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明扛著小床來到二樓時，他看到老媽的臥室還沒亮燈，就把折疊床靠牆擱在樓梯口。然後去客廳找兩位老媽匯報，此時已經十點三十五，客廳裡看電視的鄰居剛剛散去不久，小明趕緊開門見山地說:“兩位老媽，朵朵說她今晚上想和您倆擠著睡，要我作陪。我已經把折疊床擱在樓梯口了。”玉蘭和文芳聽了顯然都很意外。

　　“這孩子，盡胡鬧！”反應過來的文芳故作生氣地說。

　　“很好很好！我這就上去收拾。”玉蘭趕緊說。

　　“不用刻意收拾。朵朵這會正在準備被褥，我這就去搬被褥了。待會我們從臥室直接上樓，不來客廳了。您倆上樓梯慢點。”小明說完就往臥室走，留下兩位老人面面相覷。

　　“他們這是發什麽瘋……”文芳自言自語道。

　　“親家母，這不很好嘛！我這都幾十年沒跟兒子睡過了。聽說兒子兒媳要跟我們擠著睡，我都激動得不行了。咱倆趕緊上樓，不然他們不知小床怎麽擺放。”玉蘭邊說邊往廚房方向走，她得確認煤氣、水龍頭是否關妥當。

　　“親家母，這幾年辛苦您了！要不是有您操心，這些事都得我管呢。”文芳感慨地說。

　　“托親家母的福，要不是您信得過我，我想管都管不了囉。”玉蘭說。

　　“您快別這麽說。這都是為孩子好。我現在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還能一家子生活在一起。已經很知足囉。要不是您願意過來幫孩子操持這個家，我到哪裡去享這種福啊！您就放二十四個心，我對您感激還來不及呢。”文芳說。

　　玉蘭知道，文芳的話也有道理。八年前，北漂多年的兒子趁國慶假期回家對玉蘭說:“媽，朵朵學得了一身針灸技術，很快要帶著孩子回娘家開診所，我帶娃她給人看病。明年倆孩都該上幼兒園，BJ那邊上幼兒園一個孩子一月要花五六千，倆孩光學費就得花一萬多，還有房租每月得三四千，開支太大了。我尋思，乾脆自己帶娃算了，邊帶娃邊寫些怎麽帶娃的書賣。所以春節回家我們就不再出去打工了。朵朵說她家交通比我家方便，想把診所開在她家。她針灸技術好，慢慢地別人就會知道了。如果坐車方便，去找她看病的人自然會多些。她說不愁以後沒人找她看病。她家房子多，兩個弟弟和兩個妹妹都在外地安家落戶，現在家裡就我嶽母一人，正缺人照顧。把診所開在她家，我們可以省去大筆房租，她還能照顧老媽，可謂兩全其美。現在就怕您不高興，畢竟我是您的兒子，她是您兒媳婦，卻要去她娘家開診所。”小明小心翼翼地對玉蘭說。

　　“你想清楚了就行。你去她家開診所總比你在BJ打工離家裡近。關鍵是你要跟兩個小舅子溝通好，畢竟朵朵娘家的房子她的弟弟妹妹都是有份的。別到時診所剛開興就和弟弟妹妹鬧不和。”玉蘭平靜地對小明說。

　　“媽，您這麽說我就放心了。那我們一家四口春節期間就會去她娘家住了，但我和倆孩會回來跟您一起過年，留朵朵一人在娘家過年。她要趁過年給村裡的所有長輩免費把脈一次。朵朵人聰明，心腸好。我得支持她。”小明說。

　　“媽明白。你只要自己想清楚了，做什麽媽都支持。”玉蘭說。

　　“媽，朵朵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她本來是那種不談戀愛不結婚的人，我費了很大勁才把她拉下水。其實想找她做對象的人不少，僅我認識的就有四五個。我能娶到她主要是因為我租的房子和她租的房子挨得近。

那時我們住在同一層樓，都在一個水池使水。當時我們住的那層樓包括我有十七戶人家。有幾位熱心的大姐從中撮合，要不她是不可能考慮嫁給我的。倒不是她看不上我，而是她太喜歡看書，不喜歡被人打擾。那會她一下班就會把手機關了。我曾對為我做媒的鄰居大姐保證:如果朵朵答應嫁給我，以後要是有了孩子，她只要把孩子生下來就行，管孩子的事都由我負責，她不用操心孩子的成長，仍可以像姑娘時代一樣順著性子來，想幹嘛就幹嘛。說實在的，如果那時朵朵不答應嫁給我，我現在肯定還是一個單身漢的。因此，我對朵朵一直很感激，會順著她的意思來。好在她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結婚三四年了她從沒提過什麽過分的要求……”　　“親家母，您想起啥了?我們上樓去。”

　　文芳的話把玉蘭的思緒從八年前拉回，玉蘭意識到自己走神，訕訕地笑著回答:“沒啥。咱走吧。朵兒他們可能上去了。別讓他們等才好。”

　　小明和朵朵剛把折疊床鋪好，玉蘭和文芳就來到了臥室門口。朵朵小跑過來拿著玉蘭的手壓低聲音說:“媽，阿明說他想起了小時候跟您睡在一屋的日子，又怕您嫌棄，硬把我拉過來壯膽。您看他今晚挨著您睡在折疊床上行不?”

　　玉蘭說:“不行也得行啊！他是我兒子，他床都搬來了，我還能趕他走不成?”

　　朵朵說:“呵呵，我就知道咱媽最好。”

　　文芳走近朵朵:“丫頭你是誰呀！怎麽這麽晚了還來我們家做客?”

　　朵朵說:“媽，您犯糊塗了?我是朵朵，是您的寶貝女兒。今晚我被老公趕出了家門，沒地方睡了，等會跟您擠被窩，行不?您看，我鴨絨被都帶過來了，就怕半夜把您凍著了。”

　　小明走過來無奈地看著朵朵:“別再演戲了。現在兩位老媽都很困了。”

　　“對！我老公怎麽說都對！那您先走廊上待會，我們三位女士要換睡衣了。等我們仨睡好了您再進來，屆時我會向您通報咯。”

　　“對！老婆都對！我這就出去，你們仨先忙。”小明邊說邊往門外走。

　　玉蘭和文芳看著一唱一和的兩個孩子，很想大笑幾聲，又怕吵醒平平和安安，隻好盡力憋著。

　　“朵朵，別鬧了，快睡吧。都快十一點了。”文芳說。

　　“好的。遵命！”邊說邊爬到了大床的最裡邊，順勢鑽進了文芳的被窩。

　　玉蘭看到文芳娘倆都睡好了，就壓低聲音喊道:“阿明，趕緊進來睡吧。快十一點了。”

　　聽到老媽的呼喚，小明應聲進屋插門，又分別掀開倆孩的床簾檢查了下孩子的睡相。然後關燈乖乖地挨著玉蘭躺在折疊床上，並不忘討好地說:“還是老媽好！等老婆叫我進屋的話我可能得在走廊站上一夜。”

　　“阿明，不要廢話了。趕緊睡吧。今晚真的很晚了。否則，明早就不能按時起床了。”

　　朵朵本想懟小明幾句，聽婆婆這麽一說，就隻好裝睡不吱聲了。

　　四人一夜無話，睡得安穩踏實。