能和加入負離子功能。有了這套系統再大的霧霾都不怕了，再大的霧霾都進入不到室內來。尤其在上海這樣霧霾嚴重的城市，這種系統裝置很受各大公司的青睞。

　　產品是全自動化的，空氣淨化、溫度調節、濕度調節、負離子加入等都由一個遙控器來調整控制，似乎沒有設置手動按鈕的必要。其它家公司都沒有，只有羅曼的公司畫蛇添足般地增加了手動按鈕。

　　“電子產品是最靠不住的，尤其是全自動的電子產品。”這位愛笑的年輕人此時卻沒有笑，鄭重地說道，“自動化是靠芯片裡拷入的一個個小程序來執行的吧！您也知道程序內部是如何運算的吧！內部運算用的是二進製，也就是只有‘0’和‘1’兩種狀態，通電定義為‘1’，不通電定義為‘0’，通電就是電子的運動，其實電路之中不可能完全沒有電子運行，這就需要規定一個閾值，超過這個閾值稱為通電，沒超過這個閾值稱為非通電。而電子的運動是深受環境溫度影響的，溫度一變化就會導致電子的運動狀態發生變化，就有可能導致程序的神經錯亂，不受控制。我們把這種情況叫做智能系統的癱瘓。”

　　采購部經理聽得表情僵住了，像是入了迷，又像是傻掉了。

　　韓哲接著說道:“而有了這個手動按鈕，在智能系統癱瘓的時候就可以手動地啟動該系統，就像電腦死機後硬性重新啟動一般，能夠解決一些程序錯亂的問題。如果是電子元件受損無法工作，通過這個手動按鈕就可以繞過自動的電子系統，直接作用於機械運轉的部分，讓系統運作起來。當然，出現這樣的問題，售後服務人員會過來維修，但路上的時間加上檢修的時間起碼要花上幾個小時，甚至一整天。但有了這個手動按鈕，就能讓系統保持基本的運作，起碼能讓空氣淨化的功能正常運行，不會讓公司面臨無法換氣的窘境。舉個例子，比如一輛全自動汽車，

如果電子元件損壞了，汽車就無法啟動了，就拋錨了。您必須原地等待汽車維修人員過來維修才行。但如果有一套傳統的打火方式，直接啟動汽車發動機，您就可以開著車回家了。讓維修人員到您家裡去修，對您回家吃飯睡覺打撲克什麽都不影響……”　　……

　　客戶意外地簽了訂單。羅曼知道，客戶之所以簽訂單與她一點關系也沒有，完全是身旁這位陽光男孩兒的功勞。

　　羅曼是個做事講究之人，興奮之余請韓哲吃飯。

　　韓哲則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分內之事何需請客?”

　　“你知道這筆訂單能讓我拿到多少提成嗎?”羅曼的喜悅溢上眉梢。

　　“你拿的再多還能比公司拿的多嗎?”

　　一句話給羅曼潑了一盆冷水，的確，公司才是最大的利益獲得者。 但羅曼對公司沒有任何不滿，畢竟公司也不容易，匯聚那麽一大堆人共同做一件事情，這本身就是很難的。

　　羅曼心想:這個後生真是不會說話。羅曼也不在意，堅持要請客。

　　“好吧！”韓哲拗不過她，“不過地點由我選。”

　　終於狐狸尾巴露出來啦！剛才還裝清高，是想狠狠宰我一下吧！隨你！羅曼還真不在乎。

　　“自助火鍋?”在此之前，羅曼在心底已經將上海各大餐館輪轉了一遍，望江閣、新榮記、知名的法式餐廳、日式餐廳等高檔餐廳都在其列，但她怎麽也沒想到竟是自助火鍋。

　　失算了！羅曼在心中輕笑了一下，這不是要宰我，這是在幫我省錢啊！

　　“不要為我省錢！”羅曼直言不諱。

　　“還真不是為了省錢。”

　　農村來的吧！羅曼理解，這種省錢確實不是故意的，是從小的生活環境熏陶出來的本能意識，或者叫潛意識。也就是心裡沒想著省錢，但做出的行動卻不自覺地趨向於省錢的選項。

　　兩人花了好幾大塊乘坐地鐵穿越大半個城市來到一處偏僻之地，就是為了吃一頓農家菜自助火鍋。

　　時間，羅曼並不如何在乎。

　　銷售人員是有時間優勢的，早上和其它部門一樣的時間點上班，但晚上下班時間就不確定了，有時候陪客戶吃飯，有時候直接回家。設計部的新人跟隨銷售人員一起行動時也按照銷售人員的時間制度走。所以，時間不是問題。

　　羅曼不理解的是:為什麽擠地鐵?我請你吃飯難道還會讓你花打車的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